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34)
三人循声望去,惟见众匠围拢,看不真切。
程皓唤健仆先去问询,须臾,健仆返,回道:“禀侍郎,方才匠工吊运木材时,因木块沉重,致绳索断裂,木块坠落,险些砸伤其余匠工。”
“我去瞧瞧。”容奚言罢,径直前往。
秦恪与之同行,程皓亦不甘落后。
三人至,匠人俱停歇行礼。
容奚见地上木材,观之确实沉重,匠人于高台上,以滑车提举重物,物重绳断,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观那滑车,仅仅定向做功,可改变施力方向,却无法省力。
滑车即为后世滑轮。
容奚忽问:“程叔,匠工有无滑车组?”
“滑车组?”程皓不解,“那是何物?”
容奚环视四周,见枯枝于旁,遂捡拾而起,于地面戳画。
“程叔,百姓常用辘轳取井水,匠工常用滑车挈重物,两者之理无差,是否?”
程皓认真颔首,“的确相同。”
众工匠俱围拢而来,聆听容奚之言。
容奚于地画图,继续道:“滑车仅改施力方向,不能省力。若借助滑车组,或可。”
一套完整滑车组,跃然地面,众人虽一时未能理解,然不乏聪颖之人。
程皓颇具天赋,蹙眉仔细观摩地面,沉思半晌,脑中灵光一闪,似打通任督二脉,眸中光芒大盛,胡须颤动。
“善!甚善!”他忽朗声大笑,惊得众匠连退数步。
容奚如逢知己,心中甚慰,展颜一笑。
少年肤色白皙,面容俊秀,笑时眸弯似月,唇绽如莲,轻易叫人心生欢喜。
秦恪亦微扬唇角,凝神视之。
待程皓平复激动情绪,容奚道:“滑车组有诸多式样,我归宅后详述于纸,遣人送来。”
省时省力,何乐不为?
程皓连连称赞,观容奚如同亲子。
“程叔,我欲制新料,需石灰石、黏土、铁矿、石膏,俱以粉末为佳。”容奚毫不客气,直接说明原料。
听他欲制新料,程皓心中极好奇,但新料未成,问也白问,只豪爽道:“大郎且放心,定及时助你寻来。”
容奚感激一笑,“运至窑炉即可。”
他之要求,程皓必定满足。
“我且令人多造滑车,待大郎图纸至,营造之事定能事半功倍。”
程皓眉飞色舞,止不住喜色,“郡王,下官尚有公事缠身,先行告辞。”
秦恪冷淡颔首。
待他离去,容奚仰首问秦恪:“是否归家?”
男人神情转柔和,“我先送你回宅。”
容奚闻言,便知他另有事务,遂不多言。
两人乘车而归,于宅门前停歇,容奚下车,刚入前院,便见一头金色闪现。
金吉利耳力不俗,早闻宅外车马动静,遂直奔而来。
“郎、君。”
他语调生涩,但发音尚算正确,显然练习良久。
容奚笑赞:“甚好。”
金吉利咧嘴笑开,又接连叫唤几声,坠于容奚身后,一步也不肯落。
“大郎。”秦恪忽然出声。
容奚侧首望去,见他神色淡淡,问:“肆之兄?”
“家中豆腐已无,不如研磨些许,于晚膳享用。”秦恪神色正经,继续道,“刘翁年迈无力,子实需练武,洗砚体弱,此前商队主事言吉利力比双仆,不若由他推磨?”
安排相当合理,容奚竟无法反驳。
秦恪与金吉利,容奚自然偏向秦恪,遂颔首道:“可,我这便让刘翁取豆来。”
因语速不慢,且词句甚多,金吉利不知秦恪所言,正茫然无措。
秦恪骑马离宅后,刘翁取豆至石磨旁。
幸众人都喜豆腐,故刘和一直浸泡豆子不断,取来便可上磨。
容奚正欲教授金吉利推磨,金吉利却已哼哧推动。
他一脸兴奋,指指自己,叽里呱啦重复音节。
容奚听罢,啼笑皆非。
他在说,我会。
因一时心软,从商队手中换出金吉利,如今见他颇为省心,容奚甚慰。
金吉利力气确实不俗,当然,食量亦胜于常人。
容奚不再管他,兀自回书房,伏案绘图。
申时将至,图绘毕,豆腐亦成。容奚至灶房,洗手做羹。
膳食备足,恰秦恪乘马归来。
“肆之兄,入席用膳。”容奚笑容真挚,语音软和,“晚膳以清淡为佳,我仅以豆腐调羹。”
秦恪口味咸鲜,豆腐羹于他而言,较为寡淡。
他观碗中之羹,其中香蕈、松仁等物点缀,瞧之便生食欲。
“大郎辛苦烹调,我甚喜。”他面上淡笑一闪而逝。
容连素来只安静用食,作旁观状。且他亦喜清淡菜肴,豆腐羹深得他心。
阿兄烹调之术,当真犹如神技。
而灶房中,金吉利再次眼泪汪汪,郎君神般人物!
