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神明(67)
“什、什么?”丽莎愣了愣。
“你之前跟我讲过他父亲的事情,我从你的话里推理了一下可能是什么病,需要什么帮助,然后拜托法洛克联系了他父亲。生病毕竟是不好的事情,老年人更要注重健康。”邢远认真道。
“健康……”丽莎听到这个关键词,大脑连忙解题。她的好友光辉公爵,她确实提到过,因为对方问了,你不可能不说,没想到只是说了几句而已,对方居然有所关注。
自己也算不知不觉间牵线成功了吗。好友光辉公爵现在正是最需要“知识”的时候,而眼前这位随口便是禁忌知识,分分秒叫人疯狂。
有时候,人类要进步,不得不依靠一些疯狂。丽莎眼神暗了暗,心中【守护世界】的想法和【推动人类进步】的想法激烈交战。
“几天过去了,也不见他父亲过来,也许他并不注重自己的身体。”邢远摇了摇头,表情遗憾。
见状,丽莎当即站了起来,急道:“他怎么可以不注重,应该是法洛克没通知到位,那孩子一向少根筋,您放心,我来通知他!”
邢远眨了眨眼,回道:“不用了,我想是缘分没到。”
听到“缘分”这个概念,丽莎好像脑子炸开了,面色顿白,缓了半秒才道:“您放心,我来安排,一定把法洛克他父亲给您送来!有病不治,那是他有病!”
邢远略惊,丽莎小姐真是偶尔冲动,推辞道:“没事,我也知道逢魔街是大家比较忌讳的地方,大家来这里比较困难。”
听到“忌讳”时,丽莎脑子又炸了一次,好像脑神经雷电交加,整个人差点站不住,缓了几秒才支棱道:“我、交给我……”
邢远为丽莎的热情感动,说道:“我明天会去一趟中心区,看缘分吧,就不劳丽莎小姐了。”
丽莎又一次大脑轰鸣,整个人不知所以。尽管使用的是人偶,精神还是会百分百受影响。
“话说回来,丽莎小姐最近在忙什么吗?听法洛克说,你好像最近不在饭店?”
丽莎抽回神,回答道:“我有事去了城外。罗尔城最近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我认为跟城外有关。”
她说的是实话,她人确实去了城外,而且还没回来,目前只能通过人偶或口信跟罗尔城内的人交换情报。罗尔城最近戒严的很厉害,为了调查混进城内的星空教会成员,不惜切断了部分信息往来。她在外面距离太远了之后别说信息网了,连普通电磁通信都受干扰。
这些天她始终感觉哪里不对,怀疑罗尔城内发生了大事,而且不止一件,件件骇人,忍不住派回人偶了解情况。而答案是,罗尔城好像一切如常,并没有其他异样。
这位也依然在逢魔街,没有异常的样子。
“城外吗。”邢远惊讶,他最近经常听到这个地方,心生向往。
“法洛克父亲的事我会通知的,今天来看到您安好,我就放心了。”
丽莎说完,很快就跟邢远道别了。
有时候异界朋友太热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邢远感谢对方的关心,送别时还说道:“一路小心,我看外面的风不太吉利。”
丽莎顿了顿,外面指的是城外吗,祂是在提醒自己城外可能出事吗。她深深记住了这句话,重重点头。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医馆门口一眼,仍然见那里面无尽恐怖与不祥,比逢魔街任何地方都恐怖。
但不知道怎么了。
今天阳光照耀下来,涂抹到各个立体角落,墙壁与门间金光流转,她仿佛看见了神圣栖息。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医馆里其实栖息着无数神圣,然而自己的视界不够,所以只能看见低级的诡变物质。
当人认知力不够,就会将神圣看作无法名状的扭曲事物,但神圣就是神圣,并不会因为你的视界低而改变。
但这只是一瞬,丽莎再一看,散发金光的颗粒们已经染上黑雾,浑浊而且扭曲,似成了极小异种的胎盘。
她呆滞了半秒,简直不敢直视,只好收回了刚刚的想法。
祂对人类而言,仍然不详。
此时。
目送着丽莎走远,邢远略有感慨,自己身边太多善良的人们了,实在幸运。
阳光下,他特意站前几步,感受清晨的温暖,真是好不容易的大晴天。
过了几分钟。
“散散步也好。”
邢远说完就出门散步了。
·
与此同时,徐厚街后巷。
画家忍不住到达了目标地点。
“……这里就是那位来过的地方吗。”
他肉眼可见的紧张和迟疑,走到小食馆附近时,杵在了原地完全不敢接近,心中疯狂质问,仪式、仪式!自己有准备好了吗,自己够资格了吗?
