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男当(23)
“好好好!”薛仲文激动的站起身来,连连给季然鞠躬道谢,“那我就在这先谢谢东家了。”
季然失笑,“就叫我季哥儿吧,高大叔大门都这么叫。”其实也就是高大壮,他儿子媳妇儿也是叫东家,纠正几次无果后,就听之任之了。
谈完事情,薛仲文便告辞了。不过离开前,季然让他把带来的那块腊肉又捎上了,另外还让人给送了些蔬菜瓜果。
这一举动,可把薛仲文感动坏了。
临出门前,犹豫了又犹豫,终究还是鼓足勇气转身对季然深深鞠了一躬,“之前的事,是咱们眼皮子浅,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东家原谅。”
季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之前的是是非非,无所谓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薛大叔毋须放在心上,雪天路滑,薛大叔你慢走。”
薛仲文几乎是含着热泪离开的。
目送着薛仲文离开,季然缓缓勾起唇角。之前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他是真不计较,比起计较那些,他更喜欢收拢人心,只有这样,他的大棚蔬菜才能发展的更好。
季然正望着飞雪含笑失神,腰上就是一紧,转头看着陆臻,不禁咧嘴一笑,“瑞雪兆丰年。”
“嗯。”陆臻抬手帮季然正了正有些歪掉的帽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对。”季然眼底充满憧憬,“等扩大种植后,我一定要把蔬菜销向大江南北,这样就能挣更多的钱,早一点帮你找到还阳石。”
陆臻但笑不语,那眼底柔情却浓的化不开来。
翌日,飞雪初停,难得是个大晴天。然而冬日太阳一照,冰雪融化之际,空气却是比下雪天更冻人几分。
季然原本跟薛仲文约好去里正家交接土地的事情,结果还没出门,就迎来的清早第一位客人。
这人不是买菜的客商或者采买伙计,正是当初季然托付寻找辣椒等稀缺品种的李奎。
数月不见,此人风尘仆仆归来,皮肤却是越发白净水灵,就是长胖了些,从头到脚裹着厚重冬衣鞋帽,跟个圆球似的,这要不是那张脸实在白的有辨识度,这乍然一见,季然估计都认不出来。
而李奎此番一早上门,正是给季然带消息来的。除此之外,此人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八卦,这八卦,居然还是有关前县令现沂州知府的,当然八卦中心,却是那陶氏姐弟。
第58章 李奎回来
“捡个寡妇当个宝,这脑袋瓜都绿得反光了却尤不自知,啧啧,要不说是现世报呢,当初那林县令是怎么作践糟糠妻的?一个无后为大,就强纳寡妇做平妻,寡妇一个假怀孕,就把结发妻子关柴房,那阴私手段差点没要了发妻半条命,如今倒是好,寡妇这次是真有了,可惜啊,孩子是他小舅子的,捉奸在床就已经气得半死了,居然还闹这么一出,那林县令当场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二话不说就把小舅子下了大牢,陶氏直接下令浸猪笼。”
这话题也不知道是怎么起的头,那李奎是越说越兴奋,翘着兰花指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口若悬河。
季然原本一门心思都系在李奎带来的那个麻布袋上,这会儿听了半天,也忍不住来了兴趣,当即便被话题牵着走,转移了注意力。
“姐弟苟且就已经够重口了,居然还珠胎暗结?抛开人伦纲常不提,这两姐弟生下的孩子不会有问题?”季然咂舌的同时,却又不禁疑惑,“这浸猪笼,不是男女一起的吗?”
