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男当(51)
一路快走赶到书房,果然就听里面正咿咿呀呀的在吊着嗓子,偶尔夹杂着两声老爷子的叫好声,孩子纯兴奋式的哈哈声。
季然跟白沐颜对视一眼,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绕了个方向,那手指戳破了窗户纸往里面瞅,确定里面那个冒牌货跟两人质隔着距离,而且背朝大门的方向,两人这才绕回正门,季然抬脚就把门踹开冲了进去。
而白沐颜却身手极快,身影一闪就掠了进去,一脚揣在冒牌货背心,直接一个压肘,把人给脸朝下拍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把屋里的老爷子跟季平安都吓了大跳,等看到两个季然,爷孙俩都震惊的瞪大了眼。
不过季然却顾不得跟爷孙俩解释,潜在危险一解除,季然就直接走到冒牌货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抬起他的脸来,手指顺着颊边摸摸索索,随即刷地就撕下张面皮来,而面皮之下的脸,唇红齿白眉目俊朗,却完全跟季然不搭边。
“饶命!大人饶命啊!”那人见事迹败露,先是愣住,随即就开口求饶起来,“小的就是一戏子,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们告诉我装个一两天随便找个借口溜出去就是,我,我我……我真是……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就是一时财迷了心窍,以后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这人一被吓,都没等两人审问,语无伦次的就自己交代求饶了起来。
两人压根儿懒得跟他在这里废话,白沐颜直接把人给提拎起来,拖着就往门外走。
“此人本相先带走,季大人就不用跟着了,留在家里善后吧。”白沐颜说着,已经拖着那人走出了门。
季然也不跟他客气,只点了点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老爷子懵逼了半天,这会儿终于逮着机会问了出来。
然而季然却顾不得跟他解释这些,“爷爷,你会写字吗?”
“爷爷都没上过几天学堂,哪里会写字啊,就画一手鬼画符,还是个偷师不全的半吊子。”老爷子愣了愣道,还想继续问刚才的事,季然已经二话不说转身出去了,他忙追了两步,“季哥儿,你这是干嘛去?”
“我有事出去一趟!”季然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脚下却走得飞快,走着走着还跑了起来。
季然一路跑出家门,在闹市街那边才找到了代写书信的摊子,喘了两口粗气便走了过去,掏出两个铜板拍在小桌上,对着小桌边坐着的弓背老头道,“大爷,一封书信。”
“好嘞。”老头把铜板扫进木匣子里,随即铺纸磨墨,“公子想要写什么样的,是给家中父母,还是妻儿亲朋?”
“我念,你写。”季然道。
老头点点头,提起毛笔蘸了墨汁,便悬腕于纸上,等着季然开口。
“臻哥,回戈陷阱,京都告急,性命攸关,速回。”季然言简意核,“落款,季然。”
老头显然是没遇到过这么敷衍简洁的书信,一时还愣着回不过神来。
“写啊,愣着做什么?”季然催促道。
“好好,这就走。”老头这才回过神来,忙开始将内容写于纸上。
季然连信封都没要,直接拿过信纸吹了吹墨迹,便折叠收了起来,转身打道回府。回去之后也没干别的,一个人抱着陆臻的牌位躲在房间,点香烛,少冥币,将书信拿出来读了一边,随即扔进了火炉子。
“臻哥,我不会请魂,就知道这么个土法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你要是收到,一定速回,千万不要贪找什么还阳石,那都是陷阱,菩萨保佑,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季然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对着牌位拜了几拜。
第108章 托梦
等待是相当磨人的一件事,季然虽然用了烧纸请魂,但也知道,这种行为都是通俗流传下来的迷信传统,在大家的认知里,不过是一场祭奠已故亲人的小型仪式罢了,说是烧给谁,就是谁得,可是谁知道呢。所以他心里非但没松口气,反而更忐忑,一会儿担心这办法压根儿没用陆臻收不到,一会儿又担心陆臻收到了,但却已经落入那什么巫师的魔爪不能赶回来,心情浮躁的根本坐不住。
