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46)
“通读此书后,你再来寻我,我还有书送你。”
容奚话音刚落,秦恪便现身书房外。
容墨一字不吐,躬身行一大礼,捧书迅速离开书房。
待他走远,秦恪进屋,顺手将门关上。
“你欲培养他?”
容奚依靠椅背,作闭目养神状。
“三弟有此天赋,我不忍明珠蒙尘。”
秦恪坐下,将他双腿搬至自己膝盖上,轻轻按摩,认真听容奚继续道。
“相比孩子,三弟识字,且痴迷此道,将算法教于他,见效更甚。”
秦恪从暗屉取一沓书稿,见其上铅笔字迹密密麻麻,甚为心疼。
“你每日往返工坊,晚间又编写算题,实在过于辛劳。”
这几日,容奚又消瘦些许,下颔越发棱角分明。
少年稚态渐已消失,青年轮廓越发明显。
秦恪按摩技艺实在高明,容奚昏昏欲睡,即便听清秦恪之言,也无力作答,仅哼唧几声,沉入梦乡。
秦郡王无奈,静静欣赏他睡颜片刻,将他拦腰抱起,行至卧房。
烛影摇曳,容奚恍然间,似立于容宅院中。
刘子实忽捧衣而来,笑容诡异,“郎君,请换衣。”
“子实,衣裳颜色为何为朱色?”容奚惊诧问道,并退后几步。
刘子实神色陡然一变,凶恶而残忍。
“郎君,您今日成亲,请换衣。”
他气力极大,将容奚困住,强硬脱下容奚外衣,换上新郎衣裳,衣裳朱红如血,容奚颇为惶恐。
“我不成亲!我不成亲!”
梦境倏然退散,容奚猛然坐起,身上冷汗直冒。
秦恪正欲离开,见他被噩梦惊醒,忙安抚道:“是梦,莫怕。”
“我梦见有人迫我成亲。”
想起方才梦中情景,容奚心有余悸。
秦恪微愣,后柔声抚慰道:“我已命人运作,容府替你说亲一事,定会被搁置。”
容奚颔首,平复情绪后笑问:“你如何运作?”
豪门大族内,龌龊阴暗之事必不会少,不知秦恪会以何种方式介入。
秦恪感其手足冰凉,遂脱鞋上榻,将他揽在怀中。
他是练武之人,身上热气足,于容奚而言,简直是热源般的存在。
“周家七郎自小顽劣,因父母疼宠,闯祸事不断,小时所犯,不过小打小闹,成年后愈发猖狂。”
容奚被他所言吸引,忙抬首问:“他做了何事?”
秦恪扬唇,手指自己颊边,意图明显。
美人相邀,容奚岂有拒绝之理?容奚毫不犹豫,在他颊边响亮亲了一记。
秦恪极为满意,继续道:“他与一书生发生争执,愤怒之下,废去书生双腿。”
“这般行事,理应受刑狱惩罚!”容奚沉声道。
秦恪颔首,“然权势凌驾法度,周七郎未受半分责罚,全须全尾归家。”
周氏为容奚继母娘家。周七郎乃容周氏嫡亲兄长之子,他若得刑罚,周家定不会坐视不管。
然周氏一族,最高官阶不过五品,如何撼动法度?
周氏族人遂求助于容周氏。
容维敬为吏部尚书,掌管官吏考核、升迁等事,权力颇大,自会有人卖其面子。
容周氏隐瞒容维敬,以其威名对审讯官吏恩威并施,周七郎便免予刑罚。
那书生却双腿残废,求救无门。
秦恪言罢,见容奚神情沉怒,忙拍其背,安抚道:“莫恼。我已着人搜寻证据,替那书生讨回公道。”
“肆之,幸亏有你。”容奚将他抱紧了些,复问,“书生双腿能否医治?”
“不能。”秦恪摇首。
陈川谷尚留盛京,得秦恪传信后,亲自前去诊治,然书生双腿已废彻底,无法治愈。
实在可惜。
数日后,御史于朝议时,怒而弹劾吏部尚书容维敬,斥其无视法度,以权压人,包庇罪犯,简直不将朝廷纲纪放在眼里!
容维敬相当茫然,完全不知御史所言何事。
他素来小心谨慎,身为吏部尚书,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送礼于他,皆被他拒绝,一直清清白白。
御史所言包庇,到底怎么回事!
御史痛斥一番后,禀明书生受周七郎迫害一事,皇帝闻罢,心中唏嘘,遂问:“周七郎当真未受半点刑罚?”
御史一脸正义凛然,“回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容维敬,你有何话说?”皇帝沉下脸色。
国无法度,百姓如何安定?
容维敬跪地伏身,微颤道:“陛下,微臣并不知晓此事,请陛下明察。”
他恍然记起,夫人似乎确实与他提过此事,被他推拒后,便未再提起。
莫非竟是夫人所为?
皇帝念及他于公务上兢兢业业,且一部尚书,不可能轻易定罪,遂着人彻查此事。
至于容维敬,在家赋闲几日,待事情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容维敬心中顿沉,倘若确有人利用尚书之威,做那等无视法纪之事,不论是否出自他本意,他皆脱不了干系!
他晕晕乎乎归府,见容周氏笑脸相迎,勉强压住胸中火气。
“三郎,今日回府怎会这般早?”