他一大早站在那里,由于穿着还有气质,跟周围格格不入,太突出了。
画家又想到自己刚刚才处理了一群渣滓,身上会不会沾着多余的信息,甚至是血腥味。太不干净了,实在没有做到觐见那位的准备!
如果塞罗斯家族的人在场,看到刚刚杀人如麻的伦德·卜珂曼转眼像变了个人一样紧张无措,真不知道作何感想。
贵族之中也有等级区别。千年贵族首先都是传承久远的家系,拥有他人难以复制的高层次知识,比如卜珂曼家族是杀人知识,尤其是暗杀知识,全盛时期威慑整座大陆。
但并非所有的千年贵族都在最顶尖的层次,尘世间讲究一个动态上下行,再稳固的制度都会发生波澜,人性如水,时常变化。卜珂曼家族在规模上其实已经没落,只剩下了单系传承,传到画家这一代时,差点就要断绝传承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画家过于专注艺术。
卜珂曼家族因为专研杀人,对人体极为熟悉,不只杀人知识,还拥有大陆最高层次的人体知识。但画家本人只当那是比较好用的人体透视法,家族知识在绘画上确实能给予很多帮助,此外意义不大,甚至还是诅咒,影响绘画灵感,怎么可能专注家学。
他虽然作为伦德·卜珂曼不得不继承家业,但他极端排斥那些知识,极端到日常言行非要与家训背反的地步,还要刻意披上良善的外衣,遵纪守法,循规蹈矩,以至于任何人见他的第一印象都是贵族中罕见的良善派。
只有熟知世界里侧的少数贵族才知道他真正的背景。
但良善派也好杀人狂也罢,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伪装。什么贵族,什么家业,他追求的不是那些无聊的东西,是艺术,是真实,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艺术知识!是世界最真实的真实!
画家对此无比痴狂,对掌握着一切的作者【不详】更加狂热。疯狂想见对方的同时,又疯狂质疑自己是否拥有资格。
“远远不够,我还没能读解到多少,画法也还拙劣,现在的我,真的有资格见那位吗。”
他自我怀疑,又想到书翁等人所推理的那件事——“作者【不详】只会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在我们面前。”
如果是这样,自己的主动追寻会不会招致对方的恶感。
画家过于紧张,别说在徐厚街附近寻找了,连当事人去过的小食馆都不敢前往,路过的居民都对他感到诧异。
有人忍不住问他:“您在等什么人吗?”
画家当即回神,用力摇头道:“怎么会,那位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说话时,他表情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幸福感,好像非常感动有人这么问,同时又羞愧难当,认为自己没资格。
问话的人一头雾水,这么奇怪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太怪了。
行人路过了好几个。画家才终于有了动静,自我劝解道:“我只是想追寻那位的足迹。”
他走进了小食馆,理所当然地,那里面并没有人,是空的。
但这不耽误他的疯狂想象。
“那位来到这里啊,一定有什么伟大的意义吧!”
他对着无人的空室自语,好久才不舍地走出来,恍然间对徐厚街后巷有了非一般的情感,好像这里是他的故乡、他将要长眠的静谧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