他这一脑门子想着的都是陆臻的事,对于外界的事情都没了功夫关注,倒是白沐颜期间来了府上一趟,他才得知,高邑一家跟玉宁公主,已经双双被羁押下了大牢,只得谋逆之罪坐实,就判刑处决。
谋逆大罪,那是要株连九族的,高邑一家除了老弱妇孺,男丁无一幸免,而玉宁公主情况特殊,他夫家身份,也不可能一并诛连,所以皇帝只是让对方出示了和离书撇清身份作罢。比起高邑那边拖家带口,玉宁公主这边还真是独来一人一身轻。
而这次事关谋逆,就算是太后苦求,皇帝也没再给面子。
“那丁大人中毒案,有进展了吗?”季然现在听到玉宁公主四个字都觉得污耳朵,下意识的就转了话题。
“嗯。”白沐颜点点头,“已经调查清楚了,丁大人的确是中毒,但根据调查,他中的乃是慢性毒药,只是刚好赶在那个时候毒发而已,不想却给了有心人大做文章的机会,借题发挥。”
“背后指使之人是谁?”季然下意识的问道。
“户部尚书张启忠,此人乃是三皇子派系,跟太子党的人一直是明争暗斗,跟赵侯爷更是一向不对付,逮着机会要不趁机置人于死地,都对不起这死对头的关系,至于你,原本只是因为利益关系看你不顺眼,想要打压你罢了,之后见你跟……赵世子交好,就动了杀心,跟你仇家高邑,也算是不谋而合。”白沐颜冷哼一声,“只是此人素来狡猾,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虽然都知道跟他脱不开干系,却找不到明确证据将其拿下,一应责任,都被他顺水推到了高邑头上。”
白沐颜没坐多久就告辞离开了,季然理着对方带来的消息,就抓到了一个重点。陆婆子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这次高家败了,她跟她女儿却没事,这么一来,非但没从根本解决问题,反而又拉深了仇恨值,这坑爹的……
不过眼下,季然压根儿没心思纠结这些,比起陆婆子母女这糟心事,他现在更担心陆臻。这眼看着距离那天烧纸请魂都过去好几天了,陆臻却始终不见回来,他这心是越来越没底,有个人在这里聊天还好,白沐颜一走,剩下他一个人,就又开始心绪难安起来。
时间拖得越长,季然就越是焦灼不安,别说上衙,在家里都呆不住,见天魔怔了似的往城门跑,常常一守就是一天,风雨无阻。
老爷子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还是之后发现季然情绪不对才问的,知道后也难免为陆臻担心,但看着孙子见天的往城门跑,却也觉得孙子傻气,这鬼魂又不是活人,那需要去城门守着呢,他也因为问过季然,但季然的回答是,他只是想早那么一点点确定陆臻安然无恙,提前一点看见陆臻找到陆臻,或者是让陆臻看见自己也行,因为在家里苦等无果的日子实在是太煎熬。
季然根本不敢去想陆臻有可能已经落到巫师手里,鬼傀什么的,更是不敢想,连念头都强迫自己不能有,每天就魔怔的坚守着一个信条,陆臻一定会平安回来。
“季大人,又来城门等人呢?”
几天混下来,守门士兵都混脸熟了,季然刚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站得近的士兵就跟他笑嘻嘻的打起了招呼。
“是啊。”季然对士兵笑了笑,便拢着衣袖站到了路边的老位置,不会挡道,也不影响视野。
不过这些天天气都不怎么好,自打中秋过后,就一直阴雨绵绵的,昨儿个晴了一天,今天季然匆忙就忘了带伞,结果半道就再次下起了雨来,天幕拉着细细密密的银丝,他往那一站,都没一会儿功夫,头发外衣就都被雨水给濡湿了。
车夫本来都调转马头准备走了,看了看天又停了下来,反手从车辕架子上拿了一把破油纸伞,跳下马车给季然送了过去。
“季大人,这伞是之前一位老板落下的,挂那一直没人来取,您就暂且拿去先遮遮吧,就是破旧了点。”车夫说着,已经撑开散,将伞撑到了季然头顶。
的确是一把破伞,油画都糊得看不出色了,伞面还打了一黑一碎花两个大补丁。
“谢谢老伯。”虽然是把破伞,送的却是温暖,季然恭敬道谢,双手把伞接了过来。
车夫笑出一脸褶子,连声说着不客气,掉头就跑回了车上,架着马车离开了。他跟季然都是早就约定好的,早上送人来,傍晚来接人。
车夫一走,季然便撑着破伞形单影只的站在那。远远看着,竟是颇有淡染轻衫薄,破伞犹遮面的孑然风姿,衬着细细密密的雨幕氤氲,仿似那天地间平添的一抹水墨淡彩,过往行人总是不由自主的瞥上两眼。
中午的时候季然也去离开吃东西,只是像往天那样,在过往挑夫那买两个烧饼充饥,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眼睛却始终不离城门口的方向。
日复一日,就在季然从满怀期望渐渐变成绝望时,终于见到了陆臻,然而却不是在城门口,也不是任何清醒的时候。
“季哥儿,季哥儿?”
