河边骨(105)
“你信不信,下一秒,我就能立马崩了你?”谢易臻冷声道,“左右你现在也是一个无用的废人,杀了你,应该也不会有人为你担心。”
周翰初冷嗤一声:“那便杀了。”
谢易臻拉下了安全栓,只要他叩动扳机,周翰初这条性命就真没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翰初竟一点也不觉得恐慌。唯一遗憾的是以后不能再护着佟颂墨了。
佟颂墨……肯定也是会为他伤心的。他相信。
不然就不会在信件中与他约定下一生。这一生不能好好在一起,那就等下辈子吧。相信下辈子他们一定可以生在和平年代,成为最不羡鸳鸯只羡仙的好伴侣。
周翰初闭上眼。
谢易臻却笑了一声,问他:“信是谁帮你送来的?”
周翰初眼皮子微动了一下,没说话。
“隐藏得可真深啊……”谢易臻低声呢喃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身边的那个卧底是谁,可找来找去,始终是找错了人。”
“若不是试探一番,我又怎能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她……”
周翰初皱紧眉头,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因为谢易臻眼中竟露出几分神伤之色,好像……他对张如是并非全无感情,并非逢场作戏。
周翰初闭上眼,不再多想。
谢易臻用枪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问道:“是她吗?”
周翰初仍不开口。
“算了,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谢易臻吐出一口浊气,道,“你这条命,留不留,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砰”的一声!
谢易臻收回了手。
手背上溅了点血。他有些嫌恶的皱紧眉头,接过一旁人递来的手绢,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手背给擦干净了,再将手绢扔到地上。
那手绢刚好覆盖在那张已经沾上污泥的信封上。
上面还写着“佟颂墨”的名字,是一封私密至极的信,可惜现在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张如是将密信写完,系到信鸽的腿上。推开窗,将鸽子给放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被推开,谢易臻大步走进来。
张如是吓得手上的笔直接掉到地上去,发出一声轻响。她假意捡笔蹲下身去,实则是为了遮掩自己此刻汹涌的情绪。
“人……如何了?”坐起来时,张如是再自然不过的问道。
“死了。”谢易臻一条腿搭在一旁的凳子上,一只手握住了张如是的手腕处,“急什么?刚刚在做什么?”像是意有所指。
张如是紧张起来,但面上不动声色道:“想练练字,结果外头飞来了一只鸟,非要在窗棂上站着,扰我清净,便将它给赶走了。”
谢易臻似乎只是随口问问,听完后便挑了挑眉,换了话题:“你倒是有闲情逸致,开始练起字来。”
“再有闲情逸致,也比不过谢将军有闲情逸致啊。”张如是轻笑一声,说,“谢将军如今美人在怀,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旧情人。”她说完微微挑眉,一只手勾住谢易臻的掌心,在他的掌心轻轻划动了几笔。
谢易臻伸出手去,直接将她抱起来。
张如是一个翻身,便坐到了谢易臻的腿上去:“怎么,现在想起来哄我这个旧情人了?前几日见到我的时候可是目不斜视呢。”
张如是神色娇俏,俨然看不出丝毫的伤心模样。谢易臻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也没看出任何端倪,凭空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便一只手捏着她的腰部轻轻的揉了揉,淡淡道:“我看你也不是很在意我是否结婚。”
张如是只是笑了一声,没说话,这笑声也根本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谢易臻亦是心绪复杂。
他抓住张如是的手揉了揉,突然低声问道:“从前我问过你,要不要嫁给我。”
张如是垂下眼:“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一个人,可我张如是只想做正妻,所以嫁与不嫁,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易臻半晌无言。
“谢易臻,我不知你心中如何想我……”张如是抬头看向他,那双一贯冷清的眼底,如今竟写满了爱意,“但至少,我是真心爱过你。”
谢易臻捏紧她的掌心,眼神似在发呆,思绪早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去。
张如是满腔真心换来如此回应,心中也觉得自己可笑。
她本不该投入任何的感情,奈何情由心生,非她所能控制。如今走到这一步,会是怎样的结局,其实他也差不多心知肚明。
她的身份暴露了,她更是心知肚明。
“你休息吧。”
只是令张如是意外的是,谢易臻沉默良久后,竟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办。”
张如是眼露诧异,但她识趣的并未开口多问,只觉得奇怪……按照谢易臻的性格,知道她是卧底后,难道不应该将她立马除之而后快吗?
他是另有计划,还是……他心软了?张如是突然之间心乱如麻。
第130章 我必须去
手上那把勃朗宁被佟颂墨擦了一遍又一遍,分明没什么地方可擦的了,到处都已经油光锃亮,再擦下去恐怕连外漆都要掉了。
只他舍不得将那把枪放回去,只得来来回回的擦,心里头才会觉得舒服些。
从昨天下午抵达鞠城开始,他的心一直都怦怦直跳,一晚上都没睡好过,总觉得不舒服。
佟颂墨在雅间等了整整一上午,过了午时,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柳妗妗先推门而入,佟颂墨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苏谨以,便问道:“谨以没来?”
“楼下被人逮着盘问了一圈,应该快上来了。”柳妗妗说罢叹了口气,在佟颂墨身边坐下,“那一日庐城城破,我与谨以本也是瓮中之鳖,多亏了苏家家主早已寻好了两全之策,走时到底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过来寻了他。若不是谨以死也不肯放弃我,我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了。”
“那你和他们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佟颂墨问道。
“算是吧。”柳妗妗苦笑道,“他们估计是意识到谨以与我是真心相爱,如何阻挠他也没办法,索性认了下来。”
柳妗妗说完这句,苏谨以终于推门而入,边进来边将自己的厚外套脱了下来,满腹怨言:“现在鞠城里也是风声鹤唳,但凡有点不对劲的,就将人逮着祖宗几代的盘问,当真是……”
苏谨以见到佟颂墨,止了声,一把将他薅起来搂入怀里:“颂墨,看到你没事,当真是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佟颂墨神色黯淡下来,“周翰初他……”
“他的消息我打探过了,”苏谨以道,“如今关在谢易臻府中地牢里,情况可能不太好。”
具体怎么个不好,苏谨以没敢说,只能道:“你确定要进去救他?”
“必须。”佟颂墨点头。
“我能帮上什么忙,你直接告诉我。”苏谨以道,“鞠城我其实不熟,但是你若需要点人手什么的,我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去。”
柳妗妗也点头:“我也是,佟大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们说就是。”
佟颂墨沉吟半晌,手中那把勃朗宁转了又转,最后下了决心:“你们只需要帮我拿一份谢府的地形图,其他的……都不需要。我自己去救他便是。”
“可是……”
“谨以,”佟颂墨果断的打断苏谨以接下来的话,道,“你可知此去必定九死一生?我知晓你必不怕死,但我却不能为了我自己断送了你的性命。我去若死了,不过是丢了一条性命而已,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妗妗,还有你的父母姊妹……你与我不一样。”
佟颂墨这番话的确戳到了苏谨以的软肋,他张了张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