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59)
他们交手过那么多次,小谢都说了不会出事,那解明沉应该就不会出事的。
什么都没察觉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溪兰烬不想察觉。
他默默盘坐起来,摸出储物玉佩里的梳子,边发呆边给谢拾檀梳毛。
以前他在家发呆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把狗抓过来梳毛,家里的萨摩耶也很喜欢给他梳。
不知道小谢喜不喜欢梳毛。
溪兰烬乱七八糟地想着,想要盖住脑中喷薄而出的疑惑——比如他明明没见过解明沉,梦境里的解明沉却与真正的解明沉长得一模一样,比如梦境里的解明沉称呼他为少主,而方才那个解明沉再见到他的一瞬间,也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少主”。
再比如他强韧到有些离奇的神魂,那些一看就懂的高级阵法图,一日千里的修为与完全没有阻隔就突破的筑基期。
一切都只隔着层窗户纸,他惴惴不安的,不敢随意戳破,极力压住泛滥的思维。
他不说话,谢拾檀也很安静,背着他飞行在高空之上。
天色已经暗了,体内的寒花和不烬花都很老实,大概是被谢拾檀的灵力压制过,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闹腾。
溪兰烬慢吞吞地爬到边缘,朝下面看了一眼,正好路过某个不知名的城池,底下的灯火星星点点的,是很热闹的人间。
谢拾檀开了口:“当心掉下去。”
溪兰烬很喜欢看那些热闹的灯火,趴在边上瞅着,随口道:“没事,就算我掉下去,你不也会接住我的。”
“对了。”说完溪兰烬才想起来,“小谢,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谢拾檀道:“找解毒之法。”
一听这个,溪兰烬勉强打起精神:“怎么解?”
“去一个地方。”
谢拾檀很少说这么语意含糊的话,溪兰烬挠挠头,感觉谢拾檀应当是有他的道理,便没有再追问,又往下瞄了眼,方才那个灯火煌煌的城池已经掠过,看不见了,底下又变回了黑漆漆一片。
溪兰烬兴致顿无,爬回去躺下,继续给谢拾檀梳毛。
梳了会儿梳顺了,又从储物玉佩里摸出发绳,抓了几把长毛,自己以为动作很隐蔽、偷偷摸摸地绑成小揪揪。
绑完了忍不住盯着笑,笑出了声了又赶紧捂住嘴,生怕被发现。
谢拾檀:“……”
谢拾檀闭了闭眼,心平气和,由着他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溪兰烬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横跨了整个宴星洲了,迷迷糊糊趴在身下厚软的长毛里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谢拾檀正好落了地,四足刚落到地面,漂亮的大狼就恢复了人身,溪兰烬落到他怀里,被拖抱着,一抬头就看到谢拾檀一头美丽的银发乱七八糟的,被扎了好几个揪揪,配上谢拾檀平平淡淡的脸色,有种诡异的反差感。
溪兰烬“噗”地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把扬起的嘴角压下去,连忙从谢拾檀怀里滚下去:“我醒了,我自己走吧。”
谢拾檀“嗯”了声,也没生气他在自己背上胡作非为的举动,弹弹指把脑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去掉,才抬步带着他朝前走。
这是片白色的密林,树高而疏朗,灵气蕴藉,风徐徐拂过树叶,沙沙的轻响声传来,十分静谧,仿若仙境。
溪兰烬跟在谢拾檀背后,左右打量:“小谢,这是什么地方?”
隔了片刻,溪兰烬才听到前面传来的答复:“天狼一族的栖息之地,只有身怀天狼血脉,才能进入此地。”
溪兰烬瞬间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凑上前:“那这里是不是有很多你的同族?”
一大群漂亮的白色毛茸茸!
不过小谢肯定是里面最漂亮的那只。
出乎溪兰烬的意料,谢拾檀又沉默了会儿后,摇头道:“没有了。”
“没有了?”溪兰烬对这个措辞有些不解,意识到不太妙,“是什么意思?”
谢拾檀淡淡道:“神兽天狼邪魔不侵,水火不浸,秽物避退,极少现于世间,只在此处栖息,直到六百多年前,一个人族修士与天狼结缘。”
溪兰烬听着听着,感觉到了几分熟悉,猜到结局可能不太好:“……然后呢?”