“这不是顾忌脸面吗?”李奎端起茶杯咂了口茶,放下后才接着道,“虽然这事儿早就不是秘密了,可耐不住人要自欺欺人不是,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林县令秘密关押陶沅,而陶氏被浸猪笼的理由也不是偷人,而是毒杀嫡妻,主持这件事的,也不是林县令,而是他妻子。”
哟,还挺弯弯绕的。
季然也端起茶杯咂了一口,放下茶杯正想把话题往正事儿上拐,然而李奎正说到兴头,压根儿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陶氏被浸猪笼的时候还大喊大叫说冤枉呢,说什么撞邪,没喊两句就被塞了一嘴破布,那正妻亲自动的手,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李奎摇头晃脑,“不过可惜,那陶氏早就跟关押看守柴房的两衙役暗通款曲,把人狐媚的晕头转向,故意在捆绑和猪笼上做了手脚,让那陶氏一下水就给跑了,大牢那边也是,让陶沅给买通狱卒越狱了,这把林县令给气得,差点没头发着火,当即就把私放那姐弟的衙役狱卒给处死了,这事儿实在太丢人,幸亏这林县令赶上升迁,不然这县令都没脸干下去。”
季然本来只是当个八卦闲话听,毕竟这事儿当初要不是他算计,估计那些宅邸阴私丑事也没有这么快暴露,听到那姐弟居然给逃了,这才不禁一惊。不过也只是一惊就冷静了下来,那姐弟经此一遭,就好比那过街老鼠,就算苟延残喘着,也再不能兴风作浪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如此一来,是死是活,就与他季然没多大关系了。
然而,李奎的八卦还没完,却是忽然画风突变,“不过据说,当时林县令捉奸在床的时候的确有些古怪。”
“哦?”季然配合的挑了挑眉。
“当时林县令闯进陶氏房里,姐弟俩正衣衫不整的滚在床上,两人看到县令很惊慌,可是却搂着怎么也分不开,是林县令拔了衙役的剑挥砍劈刺之际,两人闪躲间才双双滚下地分开的,当时姐弟俩就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瞪着眼睛喊冤枉喊撞邪,大家伙都在传,说不定是那正妻给陶氏姐弟下了降头,目的就为报仇,顺带铲除眼中钉。”李奎不愧是宫里出来的,逮着苗头揉吧揉吧,就脑洞翻搅掰扯出一出宅斗大戏。
季然看着李奎翘着兰花指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当然知道陶氏姐弟是撞邪了,不过下降头的不是县令正妻,而是白依依这女鬼的功劳,不过要因此说那陶氏姐弟冤枉他是不信的,顶多就是白依依推波助澜的结果,毕竟俩人要真是清清白白,就不至于被丫鬟背后诟病,所谓无风不起浪,并非没有道理。
眼见李奎大有往乱力怪神的方向继续狂奔的架势,季然忙干咳两人,“李大哥此番跑商,想必是大有收获,这么一早过来,应该是给小弟带好消息来的吧,我要的那些东西,可是有眉目了?”
李奎怔然,这才从县令后宅的八卦中抽离出来,“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几样我不知道,不过看图对比的话感觉差不多,我今儿个带了样品,你且看看是不是。”说着,便起身拉过脚边离着的麻布袋,解开封口,伸手进去抓了一把东西出来。
几乎是一眼,季然就兴奋了。李奎手上抓着的那些红红绿绿正是辣椒没错,而且品种还好几样,朝天椒,小米辣,灯笼甜椒……
季然猛地站起身来,差点打翻了手上的茶杯,手忙脚乱放到桌上,几步就跨了过去,一把将李奎手上的辣椒抓到了手里,一边激动翻开,一边嘴角笑得几乎要咧到后耳根。
“是辣椒是辣椒!”季然说着,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朝天椒就咬了一口,当即被辣得舌尖直冒清口水,嘶嘶着别提多带味儿,“除了辣椒,还有些什么?”
李奎又陆续拿了几种出来,分别是花椒,八角,白芝麻,生姜。
虽然距离季然当初画下来的还有好几样,可能收齐这么多,也足够他惊喜不已了。
“这些东西市面上根本没有,我找了好多地方,本来都已经放弃了,不想一次遇到马匪,逃匿山中时,却给偶然遇到了,最先发现的,就是这辣椒,红彤青绿一片挂着,特别招眼,之后我就干脆在山里找了起来,不过收获不大,之后有了经验,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抽空去山上找找,这才依次发现了这么多。”李奎把抓出来的东西分堆儿摆在桌子上,捏起一块儿生姜道,“这个生姜,是长在土里的,能被找到还多亏马儿蹶蹄子,给掀了出来。”
顿了顿,李奎纳闷儿道,“不过这些东西稀奇古怪,怕是有毒,又不确定对不对,就没敢弄多,一样带了一点回来,打算先给你看看,咯,今儿个我全都带来了,都在这袋子里。”
听完李奎说的这些,季然很是惊讶,没想到这些在现代常年的入味佐料,在古代居然被视为毒药,那么自己要是把这些都种植起来,那不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季然心里偷乐,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少不少,我都没抱希望,李大哥能一口气弄回来这么多,已经大大出乎我意料了。”
