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91)
伊赤姆指指他的手臂:肌肉线条匀称的小臂外侧,有一圈圆圆的齿印。
“嘻,这是哥哥给我盖的戳戳!”乌宇恬风仰起头露出梨涡浅浅。
伊赤姆扶额道:“所以摩莲城事,您问王爷没有?”
“……”乌宇恬风蔫了。
他也想问来着,但昨夜他才一进门,就被哥哥“欺负”了一整晚,踢咬掐踹,好容易才在南屋混到小半张床。想到那盒子又回到自己身边的珐琅盒面脂,他低下头,“……我怕哥哥打我。”
伊赤姆奇了:“啊——?”
“哥哥案上的戒尺长七寸、阔一寸半分,用的是京中最好的黑檀,厚足九分,”乌宇恬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上去就好疼好疼。”
戒尺是中原私塾先生用来警戒不喜读书顽童的,伊赤姆只以为小蛮王是在学官话时胡闹。北宁王知书达理、断不会无故打人,他便也劝,告诉乌宇恬风读书习字要专心致志、不可多动贪玩。
乌宇恬风听着,却忽然想到了之前暗暗记下那词,他打断伊赤姆,“老师。”
“嗯?”
“‘浸猪笼’是什么?”
一听这词,再观看乌宇恬风神情,伊赤姆就知道了,“你……惹祸啦?”
乌宇恬风老老实实解释,说他只是远远站在树梢上唱了两句小曲,凌冽就背地里骂他、还说他这样的要被浸猪笼,他挠挠头,“老师,我唱歌很难听吗?”
“这个啊——”伊赤姆摸摸八字胡,“你还是亲自去问问王爷吧。”
乌宇恬风耷下肩膀,发出“呜呜”两声。
伊赤姆摸着下巴戏谑道:“这是你二人的相处,旁人可帮不上。总不能回回王爷生气,您都召我来商议吧?”
乌宇恬风想想,勉强认了这个理儿。
昨夜耽搁了,摩莲城事上他也没什么新的看法,去殿阁议事也只是老生常谈,乌宇恬风不爱去,干脆当着伊赤姆的面、带着大老虎溜了号,“他们若问,老师就说——我去给哥哥采发发啦!”
“喂你——!”伊赤姆追了两步,实跟不上那两只撒欢快跑的小畜生。
正巧四部首领前前后后走来,见他弯腰拄膝喘气,朗达部首领便开口打趣,“大清早的,您搁这儿运功呢?”
“……”伊赤姆不理他。
“大王呢?”朗达部首领又问。
伊赤姆咳了一声,他实说不出小蛮王的原句,只气呼呼道:“哄媳妇儿去了!”
○○○
今日天气好,乌宇恬风先带着大老虎去了榆川。
雨季的河水起起落落,白沙河滩上落下不少贝壳。小蛮王是个实诚人,只觉错了就要道歉赔礼:
漂亮哥哥是中原金尊玉贵的王爷,金银玉器他肯定看不上。
鲜果花茶他平日就在送,这会儿再拿,显得不够郑重。
倒是河滩上的这些小贝壳,色彩鲜艳、形状特别,若能挑些好,便能做成一串贝壳风铃,贝壳相撞之声不如铜铃、银铃清脆,却不显吵。
明亮的阳光将整条榆川照得波光粼粼,大老虎陪着乌宇恬风走了一阵,便被几只粉蝶吸引远——
没了阿虎捣乱,乌宇恬风挑得加仔细。
小时候,凤容阿娘送过他一串,虽然很小,用的也是最普通的虎斑贝,但那却是他长到七岁,第一次收到来自“家人”的赠礼。
即便后来那串风铃叫“她”夺去踩碎,但每年夏暑微风拂面时,乌宇恬风还是能想起从前那一刻的欢愉欣喜、想起叮叮当当的脆响,还有在凤容阿娘柔软温热的掌心。
用七角贝做顶,打眼、穿上长短不一的五道彩线,乌宇恬风择了海狮螺、黄宝螺两种做串,每一串的线尾又拴上一个颜色不同的夜光贝,整个拎起来——排布错落有致、色彩也光鲜整齐。
正好榆川上有风吹过,小元宝似的黄宝螺撞在一起,发出阵阵脆响。
乌宇恬风满意了,一吹口哨叫大老虎回家。
他只顾着做风铃,全然忘了时间,到南屋时,凌冽已换好衣衫、躺到榻上小憩,恰好元宵不在,乌宇恬风便让大老虎守在门口,自己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
他原想挂好风铃就走,可才踏一步,软榻上就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殿阁的事儿处理完了?”
