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19)
他的动作太快,舒明义一时没拦住。
而小蛮王回头看了他一眼,偏着头想了想,从小元宵那红澄澄的面容中想到了什么,他其实还不大懂中原官话,并不知道元宵说了什么,他只记得——
在宣郡时,驿馆起火,这个小家伙十分认真地往轮椅上盖了厚绒毯。
小蛮王嘴角绽放出一点笑意,冲旁边的八字胡大叔又叽里咕噜地吩咐两句,大叔笑着摇摇头,上前来冲小元宵努了努嘴,“你,对,就你,别东张西望的,收拾东西跟我们一道走吧。”
元宵眨巴了两下眼睛,下意识想问王爷的意思。结果凌冽被小蛮王打横抱着,根本看不到他。元宵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便转头求助舒明义。
舒明义先看了看平原上黑压压的蛮国大军,又看看自己身后一群吓得两股战战的官员,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来前,他爹其实就已经对他透露了许多朝廷的算计。
他从来不懂这群将家族荣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父母亲眷,他只知道,他在京中与百姓共饮送亲时,他是真的快活;他看北宁王整治段德祐时,他也是真的快意。
镜城正副长官已死,他这个送亲的将军算是这里最大的主事。
舒明义看了看远处的高天,很蓝,没有一丝儿云,黄鸟莺啼、夏蝉低鸣。最终,他冲元宵点了点头,“……去吧。”
听他这么说,八字胡大叔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而后冲元宵招了招手。元宵木木地朝那边走了两步,然后又想起王爷的轮椅,他便又蹬蹬蹬跑过去推轮椅。
而小蛮王这边,却已抱着凌冽回到了中军大帐,凌冽原本想要请他将自己放下来的,结果刚准备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什么湿湿的东西碰了一下,他惊疑地抬头,却看见了一只三层楼高的大象。
大象的脑袋上盖着个红色的小帕子,身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筐,它蒲扇着一对大耳朵,眼睛黑黑亮亮的。
凌冽倒抽一口凉气,下一瞬,那小蛮王就笑着吹了个口哨,然后那大象的鼻子一卷,竟将两人卷起来、一扔丢到了背上的筐里。
这一下天地颠倒,原本就病着的凌冽再忍熬不得,头一偏,靠着小蛮王就昏了过去。
蛮族众人见他们家大王已经得手,纷纷高兴地欢呼起来、他们身上的银器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好听的声音,伴随着欢呼声响彻天宇。
这时,小元宵也整个跑得气喘吁吁地过来,八字胡大叔看了看他的胳膊腿儿,啧了一声,转头冲那个三百来斤的莽汉吩咐两句,下一瞬,元宵手中的轮椅就整个被那汉子扛到了肩上。
“……”元宵张大了嘴。
八字胡大叔好笑地薅了他的脑袋一把,然后揽住他的肩膀,“抓稳了。”
“啊?”元宵一个恍神,还没明白抓稳什么,就被一道碗口粗的“灰色麻绳”捆了腰,他慌忙拽住大叔的衣衫,然后就被整个人卷起来、也丢到了一个象筐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字胡大叔连忙嫌弃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元宵胆小,但也好奇,他尖叫了一会儿,然后才发现大象的背上比他想象得要稳。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了看周围,发现象背上的筐有扶手后,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探了探头。
远处,听见他尖叫的舒明义原本都已经朝这边赶,看见他没事后,又原地持|枪站住。
元宵眼巴巴地看了看那个站在一席吉毯中的人,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挥了挥。
舒明义一愣,远远看着那个坐在象背上、一路走来踩坏了他三五双鞋的小混蛋,忽然忍不住喊道,“一路保重,我会给你写信的!”
“……”元宵一愣,小脸一缩,“谁、谁要看你的信!我跟你又、又不熟!”