膳毕,容奚绕院消食,秦恪并行。
“冬至将至,我需返京。”秦恪仰观月色,音调低沉。
容奚微愣,心中顿泛起不舍,面上却道:“祭祖乃大事,确需回京。”
秦恪颔首,但并非仅为此事。
他已二十有五,此前守疆杀敌,未曾论及婚嫁之事。他虽无娶妻之意,然家中长辈殷切期盼,他也无法。
思及战场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马革裹尸,总得给阿耶阿娘留些念想。
只是……
他凝视容奚侧脸,唯觉临溪月色独美。
淡弱月光如白练,轻抚容大郎鬓发、眉目、鼻唇,终汇于那双温润眼眸,其中仿若有九天星辰,璀璨生辉。
“肆之兄何日启程?”容奚压下不舍,故作轻松姿态。
秦恪扬唇轻笑,取一瓷瓶,交于容奚之手。
“此乃陈川谷配制,可缓解酸痛。”
掌中瓷瓶触之温凉,容奚心生暖意,弯唇笑言:“有劳肆之兄了。”
秦恪长睫低垂,顿生绵绵不舍,其中夹杂陌生情绪,令他恍然失神。
“你所喜女子,是何模样?”他忽问。
容奚怔愣半晌,方回:“你我为友,奚不欲隐瞒。虽此前强迫梁小郎君为假,然喜爱男子为真。”
他自嘲一笑,“肆之兄若觉不妥,我日后定不扰你。”
秦恪却只觉,心如擂鼓。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奉上!不算短小了吧。(弱弱一句,作者以前时速2000+,这本时速下降不少,哈哈哈)
高亮:两人都不会成亲哒!作者是甜文写手~感情戏从来不虐!
PS:你们都是哪里来的大可爱!简直太暖心了!超级感动啊啊啊!吐槽算什么!刷负算什么!努力码字才是王道!六千都有了,一万还会远吗?是不是!(似乎已经预见了打脸情节o(╥﹏╥)o)
第32章
“郎君!”
生涩腔调, 打破两人沉寂。
容奚瞬间转身,见金吉利朝他大笑, 心中沉重稍退几分, 遂招手示意。
金吉利急奔而至, 又咧嘴唤一声:“郎君!”
似多唤几声,发音会更为熟练。
“肆之兄, 我先回屋。”容奚笑容浅淡温和,后对金吉利道, “走罢。”
金吉利紧跟其后,笑容灿烂无比。
唯秦恪一人,于屋外伫立良久。
心跳声令他几欲耳鸣,他耗费极大自控力, 方维持面上冷静。
此种感觉, 前所未有。
他立于宅前,看宅门陈旧,略显斑驳。恍惚间, 方才容奚离开时,落寞伤感之神态,强硬闯入脑海。
不禁踏前一步,却又顿足。
入宅, 抑或离宅,皆在一念之间。
他自嘲低笑。大魏战神, 即便心中畏惧,亦勇往直前, 而非如现在这般畏缩踌躇。
说到底,战神亦不过凡夫俗子。
他静伫良久,方缓步入宅。见容奚卧房灯明,遂行至门前,抬手轻叩。
容奚坐于椅上,思及秦恪方才震惊不言,心中微堵。
相交日久,自己所思皆被秦恪认可支持,此番情谊,他相当不舍。
然性向之事,无可更改。若秦恪因此疏远自己,他自当承受。
忽闻敲门声,容奚起身开门,见门外秦恪,微微怔愣。
“肆之兄?”
秦恪神情肃穆,眸光认真,“容大郎,你之喜好,我无权干涉,亦无意干涉。虽悖伦理,但无丝毫错处。”
他顿了顿,神色转柔,“且勿忧心,我欣赏你之才能,其余诸事,无关紧要。”
能说出这番话,容奚已深感慰藉。
他扬唇一笑,诚挚道:“我从未因此忧惧。肆之兄,有你此番真言,奚不胜感激。”
少年背光而立,面容隐于暗处,唯双眸璀璨,清澈无畏。
“不必,”秦恪又闻心跳咚咚,“你本无错,无需旁人评判。”
心中暖流涌动,容奚笑容更盛。
“天寒,进屋罢。”秦恪言毕,转身迈步离去。
贵族不乏亵玩娈童者,秦恪皆有耳闻。
然他家风严谨,且年幼入营,后于北疆御敌,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
无论男女。
盛京贵女,不知凡几,他亦不曾动心动情。
而如今,他却贪恋临溪月色,不舍离去,是否算动了心,生了情?
翌日卯时,未及容奚相送,秦恪便驾马启程归京。
临行前,他已周密部署,容宅现今如铁桶般,密不透风,旁人极难闯入。
若容奚出行,必有暗卫随行相护,确保万无一失。
容奚起身后,未见秦恪,亲自至其卧房,见榻面整洁,人已离去。
心中忽生寂寥。
“郎君!水!”金吉利捧盏而来,递至容奚面前。
他又学新词,显然极为高兴。
容奚挥散心中愁绪,笑道:“不错。”
“给,你饮。”金吉利露齿一笑,殷勤将盏置容奚手中。
杯中之水温热,容奚浅啜一口,“今日依旧同洗砚习大魏之语。”
金色发丝,随脑袋舞动,似比朝阳灿烂,眼眸碧如苍穹,令人见之忘忧。
见他实在有趣,容奚不禁笑出声来。
数日后,容奚领容宅一众主仆,至祖坟祭祀。
三牲供奉,冥纸成灰。容奚与容连,庄重跪拜。
寒风肆虐,雪落于地。
祭祀后,几人身上皆覆雪花,刘和心疼容奚,忙替他撑伞。
惜他年迈体弱,容奚温声道:“刘翁,我自己来。”
作势握住伞柄。
一只手迅速抢过伞柄,容奚抬首瞧去,见金吉利笑容讨好,似在邀功。
刘和怒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