凌冽拥着锦衾坐起,今日天气好,若非元宵坚持,他本不想睡这个午觉的。
乌宇恬风站在原地想了想,先将那串风铃藏起来,才走过去讲了摩莲城事,他在那张软榻边端正跪坐,“哥哥你怎么想?”
凌冽愣了半晌,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你细说说。”
乌宇恬风便将他所知和盘托出。
听完,凌冽沉默半晌,反问道:“你呢,你怎么想?”
乌宇恬风没想到凌冽还会问他,他僵了脊梁,“我……怀疑是老二。”
就事论事、人之常情。
凌冽点点头,又问:“若依大公子所言,将城主遗体焚化,事又将如何?”
焚化城主尸身?
乌宇恬风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然后他摇头道:“事情会到此结束,城内的命案或许也会终结,夫人会将注意力放到找寻杀夫真凶和使节上。但——他们夫妻感情甚笃,夫人断不会如此做。”
“所以大公子提出的,是一件绝不可能成行的事,”凌冽笑,“你身为外人、远在殿阁都能知晓,他是夫人的亲儿子,难道会不知道?”
“……所以是大公子?!”
凌冽无奈地看着小蛮王,忽然有点明白伊赤姆大叔平日的心焦——这小蛮子在战事上精明伶俐,碰上家宅内斗,就是榆木脑袋、一窍不通,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我再问你,大公子提出此事后,若夫人与他争起来——”
乌宇恬风骤然拧起眉。
他原以为,花园城主的死,多半和不受宠的二儿子有关,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这种时候若与黑苗或乾达勾结,便能一石二鸟、取得整座摩莲城的控制权。
但听了凌冽分析,他现在又觉得——这件事里,二儿子反而是最正常的那个。
他依旧该喝酒喝酒、该看舞姬看舞姬,半点没有受到阿甲死亡的影响,出了事儿,既不巴结百姓、也不想办法去劝阿娘,可见他对城主之位根本没半点意思。
倒是凌冽说的……
若摩莲城内起纷争,城主夫人最后多半会依着自己心意将整个城教给老三来管。
乌宇恬风明白了。
端他神情,凌冽便知他明白了,他闲闲地伸个懒腰,也不想睡了,掀开被子起身,顺便赶人,“得了,你也该回去殿阁议事了,着你的人也盯着那位大公子些,他这样知其不可偏为之,多半是受人挑唆。”
帝王权谋,朝堂朋党。
勾心斗角是一重,藏拙掩饰又是一重,再简单的事,京城人都能折腾出七八道弯来——摩莲城大公子受人挑唆,老三心机倒深,却一心贪恋权势、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凌冽看了乌宇恬风一眼,觉得还是鹤拓城殿阁里的人心思纯澈。
乌宇恬风却只叫来一个殿阁守卫,让他跑腿转达。
“你不过去?”凌冽有些讶异。
小蛮王却贴心小意地转过身来,取过鞋来伺候他套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他目光灼灼,凌冽却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他拿眼斜小蛮王,心道:如果这小王八蛋胆敢提一句“面脂”,他就要将人整个顺窗户扔出去。
乌宇恬风没注意凌冽小刀子般的眼神,他小心翼翼将做好的贝壳风铃拿出来,“哥哥,这个是我今天去榆川河滩捡的,送给你!”
凌冽一愣,目光顺势看向那串叮叮咚咚的贝壳。
京城和北境都是内陆,即便有河,也不产贝。他虽读过贝类名字,但拿到手里却辨不出哪种是哪种,只觉小蛮王眼光好、手也巧,圆白的小贝壳摸上去凉丝丝的,下头缀着的那枚色彩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