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知道我俩锁了(151)
颜楚音:“……”
小侯爷拿起一块桂花糕儿,整块儿塞进了曹胖子的嘴里。
桂花糕虽然好吃,但口感粉粉的,一大口吃进去,噎得曹录直灌凉茶。曹胖子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文人写诗不是都有象征意义的嘛……好比说那句,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我忘了是听谁说的了,这根本不是新娘问新郎,而是考生问主考官,想知道自己写的文章还能不能入得了大人的眼。”
曹胖子硬解了梅中仙的那首闺怨诗。非说那闺怨诗写的不是小情小爱,而是一位志同道合的人因为敬仰沈昱的品格,决定要一生一世追随沈昱。这哪里是什么深闺女眷给沈解元写的情诗啊,分明就是“小弟”给“沈老大”写的投名状!
颜楚音的目光渐渐有些不对了,曹录的声音慢慢小下来,胖子正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颜楚音忽然伸手大力拍着曹胖子的肩膀:“不愧是你啊!说得真好!来来,喝水……这水凉了吧,我再给你倒一些,会说就多说点!”
曹胖子顿时又理直气壮了:“本就是这样!世人都曲解了。那些曲解的人沉迷于小情小爱,是走不远的。真相只掌握在我们这些少之又少的人手里。”
“对对对,确实如此。”颜楚音又高兴了一点。
同桌而坐的婓鹤和蒋陞就这么看着一个人胡说八道,另一个人竭力吹捧。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作为这个桌子上难得还保留着理智的人,决定沉默不语。
曹胖子小口喝着颜楚音刚给他倒上的热茶,又说:“我们应该和香莲社的社长汤子宁说一说,梅中仙的这首诗可以当作香莲社的社诗,以后每个加入香莲社的人,加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读一读这首诗,以示追随沈昱的决心。”
曹录这会儿是真以加入香莲社为荣了,完全忘了当初他不情不愿以化名加入社团时的尴尬。他那个时候怎么想的来着?哦,怀疑沈昱给颜楚音下药了。
等吃完了饭,他们四人又在街上逛了逛。
秋闱在八月里,出榜是九月初,等到梅中仙横空出世时都已经十月里了。如今梅中仙的名又传了快大半个月。天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街上却依旧热闹非凡。明明距离过年还有一些时候,但慢慢的好像各处都带上了一点点年味。
路上的读书人也多了起来。虽然成了沈昱吹,但曹胖子看这些读书人依旧不怎么顺眼,觉得他们中的大多数只会夸夸其谈。自从读书人多了以后,酒楼根本不能去了,随便进家酒楼都能听到读书人在高谈论阔,真是让人受不了!
哼,还敢看不起我们武勋?若论对朝堂所做的贡献,这些读书人哪里比得上我们新乐的一个小指头!(曹胖子很有自知之明,他自知确实没有对朝堂做出什么贡献,但他也没招灾惹祸啊,而且颜楚音是他好友,他以好友为荣!)
渐渐的,他们远离主路,走到了小路上。
虽是小路,但还有摆摊的,并不乏热闹。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提着一篮子绣品,在街上叫卖。因为太害羞了,所以叫卖声很小。曹录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几眼,心里嘀咕:这一篮子绣品,要是好的,不如直接送去绣庄,不比在街上叫卖强?要是不好,绣庄不愿意收,那这么叫卖也不可能有生意啊。毕竟这年头只要是女的,多少都会做一些针线活,不精致的绣品,她们谁都会做!
但曹录也就是想想,并没有多话。
忽然,那姑娘低下头开始用袖子抹起了眼睛。曹录正觉得奇怪呢,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起来,结果就看见一个读书人从拐角处走过来,走到姑娘面前,离着一段距离,关心地问:“秋姑娘,你怎么……”哦,原来是碰到熟人了啊!
