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不清(44)
在外人看来丘文殊出身世家傲气十足,说话又惯常冷冰冰的,那人劝了几句,便不敢再劝,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把酒搁下了。
火堆里木柴烧得噼啪作响,热得很,丘文殊稍稍往外坐,看向远处。
远处的看台铺上红彤彤的布,上方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而看台前摆满了各式兵器。
丘文殊扭头问冯有庭:“那是?”
冯有庭端着碗沿着丘文殊的手势看去,说道:“哦,是等会儿比武的场地。”
“彩头呢?”
“王爷已备下重金,除此之外,还有不应战之人添的彩头。”冯有庭滋溜喝下一碗酒,从袖子里掏出一小条绑了红线的人参,说道,“喏,这是我准备的彩头,你的呢?”
还有这规矩!
丘文殊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有些无措地摸摸衣袖,空空如也。
冯有庭笑着看了看丘文殊的玉佩,说:“我瞧着你这玉佩不错。”
丘文殊默不作声捂住玉佩,玉佩刻有丘氏族徽,这是万万不能作彩头的。
“什么都没有?”
丘文殊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孟关于看台上敲锣,不少光膀子男人说说笑笑涌聚而去。
“比赛的人都去集合了!”
坐在原位的只剩零零散散几个人,丘文殊遥遥看去,还能看到宁琛和齐王等人。
两名侍卫捧出铁盘,宁琛放下自己常用的鞭子,引得士兵们欢呼。齐王解下自己的玉扳指,其余人也一一解囊。
冯有庭拐了丘文殊一下,小声道:“要不你也去比一比?”
可他手无缚鸡之力,能比什么啊……
眼看着收彩头的侍卫越走越近,丘文殊咬牙朝看台走去。
除了收彩头的两个侍卫,偌大的军营就只有丘文殊一人从篝火旁走向看台,他的一举一动异常显眼。
正饮酒的宁琛看到丘文殊站到士兵身后排队,登时呛了一口酒。
齐王笑道:“看来丘公子文武双全啊,阿琛你们这儿比赛都比些什么?”
“射箭,骑马,举重,角力,应有尽有。”宁琛随意用手袖揩了揩嘴角,目光久久停留在丘文殊身上。
看台那边正在分队,丘文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士兵之中。
“陈公公,”齐王偏头看向身旁的陈公公,说道,“你去看看丘公子选什么。”
“是。”陈公公应诺而去,片刻后又回来禀报,“丘公子选了射箭。”
别的不说,丘文殊射箭的能耐宁琛倒是一清二楚,虽有准头,但毫无力道可言,指不定三局之内就落败了。
宁琛低头饮下一碗酒,而后偏头低声吩咐身旁的随侍:“去查一下他为什么要比赛。”
随侍惊疑地看了宁琛一眼,宁琛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头齐王笑吟吟地说:“阿琛,不如我们一同去观战吧。”
若是往常,到了决赛宁琛才会出面观战,以振士气。不过现在……
“行。”宁琛利落起身,与齐王朝看台漫步而去。
比武场地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宁琛和齐王默不作声走到暗处,看射箭组比赛,看了两轮,终于轮到丘文殊出场了。
丘文殊射箭姿势是宁琛指导过的,自然是非常标准的,他面上沉静,毫不怯场地抽出一支箭,搭弓。
齐王道:“丘公子信心满满,必能取胜。”
宁琛的随侍这时也从候场的士兵中回来了,凑到宁琛身旁低语:“丘公子和别人说,他想要彩头里的一块玉佩。”
玉佩?
