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99)
“我还是要先带襄挽……”
奉德还要再说,国师轻掸衣袖,散出一阵香气,奉德便晕了过去。
襄挽已被吓得口不能言,国师长叹一声,对着周棠恭敬行礼:“陛下,为了两国邦交,请允许我暂且看护襄妃娘娘和敝国王储,待主上示下再做商谈。”
周棠勉强同意了。
事情告一段落,洛平上一世的疑惑也解开了一些:当年他们为了瞒天过海,不惜栽赃于他,而之后大承国运日渐衰败,想来也是他们所谓的“借命”之果。
神明之事他原本不甚相信,但如果真无天命一说,他的死而复生又如何解释呢。大判官要他力保大承千秋,应当也是预见到了这样的天命。
十五日后,西昭使臣进殿。
使臣言辞恳切,请求皇帝宽恕,说愿倾西昭之力赔偿赎罪,只要皇帝放过奉德王子,他们也会接回襄挽公主,从此再不提“借命”一事。
周棠没有急着下定论,问洛丞相的意思。
洛丞相道:“西昭一直是我大承的友好邻邦,此事虽说让两国都蒙了羞,但也没有必要因此而终止两国的交情。陛下,臣以为西昭王很有诚意,我们大承也该展现应有的气度。”
“那好,就听洛卿的。”周棠对使臣说,“你们的公主和王储就带回去吧,你看,还附送了一个小的给你们,我们大承果然大方吧。”
“是……是,陛下英明。”使臣擦着汗,战战兢兢地下去领人。
周棠心情很好:“洛卿,你只用一出戏就解了如此迷局,当真厉害。你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方晋轻轻咳了一声,意思是他也立了不少汗马功劳,还受了公伤,希望皇帝陛下也照顾着他一点,可惜周棠眼里就那一个人,完全无视了他。
洛平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斗胆向您讨一位美人。”
周棠心里咯噔一声,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又不好发作:“那个……洛卿你要美人?好,朕答应你。”
当晚洛平回府,听家仆说皇上送来了赏赐。正纳闷,刚进门却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耳边是暗藏愠怒的轻笑:“洛卿,朕可算是美人?”
洛平抚额叹息:“……陛下,臣要的美人是送给西昭王储的。”
“嗯?啊……”周棠面露尴尬。
“他们想要借大承的命数,虽说事出有因,但也实在歹毒,不给他们点薄惩,怎么说得过去?”洛平解释,“大承大方,但臣一向不大方。襄挽和奉德那对兄妹情人不是伉俪情深吗,那我们就送一个咱们大承的美人过去和亲,看他们收是不收。”
“小夫子你……果然还是怨恨他们的。”
“……”怎么可能不怨恨呢,他们设计害死过他啊。
周棠亲吻着他的眼角、嘴唇,轻声说:“没事了,小夫子,没事了。那出戏不会再重演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一场缠绵,周棠神清气爽地回到宫里,忽闻禀报,说西昭国师求见。
国师?明日西昭一行人就要离京,国师这时候来找他,是何用意?
周棠想了想,召他进来。
国师觐见,深深一拜:“陛下,深夜造访,实属冒昧,但我主上还有一事要请求您,请您务必听我一言。”
“什么事?你说吧。”
“请陛下给洛丞相一个出使西昭的机会。”
“我为何要让他出使西昭?”
“因为他本就是我西昭皇族后裔,他的母亲是主上的堂姊。如今的西昭,除了奉德王子,他便是最接近王储之位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最终章。
霜天晓月催人老,宴尽时,总相恼。
第七十章 宴尽时
这份诏书周棠草拟了十几遍,写了改改了扔。大太监见他似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赶忙给玉玺蘸好了印泥,结果皇帝陛下直接把诏书放烛台上烧了。
大太监:“……”
周棠:“……灭火。”
大太监:“遵旨。”
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了,大太监很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性。皇上做事情向来决断,还从没对哪件事这么犹豫过。他虽然不识字,看不懂这诏书上写的什么,不过猜也能猜到,这件事定然与那位洛丞相有关。
那个西昭国师离开后,皇上已经折腾了一宿,眼见着就要到了早朝时间,大太监不得不出声提醒:“皇上……”
周棠叹了口气,提笔又把诏书重写了一遍,终于盖上玺印。像是多看一眼都嫌闹心,随手丢给大太监道:“上朝。”
洛平在右边上首第一位恭敬地站着,周棠坐到龙椅上后,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阴沉沉地盯着他,把下面的文武百官吓得噤若寒蝉。
方晋不知那两人又出了何事,觉得气氛不太妙,只得出列上奏点什么:“启禀陛下,今日西昭的奉德王子和国师便要离京了,微臣是否要送上三五里,聊表尊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刚好触到周棠的逆鳞。
周棠冷声道:“三五里怎么够?此去西昭路途遥远,方卿你送上百里也无妨。”
方晋一头雾水,看周棠的样子实在不像开玩笑,愣愣答道:“是……百里。”
这时周棠才让大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特遣丞相洛平出使西昭,与国师等人同行,送如君公主与奉德王子和亲,代表大承与西昭王商讨邦交缔约之事。限三个月内归来。钦此。【注:所谓如君公主,是周棠随便挑出来的达官贵人加的女儿,以公主之名出嫁。】
哦……方晋明白为什么是百里了。
洛平有一点讶异,不过没说什么,领旨谢恩了。
周棠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他巴不得洛平说句身体不适之类的借口,那他肯定立刻就把这道圣旨给废了。
什么一言九鼎君无戏言,如果不是为了早点了断这些事,他才不想让小夫子离开自己。
洛平匆忙回府收拾了东西,就要与国师他们一起上路了。
方晋在外面候着,排场摆得足足的。周棠没敢亲自过来,只一个人在宫里抓心挠肝。实在难受得不行了,又派人送来个锦囊,洛平收下了暂时没有看。
洛府里一片鸡飞狗跳,洛小安伸着胳膊要洛平抱,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洛平无奈,抱着他柔声安慰:“小安不哭,爹爹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你在家里要乖,要听管家爷爷的话,听见了没有?”
洛小安呜呜地说:“我要跟爹爹一起去!”
洛平看他那么伤心,也涌上了些离愁别绪,狠了狠心,他嘱咐管家抱开他:“给小安弄点助眠的甜汤喝了,要是再闹,就说……就说坏人哥哥会来抓他。”
管家先生诺诺应了,哄着小安进了屋,洛平这才脱身。
一路向西,方晋果然不折不扣地送了百里。告别时他对洛平说:“三个月啊,你猜皇上能不能熬得住?”
洛平淡淡看了他一眼:“陛下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安,还要爹爹抱的。”
方晋摇头不语,心说可不就是要你抱着哄着么。
洛平谢绝了与国师同乘,回到自己的车驾里养神。想起周棠给的锦囊,便拆开来看。这一看他怔住了。
周棠也跟他学得简洁,只说了两句话:一是“令堂已回国陈情,切勿乐不思蜀”,二是“三个月是说给旁人听的,两个月内就可回来了”!
洛平知道此行是为了解决自己尴尬的身份问题,这件事全是人情债,一点也不好处理。周棠给他这么点时间,实在是太着急了点。
不过……眼前几乎能浮现出那人跋扈的样子,洛平抿了抿唇,还是笑了出来。
穿过勾凉,刚到西昭,迎接他们的就是如君公主与奉德王子的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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