秋姑娘哭哭啼啼地说:“我没事……我……我真的没事……”
读书人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着秋姑娘怀里的篮子,叹了一口气说:“你刚刚是在叫卖吧?这一篮子怎么卖的,我买了。”顿了顿,许是怕姑娘不好意思吧,他又说:“正好我要寄信回家,该给家人寄点礼物的,这绣品正合适。”
秋姑娘眼含热泪地说:“可是……我爹他……他……”
读书人租了姑娘家隔壁的小院子,对姑娘家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又叹了一口气,很是同情地说:“都给我吧,这些……十……二十两银子够不够?”
曹录吃了一惊,忍不住说:“好大一个傻子!”
他太惊讶了,因此没有控制声音,这句感慨就有些大声,不仅颜楚音几个听见了,就连那读书人和秋姑娘都听见了,朝他看了过来。读书人皱了眉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年头, 看一个年轻人到底是正经的读书人,还是纨绔,难度并不大。
一般来说, 读书人都喜欢穿儒衫,总把自己往“风雅”的方向打扮。而像曹录这样的纨绔, 什么花花绿绿的衣服都有可能穿,就是不可能穿儒衫。而且曹录身为世子, 他身上的一些玉饰是国公世子才能用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颜楚音不爱穿得花花绿绿, 但他从小到大就没用过差东西!他的衣服哪怕看上去是素色的,其实也织着暗纹, 阳光下能看得很清楚。而他从头到脚的配饰, 随便哪个拿出来都能在京城换一套五进的大院子——哦, 除了他的发带。
蒋陞和婓鹤家里虽然没有爵位需要继承, 但他们也是官宦子弟啊!蒋陞个子高、身板挺直, 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身上文气不多。婓鹤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但谁叫他紧挨着曹录仨站着呢, 和仨“纨绔”站一起的肯定也是纨绔。
那被曹录叫做“好大一个傻子”的书生,一眼就能看出曹录四个和他不是一路人。读书人本就自视甚高, 看到纨绔后,别管怎样心里就先轻看了他们。
而心里想什么, 眼神中肯定会带出点什么。
曹录本来想拉着兄弟赶紧走的。毕竟是他当街骂人在先,他心虚啊!可注意到读书人的那种眼神后, 他的火气就上来了。早前他们定国公府被读书人骂无礼可笑, 虽然沈昱帮他找回了场子, 但他还是单方面厌了大多数的读书人。
曹录翻了一个大白眼:“看什么看!傻子说得就是你!”
读书人岂能受辱?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纨绔骂到了头上, 读书人不想自降身份在大街上和他们相争,只摇头说:“膏粱子弟,言但知饱食,不谙他务也。”
曹录没听清楚,用小拇指捅了捅耳朵,挑衅似的问:“你说什么?”
颜楚音听清楚了,特别不高兴,指着那读书人说:“原话奉还给你!”竟然敢说我好兄弟只知道吃饭、别的什么都不会?!呵,我好兄弟可没被人骗啊!
读书人嗤了一声,正要回嘴,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
是卖绣品的女子!她都已经扯住了,但是很快的,可能是发现自己这个行为太失礼了,又急急忙忙松开。她低下头,好似羞得不行,但还是没忘了关心读书人,压低声音说:“章公子,这些……只怕是有来历的,莫要得罪他们。”
啧,把一个懂规矩但因为担心章公子而着急失礼的好姑娘演得淋漓尽致。
读书人越发心疼这位既可怜又善良的好姑娘。
蒋陞简直都要看不下去了。总有那么一些读书人,正经的本事没几分,偏有些“救风尘”的爱好。早那么几十年,一个在路边卖身葬父的女子都能把他们骗得团团转。只要那女子长得娇柔些、哭得可怜些,嘴里再说一些“舍弃自身去报生恩”的大义,总有几个傻蛋会上当,完全看不到女子的手白嫩细腻,明显不是贫家女该有的手,也看不到那具用破席子盖着的“尸体”上的诸多不妥。
当然,读书人被骗多了,慢慢也警惕了。
这些年卖身葬父的骗局不吃香了,骗子们便又玩出了新的花样。蒋陞敢说这个卖绣品的女子和她口中的恶父肯定就是骗子!他们在读书人面前演得这么真,图得肯定不止他买绣品的十两、二十两银子,只怕图的是他全部的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