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35)
“刘翁,吉利来撑便可,你与子实同伞。”
容奚嘱咐后,金吉利得意一笑,刘和无奈,只好与刘子实同伞。
幸今日携伞而至,否则返程之路,将受风雪摧残。
与此同时,盛京长信侯府。
祭祖毕,秦恪与亲人同聚一室。他虽常年征战,与双亲聚少离多,然亲情愈深。
他独居郡王府,只因母亲父亲嫌弃于他,不欲让他打搅二人时光。
话是如此,实情未必。
“阿恪,”明颐公主神情慈爱,及落座,笑问,“有无中意之人?若有,阿娘托人说媒,若无,京中贵女无数,阿娘先为你挑选,届时你再……”
“阿娘,”秦恪无奈道,“儿暂无成婚之念。”
明颐公主知他性情,吃软不吃硬,遂道:“阿娘只盼能尽早含饴弄孙,唉。”
秦恪抿唇不语。
明颐公主见状,只好继续问:“那我儿所喜女子,是何模样?”
脑中某身影浮现,秦恪眸光转柔,长睫似泛流光。
“性情温软,仁善豁达,且有大才。”
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他心口似被烫着,一种本该如此之感,油然而生。
明颐公主见他开窍,心甚慰,遂笑言:“宁太傅孙女,性情温顺,才情不俗,兰心蕙质,算是难得佳人。”
秦恪摇首,他所言之才华,并非精通诗词歌赋,而是利国利民之宏才。
见他无意,明颐公主思虑几息,复问:“那相貌可有偏好?”
秦恪再次摇首。
但凡入心者,何需在意样貌?
明颐公主沉叹一气,面色不愉,轻斥道:“这也不可,那也不行,你到底喜欢什么?”
秦恪不欲再谈及婚嫁之事,“阿娘,圣上令儿任军器监监令一职,儿业未成,无心成家。”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若等那劳什子军器监业成,我已半截身子入土了。”
明颐公主在他手臂上轻捏几下,以示惩戒。
她生来富贵,后与驸马琴瑟和鸣,独子乃大魏战神,已是舒心荣耀之极。
唯令她遗憾之处,便是秦恪尚未成家。
“是儿不孝,阿娘莫恼。”
秦恪素有主见,但凡他所决定之事,任谁也无法撼动。他若不愿成亲,无人可以逼迫。
唯恐阿娘焦急之下,请圣上赐婚。
他神色蓦然郑重,半跪于明颐公主膝前,语调舒缓。
“您贵为公主,阿耶为长信侯,儿为郡王,荣宠至极。圣上如今信任于我,令我掌管军器监。现军器监未成,无人知晓其用。若日后军器监在朝中举足轻重,即便圣上依旧信我,阿娘以为,某些宵小会甘于寂寞?”
不及公主回应,他继续试图说服。
“阿娘盼儿成家,自会替儿甄选贤淑贵女。然出身高贵者,定权势不弱,若与长信侯府结秦晋之好,恐生流言。儿虽不惧,却也不愿被龌龊琐事缠身。若选小门小户,阿娘定会不甘。可对?”
秦恪一番论理砸下,明颐公主心中愈觉憋闷。
她没好气道:“那你待如何?”
秦恪郑重问道:“阿娘是否愿儿一生顺遂,不必如履薄冰?”
帝王盛宠之下,走错一步,便满盘皆输。
明颐公主晓他之意,然心中郁郁,不愿回答。
秦恪轻笑一声,“阿娘莫恼。儿若娶妻,只娶心仪之人。若无,儿便终生不娶。”
“善!”
豪迈男子突兀闯入,见秦恪,眸中皆为赞赏,“我儿之言,甚得我心。”
秦恪起身,“阿耶。”
明颐公主瞪他一眼,“你父子二人,尽说妄言!”
虽如此,却也默许秦恪之语。
一门皆得盛宠,如浮云端,不知何时跌落。她只愿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如阿儿所言,一生顺遂。
如此足矣。
至于后代子孙,连秦远那浑人都不在意,她又何需劳神?
终得双亲同意,秦恪心中沉郁渐散,只觉灰蒙天色亦可爱非常。
自临溪回盛京,他心中所思所想,皆为容大郎。
他非蠢人,亦不愿逃避,只茫然不知所措。
容大郎虽喜男子,可对自己,并无红叶之情。
他已孟浪在先,万不可再惊吓于容大郎。
冬至已逝,气候越发寒冷。容奚颇不受冻,无奈之下,雇工匠来盘暖炕。
暖炕尚未盘成,却闻北方战事吃紧。
“塘报已至盛京,岂能有假?”程皓沉叹一声,“每年北戎俱在冬至前后犯边,秦郡王皆会奔赴守疆。”
容奚微微启口,正欲问今年如何。
“今年本无需他去,然守将重伤,局势不妙,他不得不前往。”
程皓言毕,见少年目露担忧,遂宽慰道:“秦郡王战无不克,定能驱逐戎族。”
容奚顿生酸涩,忆起秦恪此前自述,战神亦凡人。
他肩负无数人希冀,经历无数血腥,方成就战神之名。
“罢,”程皓不再提及战事,问他,“新料何时可成?”
容奚回神,遂答:“数日便可,届时请程叔拨冗,至容宅一观。”
自工坊归家,容奚心绪沉闷,恰逢陈川谷来寻。
“陈兄,你寻我何事?”