迷迷糊糊听到陆臻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季然还以为是他终于回来了,猛然睁开眼,懵了一瞬却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对劲。
此时此刻,季然发现自己不是躺在家里的床上,竟是身处一个完全陌生地方,像是山洞,又不像是山洞,四壁扭曲而狰狞,仿似活物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游动着。光线朦胧,黑中透红,除了视觉上的阴森可怖,嗅不到感觉不到,季然只能本能的随着那一直萦绕耳畔的呼唤往前走,或者……是飘?
季然意识其实有点浑浊,浑浑噩噩的,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动还是没动,但下一瞬,视野调换,出现眼前的就像是一个墓葬空洞,洞里不见棺材,密密麻麻的垒着一堆堆的死人白骨,白骨堆成圆形围着一口正在火上炙烤的青铜瓮,瓮身铜漆斑驳,但上面雕刻的鬼面獠牙图腾却很清晰,形态各异,张牙舞爪,堪比魑魅魍魉。
光是远远看着,季然就觉得一阵阴气铺面,抑制不住的心惊肉跳。
“季哥儿,季哥儿……”
季然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忽然脸色骤变。
那声音……
那声音是从瓮里传出来的,陆臻在瓮里!
“臻哥!”季然心下大惊,顾不上害怕那森森白骨,一个健步冲过去,踩着白骨堆就攀着瓮站了上去。说来也奇怪,那瓮明明被明火烤着,手摸上去却并不觉得烫手。
“季哥儿……”
陆臻的声音还在喊。
季然扒着瓮口朝里看去,果然就看到了正怀抱一坨黑糊糊的东西,正蜷缩在瓮里的陆臻。
“卧槽!臻哥,你真的能在里面?!”季然这一声喊得嗓子都劈了,“臻哥,你怎么会在里面?这里是哪里啊?”
“季哥儿,你听我说,我这抱着的,是半块还阳石,你马上去把家里的取来,扔进瓮里,要快,时间要来不及了,过了时辰,我就会被炼成鬼傀,我,元神就算有还阳石护着,也会顶不住的,所以要快。”陆臻声音依旧低沉平稳,明明很急,却无端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还有骨灰,也需要你去老家弄来,喂以你两滴心头血,一并扔进这瓮里,我就可以挣脱巫师法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你真被巫师给抓住了?!”季然大惊失色,随即便想到,陆臻蜷缩在瓮中被火烤,周围还有白骨拱守,肯定是巫师所为,“好好,我都照办,可是这里是哪里,我要怎么回去,你时间还有多久,家里取还阳石和老家挖骨灰,都要不少时间,来得及吗?”
“卯时之前。”陆臻道,“你别急,来得及的,我会帮你,就是取心头血的时候,你会受点疼,季哥儿,委屈你了。”
“没事没事,来得及就好。”至于心头血什么,戳两刀尖又不会死,这跟陆臻的处境想必,简直不值一提。
说完季然掉头就跑,想循着刚才进来的方向跑出去,然而刚掉头,就觉得脚下一轻,又陡然的往下一沉。这变故来得太快,季然猝不及防,张开嘴大叫起来。
“啊!”
季然大喊着猛地坐起身来,看着眼下熟悉的房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可是随即想到梦的内容,却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等等,卯时,还阳石,骨灰!
季然想起这个,忙条件发射的掀被下床,奔到窗前推开窗户,月色朦胧,零星可见几颗稀稀落落的星子闪烁,但看着天色,应该不到三更天。
可是,梦里那地方,应该是回戈?
那么自己要怎么才能在既定的时间里,将东西给带过去。
卧槽!陆臻说会帮自己,可眼下完全没有头绪,这不是坑爹吗?
怎么办怎么办?
季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压根儿没怀疑过梦境的真实性,会不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就是没来由的相信,那个梦是真的,是陆臻在跟他托梦求救。
第109章 镰刀什么鬼
对了,还阳石!
先去拿那个!
还阳石当初李奎送来,就被季然收进了书房的柜橱里,所以想到此处,他当即出了房间,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离着主院不远,也就一条庑廊的距离,走到尽头转过拐就到了。不过打开柜橱,看着磨盘大的石头季然却犯了难,这么大个玩意,该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送到陆臻那呢?
