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不清(31)
宁琛将座下紫檀雕云龙的椅把子给捏碎了,他站起身,扫去手上的木屑,面无表情道:“走,我们去和珠大人讨杯水酒喝。”
宁琛并没有去珠原的正院,而是来到他的厨房。
珠府的厨房很大,连着好几个灶厨,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厨刀,厨房内部还余有一个很大的空地,上方架着木头,挨着墙边还有好几个深色木桶,四处打扫得十分干净。
宁琛背着手逛了一圈,跟随在他身后的孟关面色惨白。
珠原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朝宁琛行礼:“王爷,您您怎会在这儿…”
宁琛板着一张脸道:“珠大人,你便是这样款待本王的么?”
珠原不明所以,惶惶抬头。
“你们呈上来的菜肴,本王连起筷的兴致都没有!”
珠原忙不迭请罪,拱手道:“请王爷恕罪,王爷想吃什么菜,珠原立刻让人去做。”
宁琛便微微笑起来,走近珠原,语带双关地说道:“我想吃点别的。”
珠原似有所感,迟疑地抬起头,对上宁琛那美得有些过火的眼睛里。
“听闻珠大人这儿有新鲜东西吃。”宁琛勾起嘴角,轻声道,“珠大人大可放心,本王猎奇,什么都敢尝尝。”
珠原顿时有些放松,腆着肚子试探道:“那么…人肉…王爷也想尝一尝?”
孟关握紧拳头。
“人肉?本王还真没吃过。”宁琛惊讶地说了一句,面上露出一丝好奇与跃跃欲试,“人肉怎么吃?”
珠原见宁琛并不反感,笑了起来,道:“若是煲汤,当选健壮些的人。若是清蒸,婴儿当是上选…”
孟关无法克制地剜了珠原一眼,眼底的憎恨珠原却没有察觉到。
“看来珠大人吃过不少人啊,不同的人还有不同的煮法…”
“珠原平生就这点爱好。”珠原像是寻觅到同道中人,笑道,“最近这段时日,珠原还发现了一个好吃法,寻一个相貌好的人,一片片割下他的肉来,一边欣赏他的模样,一边烤着吃。”说罢,珠原还意犹未尽地舔唇。
“这个好呀。”宁琛点点头,还笑了起来,像是很欣赏他的做法。
珠原笑起来,道:“大人,珠原正巧抓来一位贵公子…”
话说到一半,珠原忽然感觉有些冷。
“来人啊。”宁琛取过墙上的一把剔骨刀,正用手指轻轻摸着,漫不经心道,“将珠大人绑到木柱上。”
“是!”
珠原和孟关骤然变了脸色。
珠原被官兵抓住了手脚,浑身发抖,问道:“王爷!王爷!此为何意?”
宁琛不答,将墙上的刀一把把取下来打量,直到珠原被绑上木架,宁琛才问道:“珠大人的厨子呢,叫上来。”
两个抖着身子的男子被押了进来。
宁琛道:“给他们松绑,我还指着他们干活呢。”
“是!”
“王爷,”孟关此时已然明白宁琛的想法,他拱手道,“珠原虽罪该万死,然前有三苗敌军,后有太子虎视眈眈,臣以为,不能在此时了结珠原。”
“是是啊!”珠原颤声道,“我我我…”
宁琛不答,自顾自从角落里拖来一把粗糙的木椅子,端坐在珠原正前方,微笑着问两个厨子:“你们处理人,第一步通常是做什么?”
一个厨子道:“封、封…喉…”
宁琛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来,道:“本王不喜欢封喉,那太残忍了,就这样割吧。”
珠原两股颤颤,尿了裤子。
孟关着急道:“王爷三思!处置珠原不急于一时啊!”
“本王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宁琛看向珠原,目光里有着刺骨的杀意。“去,把珠大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现烤了…喂珠大人吃下去。”
第37章
翌日。
在后罩房歇息了一夜的丘文殊一早起了床,彬彬有礼地告诉守门的士兵:“入府时,我的细软,被夺,可否,为我,取来?”
“是些什么东西?”
“我写的,一些杂文,写有,‘三苗’二二字。”
“容我先去请示上级。”
“有劳。”
丘文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那个士兵回来。他想请守门的另一个士兵去看看,可对方不能离开这儿,也不肯让丘文殊离开。
丘文殊只得在房中等,结果先等来了引泉。
引泉看见丘文殊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少爷,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
和引泉一起来的,还有很多大宁人,其中几个上前,抱住了与丘文殊困在一起的人。还有更多的,茫然四顾,像是在寻找自己的亲人。
一个瘦如柴骨的客商问身后的士兵们:“大爷,我的儿子呢?三岁,这么高,白白胖胖,长得跟我很像的…”
士兵们不忍地别过脸,其中一个道:“暂时只找到这五个人,若其中没有你的亲人…你大可先回大宁。”
“找不到儿子我回什么大宁!”本来以为找到儿子了,可到这儿一看,儿子依旧不在,他难受得要哭了。他给士兵跪下道,“我的儿从小没了娘,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求求你,帮我找找我儿子。”
丘文殊和引泉对视一眼,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士兵竟听得抹了把泪。
丘文殊对引泉使了个眼色,引泉上前问道:“不知珠原在哪儿,可否让我等见上一面?”
“他死了。”
“昨天我见他还好好的,你可别唬我们。”引泉惊讶地说道,“你们王爷还口口声声说,‘既然珠大人主动开城门,本王便不会为难珠城内的任何一人’…他怎么会死?”
丘文殊一听,也认同引泉的说法。
宁琛这等唯利是图之人,非但不会让不战而降的城池主人死,还会好生捧着他!
“大爷,求你了…”客商抱住了士兵的大腿。
士兵无法,只能道:“是真的,昨晚王爷下了令,珠原受千刀万剐而死。”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害怕的神情。
丘文殊更是生生打了个寒碜,这个宁琛,竟如此心狠手辣,珠原都束手就擒了,他还这般…
“你们都到房里等候吧。”士兵见大家都不再追问,嘱咐道,“待我禀明王爷,便派人送你们回大宁。”
丘文殊对引泉说了一个“书”字,引泉再一次上前,说道:“兵大爷,我家公子写的书被珠家人夺走了,还请您为我们寻一寻。”
寻不到家人的大宁人坐在地上哭,哀求士兵为其想想办法。
早上为丘文殊找书的士兵这才姗姗来迟,说道:“丘文殊,王爷有请。”
丘文殊实在不想和宁琛这种人见面,他说道:“丘文殊,太过粗鄙,不敢,污了,王爷的眼睛。”
士兵立刻变脸,喝道:“王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抗。”
丘文殊无奈何,只得去。
临走前,客商拖住丘文殊的手,哭着求道:“丘公子,你求求王爷,求他派人帮我找找儿子。”
丘文殊见他可怜,点了点头。
珠府内五步一亭,十步一阁,假山小湖接连不断,华美至极。
丘文殊跟随士兵来到了一个院子,那似乎是珠府里的正院,碧瓦朱檐,四处摆饰极有内蕴。
但这一切都不及宁琛夺目。
丘文殊几乎一踏进院子,便注意到窗前的宁琛。
斑驳的窗影罩在宁琛身上,柔和了他锐利的气势,他穿着利落的深红色交领窄袖军服,此刻正拿起一本书,用修长的食指随意拨了拨书页,微微侧头看着,那画面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然丘文殊一想起宁琛的不折手段、血性暴虐,便没了欣赏的欲望,他匆匆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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