应当是旁人添的小彩头吧,没看上一二三名的奖励,也算是丘文殊有自知之明。
宁琛颔首,摆手示意随侍退下,目光随着丘文殊射出的箭投向他的靶子。
丘文殊准头还算不错,只可惜这比赛用的靶子比之往常的要更结实,更难刺入,丘文殊常常触靶不久后被自己下一支箭撞倒。射出五支箭,靶子还光秃秃的。
“噗——”陈公公闷笑一声。
宁琛咬了咬后槽牙。
“哈哈哈哈……”丘文殊身后的士兵们捧腹笑起来,有些甚至拍了拍丘文殊的肩膀,取笑道,“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丘文殊抿了抿嘴,脸上迅速掠过一丝不自在,扫落旁人的手,继续坚持比赛。
上一轮胜出的将士弯腰笑道:“喂,书呆子,还是不要为难你自己了吧。”
宁琛彻底冷下脸来,手背到身后去,大拇指逐一压过其他手指指节,咯咯作响。
“阿琛?”听到轻微声响的齐王诧异地看了宁琛一眼,而宁琛已信步走向那群笑作一团的士兵。
“什么事这么好笑?”
第52章
宁琛话一出,原本笑作一团的士兵均是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后立刻行礼。
在军营中,胜者为王,大家崇尚武力,像丘文殊这样相对“弱鸡”的,被人耻笑是很常见的。就连宁琛自己要号令三军,靠的也不是王爷这一头衔。所以宁琛一问,其中一个不懂看眼色的将士便说道:“这个书生没两把刷子就敢来参赛,实在可笑。”
说话间丘文殊射出一箭,箭尖儿缀在靶子上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他垂下弓,又抽了一支,表情上一贯的高冷,似乎没有因为被耻笑而击垮内心,但耳朵却红透了。
宁琛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把他的窘态全看了个遍儿?
在自己不熟知的领域表现得不好本也没什么,但因为是在宁琛面前丢脸,丘文殊心里异常地别扭。
本来就因为觊觎宁琛的美色而被驱逐,现在又表现出笨拙不堪的一面,宁琛现在看到他想必腻味极了。
丘文殊全副身心都落在斜后方的宁琛身上,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一丁点笑声,手上的动作越发迟疑。
而此时的宁琛非但没有笑,浑身上下还散发着被冒犯的不悦感。半桶水响当叫,一个个这样取笑丘文殊,他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能耐。
宁琛信步走到兵器架前,随手挑了一弯弓箭,一边颠了颠重量,一边朝一旁登记的小兵看了过去,冷冷问道:“本王能参加吧?”
小兵发愣地站着,其他士兵们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又是激动又是如临大敌地站好了。
因宁琛现身,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看热闹,齐王在一旁劝道:“阿琛你若是下场,他们可都没胜算了。若是把最大的彩头都夺了去,他们今日还如何尽兴?”
宁琛心里冷哼一声,遥遥望向看台,说出一句在外人看来无比敷衍的话:“本王只想赢一个小彩头送人。”
陈公公道:“王爷您向来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若真要下场,不若换成不常用的右手,也算是和其他人实力相当,有些看头了。”
丘文殊立刻转过身来,这陈公公明知道宁琛右手受过重伤,还装作不知情地捧杀!
宁琛翻转右手手腕,随意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啊。”
丘文殊暗自着急,之前宁琛就曾在他面前用右手射箭,射程不远,且和他一样毫无力道。他学艺不精被人笑话也就罢了,宁琛身为三军主帅,要是连射箭都比不过寻常将士,还怎么服众?
丘文殊本就不善骑射,现在又被宁琛搅得心烦意乱,很快便射完十支箭,成为别人箭下的炮灰。他草草将弓箭递给下一位参赛者,走到一旁,用自以为克制的目光一路追随宁琛。
宁琛往前一步走,与其他几名参赛的士兵站成一行时夺目得令人挪不开视线,他弯腰从箭筒里取出一箭,利落地搭弓上弦,右手用力时,脸上闪过一丝吃痛的不适,但很快消失在他镇定自若的俊美容颜下。
人群中的冯有庭也一脸忧心忡忡,丘文殊和他站在一块,和其他兴奋不已的人格格不入。
丘文殊压低声音问冯有庭:“如果有人的的手受过重伤,字都写不不好,强行用用力会怎怎样?”
冯有庭似有所觉地看了丘文殊一眼,低声叹道:“自然是剧痛不已,伤筋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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