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古穿今](69)
巫澄倒是被照片里的人冲击到,小声:“那是谁啊?”
没想到少年根本没认出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宋泊简又拿起学生证打开,还没开口,姥爷先冷漠开口:“那是你。”
同时,巫澄也看到照片旁边自己的名字。
巫澄。
……
巫澄默了两秒,好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榔头,眼皮耷拉下去没一点精气神。他伸手叠在宋泊简手上,隔着宋泊简的手把学生证合上放在一边。
气氛再次沉默下去。
宋泊简开口:“那现在怎么办?他是想读书的。”
为了让老人知道巫澄是个有理想肯上进的好孩子,他还主动提起,“他还想学考古,到时候和爸爸妈妈做一样的工作。”
又看巫澄,眼里带着鼓励:“对不对?”
巫澄连连点头。
宋泊简还是看他,眼神温和。
巫澄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和老人说话拉近距离,不想让他失落,于是忍住不好意思,怯怯开口:“想的。”
读书还是很重要的,宋泊简和他说了,想做考古工作者首先要有相关知识,最简单的就是大学读相关专业,还可以再考个研。
虽然他不太知道大学和考研是什么,也不太知道怎么考大学或考研,但知道肯定是做学问,一定要读书的。而他自认自己还是很会读书的,上辈子卧病在床只能读书,一肚子诗书。现在来到千年后,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认识了现在的字,接下来再学诗书应该就会简单很多。
想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巫澄也有了点信心。再加上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他又补了一句:“想考大学。”
得到他的回答,姥姥姥爷表情好了一点。
不是非要看那么一纸学历证明,但就是看不得小孩年纪轻轻只知吃喝玩乐没有志向,没办法接受他染头发流里流气当小混混还中途辍学。现在看巫澄态度良好,觉得他不是无可救药。再加上他想学考古,自然让老人想到女儿女婿,对巫澄更多了一份耐心。
只当是辍学之后知道了读书的重要性了,姥姥放缓声音:“那就学习啊,可以去高中借读。也是一样的。”
宋泊简蹙眉想了想,委婉:“他基础不太好。”
姥姥:“那从初中开始读,先把基础打牢。”
少年很久没看粉红熊了,上次看的网课好像已经学到初中了。他读了杜甫的诗后惊为天人,那一周都在背初中课本上的古诗词。他声音软绵很平常的念着,但读起诗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韵律浑然天成,好像清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很好听。
不过巫澄好像只看语文,尤其喜欢诗词文言。
宋泊简隐隐觉得不对劲,但看姥姥姥爷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表情,并没有多说。
旁边巫澄更是安静坐着一言不发,只是伸手默默把学生证拿过来,不死心的又翻开仔细看学生证上的每一个字。
他们两个不说话,姥姥姥爷就商量起让巫澄去哪所初中借读。
“附属初中就挺好的,希音和泊简都是在附属初中读的,老师也都熟悉,教起来应该也更用心。”
“附中离家也近,平时上下学也方便。”
“如果觉得和其他同学年纪相差太大,也可以先上高中,一边学着高中的,一边请家教老师补初中内容。”
“愿意读书就好,总有法子的。”
“想学考古也好,爸爸妈妈都是做这个的,也是继承他们的志向了。”
两个老人做了一辈子老师,现在安排起这些有条不紊,甚至说着说着想到家里还有当时宋泊简的初中卷子,从书柜里翻找出来,放在桌子上,告诉巫澄:“你试着做几道题,看看基础怎么样,到时候好给你请家教老师。”
桌子上的卷子纸页枯黄,前几张上写着字。
老人说这是宋泊简的卷子,上面的字也是宋泊简的,没有现在的俊逸潇洒,一笔一划还带着些许青涩。
巫澄仔细看了会儿宋泊简的字,又往后翻了几页,但写了字的也就那么几张,很快就到了空白卷子页面。
宋泊简把笔放到他手里,说:“随便写,不会就空着。”
巫澄握紧手里的笔,在三人注视下,认真看卷子上的题。
两秒后,他眨了眨眼,呼吸渐缓。
一分钟后,他开始翻页。
第五分钟,他在默写古诗词页面停下,终于落笔。
黑色水笔落在卷子上,横平竖直,偏偏写出来的字却是圆滚滚歪歪扭扭的,好像蚂蚁到处乱爬划出来的印子。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姥爷深吸一口气,倚在沙发背上,找出数学卷子:“试试数学。”
巫澄听到了,写字的手一顿,看着扔到面前的数学卷子,又看宋泊简。
少年已经写出两个空了,虽然字不好看,但确实都答对了。
宋泊简安慰:“写对了,你接着写,把会的写上。”
于是巫澄吭哧吭哧把古诗词默写写完,又花了很长时间看文言文,提笔斟酌很久。
姥爷以为他会写答案,但他还是一个字都没写。略过文言文阅读,之后的现代文阅读也略过去。作文倒是看了好一会儿,但因为试卷上没有写作文的位置,他也没有写。
把只写了古诗词默写的卷子放到一边,巫澄拿起数学。
他对数学也是有几分信心的。毕竟君子六艺里也有数学,他在南初就学过的。虽然现在的数字和千年前的不一样,但他已经学会了,带入一下都是一样的。
五分钟后,他把空白试卷无声往前一推,仰头看宋泊简,委屈又内疚的摇头。
再之后的半小时里,他依次尝试了英语、历政地、理化生。
都是空白着给他,他看过之后又空白着交回来。
一道题都不会。
别说姥姥姥爷了,就连巫澄本人也没法接受。做得不好他还能和自己生闷气,现在发现一点都不会,闷气也生不起来了。他整个人好像被霜打了的小茄子似的,垂着脑袋怀疑人生。
宋泊简心情复杂,先安抚了垂头丧气的小茄子,又深呼吸一口,硬着头皮对两位老人说:“基础不太好。”
姥姥幽幽:“完全没有的东西,就不用说好不好了。”
姥爷冷漠:“别说考古了,你这个成绩压根上不了大学啊。”
第45章
老人没有谴责的意思, 但说话间的失落过于明显,巫澄更抬不起头。整个人缩成一团,无声往宋泊简身边凑。
宋泊简揉揉这个被霜打了后格外软绵好捏的小茄子, 再次解释:“他受伤后什么都忘了, 说话写字都是这两个月重头开始学的,会这些已经很好了。”
确实是这样的。
甚至因为少年学得很快,他总以为是少年恢复了之前的记忆, 然后误会少年有基础。但什么都不记得的少年其实完全没基础可言。
老人看着宋泊简身边的少年,想到最开始见到少年时的样子。
其实那几天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丧女之疼刻骨铭心,大脑自动开启保护机制,让他们尽快忘掉那段时间的痛苦。
现在再想起来,依旧是几乎喘不上气的心疼, 能把人晒昏的太阳, 太阳下身上带伤眼神怯懦的少年。
当时确实没听到少年说话, 甚至在葬礼结束,宋泊简还说过要带少年去医院做检查。
那段时间实在是太乱了,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迁怒,更没有精力把目光放在这个刚找回来的亲孙子身上。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两个月过去了。
少年也被宋泊简带着, 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脑海里不由自主响起听到的那句话。
宋泊简和亲生父母的对峙在网上沸沸扬扬很久,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他们手机里。
明明是大货车疲劳驾驶产生的意外, 他也学会把责任缆到自己身上,说是因为抱错了孩子才会害的父母去世, 说自己是罪魁祸首。
明明不是那样的, 他们都心知肚明,是意外。
可在他们为宋泊简辨别时, 又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沉默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