舒明义的声音却又拔高了些,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就当给你送新鲜的鸽子汤呗——”
第11章
凌冽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身|下是榆木蕉叶纹的架子,身上则盖着南境独有的絮丝被。屋内铺着厚厚的绒毯,陈设倒极简单,开了一半的西窗下置了条案,中有矮几一张。
清风徐来,凌冽撑着自己坐起身来,身体微感摇晃,又听得窗外水响,他便猜测这是身在船上。
也不知昏了几日,凌冽躺久了身上有些乏,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没由来听见一阵银器碰撞的脆响,垂眸一看,发现左腕上竟多了个银镯子。
那银镯三指来宽,浮刻了一圈栩栩如生的蝴蝶,下衬繁复花枝纹,中垂无数银穗,每一穗上都坠着银叶,稍稍一动,便碰撞在一起发出簌簌声响。
凌冽皱了皱眉,伸出手去拨了拨,那银镯与他的腕子极贴合,他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机簧关窍,便是硬脱不得。他不知此物何用,亦不知那荒唐的蛮王何意,只是想起——
幼时在东宫读书,太师曾说南方百越国蓄奴,凡奴隶皆要戴上纹有各部落图腾的镣铐、女子带响铃,以防私下逃跑。百越国与蛮国接壤,在蛮国以东,临海,与蛮国互为世仇。
凌冽看着那叮当作响的手镯,也不知蛮国是否亦有此俗。
正思量间,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凌冽转过头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滚圆的“小桃子”,元宵的手上似乎捧着东西,没手开门,便背过身用屁股顶开门。小东西哼着小曲,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元宵进门后用脚带上门,一抬头就瞧见凌冽坐在床上,“王爷您醒啦?!”他高兴地将那托盘往窗下的条案一搁,眼中放出兴奋的光,“您可算醒了!我这就去请孙太医来看看!”
凌冽一愣:“孙太医……?”
元宵听见凌冽这么问,出门的脚步一顿、咧嘴笑道:“您昏着没见着可太可惜了。”
“……?”
“就两天前,我们登舟的时候,大船都已驶离岸边一截儿了,他老人家骑了头毛驴,也不知从哪儿蹿出来,到了岸边一个翻身就跃上船。孙老爷子的身手可矫健了,看得蛮国士兵们一愣一愣的。”
“……”凌冽想到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医,嘴角难免抽了抽。
元宵回完了话,转头便出去了,他小身板一扭,极快地钻入了船舱下面去找人。
而上层中仓前,日光洒满整个甲板,那头吊睛猛虎正侧卧着打盹,而它软乎乎的肚皮上,则靠着小蛮王。
小蛮王的面前放着一盆子云阳果,荔枝大小的软果躲在一簇簇绿叶下,外皮呈紫红色,上头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他哼着歌,细致而认真地将果子上的叶子择去。
这些都是今岁新熟的,他挑的这些个儿大而甜,也不知哥哥什么醒,反正他每天洗好、择好备着,总能在哥哥醒来的时候,给他吃上最新鲜、最好的。
那个懂中原官话的八字胡大叔懒洋洋地趴在仓前的栏杆上,他叼着一枚叶子,忽然眼光一亮,用苗语冲身后的小蛮王道,“我怎么瞧见,那小管事急急忙忙跑出了房间,啧,你家哥哥可能醒了——”
小蛮王眼睛一亮,一翻身就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边不满的大老虎,揣上那一盆子云阳果,“阿虎走,我们去看看——”
这边,凌冽正靠在床上。
忽然听得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他扭头,正巧看见推门而入的小蛮王,还有他身边那头油光水亮的大老虎。
即便见过一面,那头金灿灿的长发,还是让凌冽晃了眼。
而小蛮王似乎记着凌冽对着阿虎的不适,他拍了拍阿虎的大脑袋,用苗语下命令叫那大虫乖乖坐在门口。大老虎呜呜了两声,有些不满地将脑袋搁在交叠的双爪上。
小蛮王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盆子托高了些,他冲床边走来,高大的个头几乎要塞满整间房屋。
凌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捏着被面,浑身紧绷,有些戒备地抬头看那小蛮王。小蛮王靠过来坐下,看着凌冽却陷入踟蹰,他许多次抬起手来,最后又懊恼地挠挠头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