“被人族修士发现此地后,天狼一族便覆灭了。”
周围静谧安宁的氛围忽然显得死寂起来。
猜想被印证,溪兰烬的眼皮止不住狂跳,抬头望了望谢拾檀的背影,有心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闭上了嘴。
在这个地方,还是不要随意说话的好。
片刻之后,谢拾檀停下脚步,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深林的深处是片湖心岛,岛上生长着一棵通体雪白的树,安静地散发着莹白的微光。
谢拾檀带着溪兰烬越过周围的湖水,落到大树前,伸手抚了抚这棵巨树,低声道:“这是天狼一族的圣树。”
溪兰烬也跟着摸了摸:“真漂亮,它能帮你解毒吗?”
谢拾檀点点头,指尖一划,树皮被割出一道伤口,乳白的树汁随即渗透出来,透出一股异香。
溪兰烬连忙摘下一片树叶,帮忙接住滴落的树汁。
树汁只滚落了几滴,整棵树便急速枯萎起来,落了不少叶子。
溪兰烬捧着那些珍贵的树汁,往谢拾檀嘴边递,生怕再发生不烬花化灰的惨烈事件:“小谢,快喝。”
谢拾檀听话地低下头,俊秀的脸庞凑近,淡红的舌尖一卷,便将那些树汁掠进唇中,慢慢抿去。
溪兰烬瞅着他这个动作,脸莫名有些红,耳根发热,咽了咽唾沫,不太自在:“这样就行了吗?”
谢拾檀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的举止有什么不妥:“还需再摘几片叶子,捣碎后敷在眼睛上。”
溪兰烬昂起脑袋,挑了一把漂亮的叶子,小心摘下来,再从储物玉佩里找出药盅和药杵,勤勤恳恳地开始捣。
谢拾檀想伸手帮忙,被他不悦地拍开:“病患就老实坐着。”
被拍了下手,谢拾檀反而露出了来到此地后的第一个笑,嗯了一声,也跟着靠坐到雪白的大树下,姿态端端正正的。
若非静夜兰的毒,他并不想靠近这个地方,从走进这个地方的那一刻开始,许多算不上美妙的记忆就不断涌现。
但是听着溪兰烬在耐心地捣药,心中就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明明最能咋呼、永远让人无法平静的就是溪兰烬了。
溪兰烬捣碎了树叶,伸手把谢拾檀眼睛上的白绫摘下,用纱布裹着那些碎叶,敷在了谢拾檀的眼睛上,有些紧张:“这样就行吗?有没有什么感觉?”
谢拾檀估摸了一下:“约摸需要小半个月才能清毒。”
闻声,溪兰烬心里突然咯噔了下。
倘若他没有猜错,倘若他真的是他猜想的那个人……那他和谢拾檀的关系,就多了第三层解释不清的东西了。
不管是哪一层,都很可怕啊。
溪兰烬心里嘶着气,逃避的心思愈发膨胀,面上毫无异色,笑着道:“那咱俩就在这儿待一段时日吧,等你修为恢复,眼睛也好了,出去就不怕被欺负啦。”
“放心。”谢拾檀缓缓道,“谁也不能欺负你。”
喝下树汁敷上药后,谢拾檀还需要打坐调息清毒。
天狼的地盘有些太过安静了,溪兰烬是坐不住的性子,谢拾檀打坐时没法陪他说话,他就出去四处溜达。
等到谢拾檀打坐结束的时候,再拎着野味回来找他。
每每谢拾檀从打坐中抽回神,就能听到溪兰烬的声音。
如此过了十来日,谢拾檀见他乱跑归乱跑,但都会准时回来,便也不再过于紧张。
直到第十四日,最后一次敷药时,谢拾檀忽然握住溪兰烬的手,唇瓣微微翘着,低低道:“今日我就能见到你了。”
溪兰烬的脸色凝滞了一瞬,话音如常:“哎,小谢你这么一说,我已经开始有网络奔现的紧张了。”
说完,他掸掸衣袖,起身道:“打坐吧,我再去抓只兔子,回来烤只兔腿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