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21)
溪兰烬:“……”
这位道友,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三角禁忌的范围去了?
虽然抵达了药谷,但事情没有像之前想的那样顺利解决,溪兰烬叹了口气,拂开衣摆,坐下来倒了杯灵茶,抿了两口润润喉:“咦,不愧是药谷,连灵茶都有股药味儿——小谢,我方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知道血云凝枝树在哪啊?”
客房陈设典雅,中间的桌上点着盏风吹不灭的油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浮动着馨淡的香气。
明明这边灯火亮一些,谢拾檀却坐在窗下的圈椅上,俊美的面容半埋在阴影中,平淡地应了声:“化南秘境。”
也在化南秘境?
溪兰烬看了两眼谢拾檀,莫名很不喜欢谢拾檀坐在那里,也不多想,便抄起手边的明灯,走过去往圈椅旁的桌上一放,顺势倚靠在窗前,笑眯眯的:“那我们还能继续一起走一趟。”
谢拾檀“嗯”了一声。
坐得近了,溪兰烬很清晰地看到,暖暖的灯光铺照到谢拾檀身上,映得那张面孔雪白明秀,好似神人。
灯火煌煌,他腕间的雪凝珠泛着冰冷的色泽,与玉白的腕骨指尖相映衬,煞是好看。
溪兰烬眼神迷离了片刻,无意识地伸出手,还没碰到谢拾檀,恍然回神。
寒花在作祟。
意识到这一点后,呼吸骤然冰凉了起来,寒意不断窜进四肢百骸,让他思维呆滞,只想被眼前的人狠狠拥进怀里,接触他温暖的肌肤,驱除掉生根在体内的寒冷。
溪兰烬闭了闭眼,尽量控制着声音,让语气保持平稳:“今天就到这里吧,好不容易才有个遮风避雨的屋子,来到这……宴星洲后,就没好好睡过,今儿总算不是露宿荒野了。小谢你睡床,我打地铺。”
谢拾檀一声“不必”还没说完,溪兰烬已经飞快撤离他身边,害怕再多呆一秒就会忍不住扑上去了。
他很有效率地在地上铺好了床,头也不回道:“哥哥照顾弟弟是应当的,何况小谢你身娇体弱的,还中了毒。”
谢拾檀:“……”
一时不知道该先反驳那声“弟弟”,还是先反驳“身娇体弱”。
溪兰烬铺了几层褥子,又盖了三层厚厚的被子,都用加热术烘热了,但还是冷。
无处不在的冷意如同附骨之疽,烘烤得松软的被子成了冷硬的铁,足尖和手指都被冻得发僵,呼吸间都有了冬日才会有的白气。
他忍耐地蹙着眉尖,闭上眼想睡觉,却头一回没能倒头就睡着。
这玩意真是……
溪兰烬咬了咬牙,闭上眼,努力凝聚神识,内视丹田。
果然,一入丹田,溪兰烬就看到了比前几日又大上不少的寒花。
晶莹剔透的寒花舒展着每一片花瓣,美轮美奂,仿佛手最巧的工匠精心雕琢,谁也看不出这看似无害的东西那么折磨人。
溪兰烬脾气再好,也不喜欢被外物掣肘的感觉,被闹腾了这么久,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了。
他忍不住试着去拔了下寒花。
似乎是察觉到了溪兰烬的意图,方才还放松舒展着花瓣的寒花骤然一缩,释放出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寒气。
这东西是寄生在丹田里的,危险至极。
寒气释放出来的瞬间,溪兰烬呼吸一滞,如坠冰窟,脸色瞬间苍白泛青,体内活像下了场暴风雪,连意识都要被冻结了。
滚滚流淌的温热血液,也好似变成了寒冬腊月里的冰湖水,刺骨地流淌向四肢百骸,冰寒到灵脉搐痛。
只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生生冻成一块冰。
溪兰烬想要发出求救声,却只能模糊地发出声蚊子似的哼哼,声若蚊蝇,意识也在寒冷之中越来越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浑噩之时,他忽然被人扯了起来,馥郁的冷香钻进鼻尖。
一股暖意从额心拂来,徐徐地扩散至全身,冷淡的教训声随之落入耳中:“胡来。”
但溪兰烬顾不得那人在说什么,他真的好冷,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冻死了,极端的寒冷之下,求生的本能让他僵硬的四肢动了起来。
他往前一扑,不管不顾地往面前的人怀里钻,含糊不清地发出近似抽泣的声音:“冷……”
对方僵硬了一瞬,下意识想要推开他。