价钱当初是谈好的,并且有交订金,现在货品到手,也没什么好掰扯的,季然验了没问题,当场就给李奎结算了。
等李奎一走,季然也不急着出门了,迫不及待的扛着东西就去了厨房。到了厨房,正好瞧见张平在劈柴,二话不说,就把人拉到厨房给灶膛生火。
早饭早就用过了,张平不知道主子要干啥,也不好大包大揽的抢活儿干,于是便老实的帮忙烧起火来。
季然忙活,陆臻就安静的跟在他身边,两人一早上都碍于旁人没有交流,然而仅是偶尔一个眼神的交汇,却自成一个世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唯独容不下彼此以外的人。
所以,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张平明明是被季然拉到厨房帮忙的,在他看来,整个厨房也就他们主仆两个人,可他却神经的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张平:“……”
季然虽然迫不及待的想用这些佐料试菜,但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干,就做了个简单的水煮肉片。但其实他更想做的是水煮牛肉,奈何这古代吃牛肉犯法,才不得已用猪肉代替,还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菜油,辣油是用猪油代替的。
竟管山寨了点,倒是不缺麻辣鲜香,味儿是欠了一点,却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了。
菜才刚起锅,季然就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尝,麻辣鲜香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享受的半眯起了眼睛。这么长时间的清水寡淡,嘴巴早淡出鸟了,今儿个可算是得到改善了。
季然自己尝完,下意识的就像夹一筷子给陆臻尝,然后筷子刚递出一点,就醒过神来。想起陆臻鬼的身份,有些失落的将肉片喂进了自己嘴里,同样是那个味儿,可不能和陆臻分享,忽然就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季然叹了口气,当即放下筷子,对暗地里直咽口水的张平挥挥手,“端下去给大家伙都尝尝吧。”说完,就闷头走出了厨房。
陆臻眼神晦暗的看了那水煮肉片一眼,叹了口气,便跟着季然飘出了厨房。见四下无人,便上前两步,一把拉住了季然的手。
“季哥儿……”
“一碗水煮肉片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等陆臻说完,季然就自我安慰的笑了笑。
“其实……”陆臻拇指挠了挠季然的掌心,“我不能吃,但我能吸。”
“那不一样。”季然叹了口气,“算了,收拾收拾出门,去里正家吧。”一身油烟,得回房换身衣裳先。
回房换了身衣裳,季然和陆臻就相携出门了。
虽然难得放晴,这雪地却是一点不好走,一脚下去浅的没脚踝,深的能及膝,当真是步履维艰。季然这一路走来,还多亏有陆臻在旁边搀扶着,才相对轻快些。
两人赶到里正家,薛仲文已经在了。对方显然已经来了多时,看到季然进门,蹭的就站起身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急切焦虑。
“里正老爷。”季然进门,先给上座的里正行礼问了个好,这才转身对薛仲文一脸歉意道,“家里临时有事给耽搁了,让薛大叔久等,实在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薛仲文忙道。等到时其次,他满心焦虑,就是担心季然会反悔不来,这会儿看到人来,也就踏实了。
季然客气的笑了笑,随即转向里正,“薛大叔应该已经给里正老爷说过我们此行的目的了。”
里正笑呵呵的捋着胡须点头,“嗯,都是说好的,那我这老头子就不乱掺合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薛仲文闻言,忙拿出几张地契双手呈到里正面前,季然给钱,里正盖章,一场土地买卖交易,就这么快狠准的很快落下了帷幕。
敲定好土地的事,告别里正,薛仲文二话不说就跟着季然走了。
季然把人给带了回去,也是扔给高大壮安排,自己正剔透挑子一头热,逗了会儿刚睡醒的小宝贝,就拉着陆臻一头扎进厨房,继续研究菜谱去了。
季然醉心厨艺,一边还琢磨着下种的事情,却不知道,又一桩麻烦事即将找上门来。
第59章 季家人来访
这天,季然前脚刚从地里回来,正解着一身蓑衣斗笠,就被从前院过来的陈叔给叫住了。
“主子。”陈叔快步走到季然身侧,恭恭敬敬的弯腰道,“有客来访,说是主子您的娘家人,正在门外候着。”
“哦?”季然随手将解下的蓑衣递给一边伺候的王贵,闻言挑了挑眉。
“叫门的那位,自称是主子的婶婶。”陈叔被季然这反应弄的一愣,下意识的偷眼瞅了季然两眼,企图从表情上揣测一二。
然而,季然脸上的表情,却是没什么表情。
“让他们进来吧。”季然将斗笠递给王贵,一边朝房间走一边道,“带去会客厅,我去换身衣裳就过去。”