于公衙任职,若无特殊缘由,迟到、早退皆会被人弹劾,容维敬为官多年,从未犯过如此低劣之错。
故容周氏好奇询问。
容维敬觉得委屈啊。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被御史严厉弹劾,真是相当无辜了。
“你坦白说,周七郎为何被无罪释放?”
容周氏面色顿变,“三郎,发生何事了?”
容维敬注视她,一言不发,怒意隐藏眼眸之中,就等爆发。
“我不知,三郎,当日你不同意,我便回拒阿兄了。”容周氏泫然欲泣,并不承认。
容维敬紧紧盯着她,“我之清名,不能受你母家所累。”
即便容周氏真不知此事,可周氏与她相关,周氏族人擅自借用尚书之名,行违反法纪之事,容周氏必定要担责。
“三郎,我这便去寻兄嫂问清楚!”
容维敬遭此灾难,众人都在观望。说亲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就在容维敬焦头烂额之际,事情终于“真相大白”。
周家一力担责,言明自己鬼迷心窍,伤及尚书清誉,并亲手将周七郎送入牢狱。
容维敬重归公衙任职。
可经此一事,容维敬待容周氏已无昔日温和之态,一连数日,皆歇于妾室房中。
容周氏心急如焚,哪还有精力干涉容奚婚事?
得知消息后,容奚抱着秦恪狠亲几口,以表奖励。
早膳毕,刘子实照例替容奚、秦恪牵马出宅。
容奚心情甚慰,难得和颜悦色,“子实,春日将至,你今日去城中买些布匹,回来请几位娘子裁制新衣。”
“好嘞!”刘子实欢喜应声。
前几日,郎君不知为何,一直避他唯恐不及,他伤心难过好久,今日郎君终于对他笑了!
容奚与秦恪骑马并行。
正值二月,江河解冻,细柳生芽。
河岸旁,众娘子浣衣捶打,孩童嬉戏玩闹,一派春日融融之景。
“肆之,你可知,田地离河水远者,待灌溉时,农夫如何运水?”
容奚忽抛给他一个问题。
秦恪举目望去,农田相连一片,若距河岸甚远,灌溉将极为耗时耗力。
“农夫自是担水浇洒庄稼。”
容奚微笑道:“我有一法可解此事,然此法工程不小,需大动干戈。”
他将分渠之法告知秦恪。
其实,分渠之法早已有之,然以前渠道皆为土壁,水经渠道时,些许渗入土中,致水量减少,且沟渠易堵,不好清淤。
若以水泥砌出渠道,河水汹汹而入,毫无阻拦,清淤亦极为便利,效用定比土壁更胜百倍。
“此法确实不俗,”秦恪颔首,“春耕在即,你我今日先去寻沈谊商议,再去工坊。”
大魏以农为本,若能修筑农田利事,沈谊高兴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拒绝。
听闻容奚之言,沈谊心脏砰砰乱跳,赞美几句后,理智回笼。
“虽容郎君之法可解农夫灌溉之急,然修筑沟渠乃大事,县内财力不足,或无力支撑。”
此言不假。
“无碍,你且将此事上表朝廷,朝廷届时定会拨款。”
秦恪喂他一颗定心丸。
关乎农业,朝廷定会重视。
沈谊连连颔首,濛山有战神相护,是濛山百姓之福啊!
然这一切,皆因容大郎而起。
离开县衙,两人至工坊,见程皓后,程皓极为兴奋。
“工坊竣工在即,大郎日后便不得闲了。”
容奚笑回:“能为朝廷尽绵薄之力,是我之幸。”
“哈哈,若大郎之能仅为绵薄之力,我岂不羞愧至极?”程皓调侃他一句,问,“近日窑工似在烧制玻璃新器,大郎欲制何物?”
容奚坦白相告:“暖水壶,可保热水昼夜不凉。”
“用玻璃?”程皓不信。
“玻璃仅为原料之一,待制出后,程叔可亲自试验一番。”
有些事,只有亲眼见证方会相信,容奚不欲多作解释。
程皓爽朗一笑,他非不信容奚,而是不敢置信罢了。
于工坊待至未时三刻,容奚与秦恪同归。
刚入前院,便见金吉利飞奔而至,笑容极盛,似遇天大喜事。
“郎君!”
他一双碧色眼眸,俱写满“快夸我”三个大字。
“发生何事?”他笑问。
这时,刘子实追着过来,向容奚解释:“今日有童子落水,幸吉利擅游水,及时将童子救了上来。”
“见义勇为,甚好。”容奚竖大拇指。
金吉利发色愈发耀目。
“春寒水凉,饮些姜汤罢。”
“郎君,阿翁已经劝他灌下一碗,哈哈。”刘子实幸灾乐祸。
金吉利立刻委屈摇首,他讨厌姜汤!
晚膳后,容奚至书房,欲将沟渠、水车、踏车等物事皆述于纸上,供沈谊参考。
却见容墨紧随自己身后。
“三弟,你已通读此书?”
他接过容墨递回的算术教材,略显惊讶。
容三郎依旧不吭声,却睁着一双大眼睛凝视容奚,表面无神,内里却似深埋炙热情绪。
容奚领他至案旁,抽出几张纸,纸上皆为算术题。
“此为三十道算题,你若皆能解开,我便予你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