陈川谷面色严肃,“秦肆之将往北疆,我亦欲赴北,特来向大郎辞行。”
容奚颔首,关切道:“陈兄保重。”
见他如此,陈川谷俊朗一笑,伸手拍其肩,“大郎不必忧心,北戎不过拔了牙的大虫,并无可惧之处。”
言毕,取数瓷瓶,交于容奚之手。
“此乃秦肆之返京前,嘱咐我配制后予你,并托我转告,制敌之术,需持之以恒。”
陈川谷调侃,“我从未见过,秦肆之对人如此贴心。”
容奚心头一跳,笑容温雅,“是奚之幸。”
二人不再赘言,陈川谷告辞,于风雪中北上。
数日后,生料经窑工煅烧成熟料,容奚将之与石膏混合,遂成水泥。
容奚以土堆砌,成立体矩形,其内竖直插.入钢条。
钢条乃他授姜卫平之法,请他锻造而成。
后将水泥与砂石混合,加水搅拌均匀,倒入矩形框架中,成块状混凝土。
待其成固,泥土剥落,去湿后,形状齐整。
程皓见之,目露惊异,着人以锤击打,竟损伤极小,甚为坚实。
“程叔,若以此营造城墙,应比黄泥更为牢固罢。”容奚笑问。
虽边疆城墙修建较为坚固,多用夯土,外砌砖石,然相比混凝土,坚固稍显不足。
其实,以糯米浆混合石灰,其料更为坚实,然糯米数量有限,大魏众多城池屋宇,取材不易。
濛山县城墙以黄土堆砌而成,易攻难守。
虽此处并非战略要地,可如今濛山设军器监工坊,其战略意义不弱于边疆。
程皓一个激灵,忙道:“此物断不可声张,我且去寻沈明府。”
因水泥之事,容奚俱亲力亲为,外人并不知晓其中奥秘,即便听闻,亦不知如何锻造,故容奚并不担忧。
归宅后,他伏案书写,金吉利蹦跳至屋前,徘徊良久,透窗见容奚起身,忙叩门而入。
“吉利,寻我何事?”容奚置书信于袖,随口问他。
金吉利耷拉脑袋,生涩道:“郎君,我无事可做。”
他未自称“仆”,容奚不曾在意。
刘翁与子实尊卑观念根深蒂固,容奚无法改变,只能随他二人。
“你擅长何事?”容奚笑问。
自金吉利入宅之后,常粘于左右,刘翁、子实见之,俱恼其“邀宠”,遂起“争斗”之心。
此争斗,无非是抢活去做,令金吉利无事可献殷勤。
容奚当真啼笑皆非。
金吉利闻言,抓耳挠腮,“我会游水。”
“那得等开春之后,江河冰冻融化,你才能去游水,”容奚伸手摸头,温柔笑道,“若闲得慌,去寻洗砚学大魏之语。”
金吉利极顺从,去往容连院中。
冬雪方歇,院中银装素裹,光线刺目。
容奚拢紧裘领披风,踏雪至院外,唤来刘子实。
“将此信交于冯工。”他置信于刘子实手中。
刘子实乖巧点头,“仆定送去。”言罢,转身欲行。
“等等。”容奚忽反悔,将信取回,长睫微垂,掩目中情绪,“罢,不必去送。”
北方战事吃紧,他就不再徒添琐事了。
“郎君?”刘子实见他心绪不佳,不免忧心,“您无事罢?”
容奚摇首笑道:“无事。”
后数日,容奚又炼制一些水泥,于屋后划出一亩土地。
金吉利见有事可为,兴奋而至。
“郎君,吩咐。”
容奚遂令他以混凝土为粘合物,用砖石砌成围墙。
围墙高不过膝盖,待其干固,再请冯工来,造木制框架。
他已令窑工烧制成块玻璃,框架搭建完毕,将玻璃镶嵌其上,使其成屋。
却与寻常屋宇不同。
此屋四周密闭,唯于南侧留小门,小门仅容一人通行。
雪后阳光普照,映射于玻璃面上,耀目刺眼,令人难以直视。
“郎君,此屋作何之用?”刘子实丝毫不解其意。
除底部以砖石砌成,其余皆为玻璃所制,屋内情景清晰可见,定无法供人居住。
容奚耐心释惑:“玻璃可作御寒之用,经日照后,室内将如春日般温暖。”
“当真?”刘子实等人俱目露惊异。
“阿兄,不知此屋用作何处?”容连百思不得其解。
此屋较密闭,人畜皆不可久待。
容奚卖关子,对刘和笑道:“家中有无菜籽?”
刘和颔首,“郎君,是否需仆去取?”
他留存菜籽,欲待寒冬过后播种。
“明日劳烦你取籽,你我一同播种于内。”容奚笑道。
虽不知为何在玻璃屋中播种,刘和却无丝毫迟疑,“郎君言重。这些粗活仆做,郎君莫要沾手。”
“无碍,天子尚于春耕时亲临农地,我不过白身,有何不可?”
容连亦赞同,“我同阿兄一起。”
容宅主仆俱争相播种。
翌日,容奚率几人,于玻璃屋内,或弯腰,或蹲地,认真将菜籽置于土中。
刘和技艺最为精湛,容奚几人俱不通俗务,他只好细心教授播种之法。
“未曾想,田地之事,也有诸多道理。”容连感慨万千,似境界又高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