“是。”陈叔应了一声,便后退两步,转身而去。
季家人会上门,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不过季然也不意外就是了。
季然蔬菜卖的好,这不止在陆家村是家喻户晓,周边村子的人也是常有耳闻,陆家村和季家村相隔不远,消息流通相比其它几个村子还快些,季家人会知道,完全是意料中的事,而就凭几家叔婶的为人,能等到现在才上门,已经算得上是沉得住气了。
虽然知道季家人上门没好事,但季然也没有刻意把人给晾着,换了身干爽衣裳,就净手去了前院的会客厅。
人还没到前院,季家婶子那大嗓门儿就远远传进了耳朵。季家婶子这大嗓门儿和陆婆子还不一样,洪亮却不尖利,听着颇有股女子难得的英气爽朗,但听声音,这个人给人的感觉还不错,但这为人方面,从前主生前的经历就能看得出来,这女人其实和陆婆子是一路货色,小肚鸡肠,尖酸刻薄,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陆婆子凡事自己上,而这个女人人前面子功夫,人后冷刀子,有事儿丈夫出头,相当于一个镇守幕后的狗头军师。
……
“哎哟,这房子可真大,瞧瞧这院子,我早就说咱们家季哥儿是个有大出息的,我这果然没说错吧?瞧瞧这方圆百里的,谁家能有咱们季哥儿这能耐,短短一年不到,就能挣下这么大家业的?哎,可惜了弟弟弟妹走得早,扔下小小的季哥儿孤苦伶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业是挣到了,就是哭了那孩子啊!”
“你就别感叹了,弟弟弟妹走的早,季哥儿不是还有咱们做叔伯婶娘的吗?”
“爹娘,这里好漂亮好大啊!”
“爹说的对,季哥儿能有今天可多亏了当年爹娘的好心收养,若不然也不可能有今天,他现在是好了,理应记得爹娘恩情,让爹娘享福才是。”
“这房子这么大,就季哥儿一个人和那些下人吧?”
“应该是,之前不是听说,季哥儿不止被陆家扫地出门,还被休了吗?”
“休就休呗,是那陆家眼瞎没福气,没了婆家,季哥儿还有娘家呢,以后也不用再委身嫁人,娶妻生子全凭自由,以后咱们一家人住一块儿,看谁还敢欺负他只身一人!”
……
光听声儿就知道,季家人应该都来了,七嘴八舌的说的好听,其实无不是在打着住进这宅子的主意。
季然听在耳里,嘴角不由地勾起讥诮的弧度。
季然这叔伯婶娘一家,跟陆家算是一丘之貉,对于那些言谈间透露出的贪婪心思,季然心里揣着明镜儿,但比起计较这些,他更像知道的是,此番季家来人,季老爷子在不在,不管是前主还是自己,受到恩惠最多的,都是那个善良却无奈的老人。季然原本就是打算着这边稳定下来就去把季老爷子接过来赡养,眼下季家人主动上门,倒是省了他前往接人的麻烦。
不过这只是他心里的想法,眼下这个家是他和陆臻一起的,自然是要给对方要提前给对方知会一声。竟管明知道陆臻在这方面不会反对,但这是一家人彼此间该有的尊重。
所以季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拉着陆臻停了下来。他们所站的位置也没什么人,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后觉得怪异。
“臻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停下后,季然语气略有些讨好的道。
“什么?”陆臻被那一声臻哥叫的浑身舒爽的同时,却也被季然的态度弄的纳闷儿。
“我想,把我爷爷接过来赡养。”季然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我自幼丧亲,若不是爷爷,大伯婶婶早就把我卖给人贩子了,他老人家自己都寄人篱下,日子本来就不容易,这些年因为我,更是没少挨白眼,以前我是没办法,现在日子好过了,总该替父母和自己,尽一份赡养之责。”
陆臻闻言愣了一下,随手伸手勾了下季然的耳朵,“这没什么好商量的,你爷爷就是我爷爷,赡养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是我的一份责任,只是我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什么也帮不了你,亦不能替你分担一二,我陆臻光杆儿将军一条,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不能给你,这些家业,全是你一手辛苦创造的,是我愧对于你,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不用问我,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好。”
陆臻表达的有些凌乱,但意思季然懂,也正因为懂,才又是感动又是震惊。感动陆臻对自己全心全意无条件的支持宠溺,震惊于陆臻的自卑,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季然从来没发现,也没想过,陆臻会因为身为鬼而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