不管了,先弄出来再说。
季然撸起袖子,冲手心呸呸两声,随即搓着手掌扎马步,这才伸手进去把石头给抱了出来。
咚地将石头放在地上,季然围着转了两圈,却只能看着干瞪眼。
“卧槽,接下来该怎么办,臻哥你倒是给个指示啊,不是说好会帮忙的吗?”季然双手叉腰,“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因为个梦就这么折腾,肯定会认为我神经病了!算了,抱去房里在想办法吧。”
深吸口气,季然扎着马步就把石头给咬牙抱了起来,艰难的搬回房里,又拿了陆臻的牌位摆上,正想说上烛香问问,膝盖却突然一软,对着石头一脑门儿就栽了下去。
砰地一声,脑门撞上石头的瞬间,季然都没来得及感受所谓的眼冒金星,就直接晕了过去。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意识,本来是想要站起来,结果揉着脑门儿站起来才发现不对,他这一摔居然摔到了陆臻的坟前!
难道,这就是陆臻所谓的帮忙?
摔一跤就直接传送?
哈哈,真是太好了!
季然喜形于色,蹩摸了一下四周,没看到称手的挖掘工具,正想着是回去找锄头,还是怎么的,眼前一晃,人就站在季宅农具堆放的储物房了。眼下时间紧迫,季然都没来得及多想,就扛了把锄头,脑子刚冒出回的念头,人就再次回到了坟前。
回到坟前,季然也没耽搁,抄着锄头就对着坟包挖了起来。他这也没有掘坟经验,所以没想那么多弯弯道道,就是随意挑了个位置就开挖。
体力劳动最是累人,尤其还是掘坟,但奇异的是,季然却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包括抡动锄头咬紧牙关都感觉不到着力点,但就是如有神助,没抡几下,坟包就豁出了个大缺口,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骨灰坛子。
古代的传统墓葬都是留全尸的土葬,这样焚烧的多是穷人家经济困难为节省棺材才这样。陆臻死后为陆家挣了一大笔丰厚的赏赐,然而最终所得,却还是这么一破瓦罐儿坛子。
想着就让人心疼。
季然深吸口气,这才跳下去抱着骨灰坛子爬了出来。有了经验,这回他出来就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了一声京都府邸。
睁开眼本来以为会是自己的房间,结果却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了梦里那个似洞非洞似墓非墓的地方,这次也不是在洞口,霍然入眼的,就是装着陆臻的那口瓮。
“卧槽,怎么是这里?我这还阳石还没……”
话没说完,就听咚地一声,季然低头就见那块本该呆在房里的还阳石竟凭空出现在了脚边。
知道应该是陆臻,季然倒是没大惊小怪。想到陆臻说的心头血,当即一把撕开衣领,就地捡了个形状尖锐的石块,对着心窝就是一扎。
本来以为会像之前那样毫无感觉的,结果被痛得个激灵。
“卧槽,不是梦境么,怎么还能感觉到疼啊?”这要是事先有个心理准备,季然未必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对自己下狠手。
狠吸两口气缓解掉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痛感,季然这才揭开瓦罐儿封坛,微微弯腰,将血滴了进去。陆臻说只要两滴,担心会不够,季然还特地多滴了些。
“够了季哥儿,你过来。”陆臻微颤的声音从瓮里传了出来。
闻言,季然单手胡乱拢了拢衣领抱着骨灰坛子就踩着白骨站了上去,“是,现在就把骨灰倒进去吗?”
“是,你倒。”陆臻道。
季然二话不说,罐子倒扣,骨灰就直接倒了进去。
“还阳石。”陆臻的声音有点缥缈。
季然又跑去搬石头,用了老劲,结果却没感受到重量,这样他也就抱得轻松了。然而踩着白骨站到瓮前时却犯了难,翁口就那么点大,石头就这么扔的下去吗?
季然正想着去找工具敲碎了扔,陆臻就阻止了他,“就这么扔。”
“啊?”季然举着石头对翁口比划了下,“这能行吗?不会被卡住吧?”
“不会。”陆臻催促道,“你扔就是了。”
听着陆臻急切的催促,季然心里莫名一紧,都没过大脑,就条件反射的将石头对准差不多大小的翁口砸了下去。
然后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明明看着就是差不多大小,石头砸下时却毫无阻碍,咚地一声巨响就砸到了底。
季然被这动静惊了一跳,试着喊了两声陆臻都没得到回应,犹豫着退下白骨,站在了一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