溪兰烬察觉到了,连忙四肢并用,死死缠在他身上,委屈地叫:“小谢……我冷。”
推拒的力道凝滞了一瞬。
溪兰烬立刻一鼓作气,埋头钻了进去,心满意足地拱到了对方怀里。
谢拾檀蹙着眉尖,被怀里意识不清的人撞到床榻边,他靠坐在地,因为看不见,所以能更为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这具清瘦身躯不住的颤抖。
溪兰烬将脸贴在他胸前,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蹭了蹭去,试图拱开他的衣领贴上去。
尝试几次无果之后,才悻悻地放弃。
谢拾檀的手抬起,想要推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溪兰烬又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声:“冷……”
伸到一半的玉白指尖顿住,微凉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指尖,像某种熟睡的小动物。
不知模样,不知声音。
却又是最相似的。
夜色静静流淌,整个药谷好像只有近在咫尺的这道呼吸声,如斯清晰。
谢拾檀的指尖停滞良久,缓缓落下去,正要触及他的五官,腕间的雪凝珠似乎察觉到他的翻腾心绪,灵光大炽,寒意渗骨。
怀里人似乎又嫌不够暖和,偏过头,将脸贴在了他的颈窝处,细软的发蹭过来,似乎还有什么微凉的东西沾过肌肤,一晃而过。
来不及去细思是什么东西在晃,微凉的呼吸变为了喷洒在颈间,落在喉结上,谢拾檀的下颌微微绷直,喉结滚了滚,倏地收回手,推开了溪兰烬。
趴在谢拾檀怀里无疑是最温暖的,但在肌肤相触之后,寒意缓解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冷了,溪兰烬被推开了,也不吵不闹,只是有点委屈地蜷缩成了一团。
谢拾檀坐在原地,良久,深深地吐出口气,掀起被子,给他盖上。
寒意缓解之后,溪兰烬昏睡过去,浑浑噩噩中,又做了个梦。
是因为身上的那股寒意,勾出的一些似曾相识。
梦里他同样很冷,接着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抽到了地上,骨头都要碎了。
溪兰烬被这股剧痛生生熬醒,茫然地眨了眨眼,和上次一样,梦里的他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谁,睁开眼,这次眼前却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东西。
他也不惊慌,若有所思地抬手碰了下自己的眼睛,含混不清地想:看不清东西就是这种感觉吗?
耳边突然响起阵沙沙的声音。
溪兰烬精神一绷,手下意识地往身侧一摸,握紧了手边的剑,凝神细听着那道沙沙声,握剑的手逐渐收紧。
但沙沙声很快就消失了。
良久之后,长靴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传来。
溪兰烬靠坐在地上,循着脚步声抬起头,有什么被拨开了,光线透进来,修长的轮廓映入眼帘。
分明看不清走来的人长什么模样,他却下意识地觉得肯定十分好看。
随即溪兰烬后知后觉想起,他现在好像一身的血。
但他没有力气再勾起手指给自己来一道洁净术了,好在他穿着红衣服,血迹应该不是很显眼。
所以溪兰烬仰起脸,朝脚步声来的方向露出笑容:“你怎么跑回来了?我不是说了我能解决吗。”
眼前一暗,来人在他身前几步外站定,没有搭理他轻松的问话,清冷的嗓音似玉珠溅落,冷冷地落入耳中:“下次遇险,你再敢用传送术把我送走,我会杀了你。”
“好好好,”溪兰烬没当回事,闷闷地咳了声,“那条王蛇呢?咳……我捅了它几剑,它躲起来了,你小心点,这东西阴险得很。”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摊开手,手里是一颗白色的内丹:“杀了。”
听到这话,溪兰烬舒出一口气,一放松下来,那股又疼又冷的劲儿顿时加倍地来,他忍不住缩了一下:“澹月宗是不是故意分配这任务给我,试图掐灭我这魔门未来之星的?说好的低级冰蛇窝,居然出现条堪比化神期的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