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神明(238)
这是一种反推的逻辑,的确如此,挖出内心像掏沙一样,将这类概念掏出来看看,是否很多概念就是多余的?或者说人而言,除了束缚之外,它们对一颗生命如何变好而言,几乎没有意义,甚至还会使得人徒增烦恼,使人成为概念的奴隶。
那既然如此,这些概念要来做什么呢,还不如早日去了,留内心空明,逍遥自在。
概念、观念、思想……任何这些东西,都可以轻拿轻放,放在心外,需要时再拿,不需要时放在外面,不是吗。
邢远心中思考着,思维方式一如既往的简单干脆,但是……邢远绕回了话题的开始。
“房东先生,我是想问,我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格赫罗斯先生?”
房东想要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话题来了祂当然得直说:“我带祂去了一些地方逛逛,算是了解世面,了解人类,嗯,还有了解自己。”
邢远忽地沉默了一下,视线落在虚空,好像在发呆,又道:“有什么体会吗。”
“当然,”房东勾了勾嘴角,“我猜,祂应该有很多体会。”
祂没有说谎,祂确实带格赫罗斯去了很多地方,纯粹是逛一逛人类世界,但去的地方嘛……有点不一般。都是罪欲深重的场所,比如地下生死擂台场、地下会所等等。
地上的东西大家懂得都懂,当然是地下稀罕,更真实、更人性、更直接、更能被称为人间风景。
格赫罗斯当木匠这么多年,从没去过这些地方,所以去到现场表情一直很难看,从不适应,到厌恶、排斥,最后是漠然。祂逐渐看不懂,觉得没意义,不理解这些人在做什么。
所以,当奈亚建议要不要加入其中,与人类发生什么故事时,格赫罗斯莫名其妙,瞥了奈亚一眼,带着愤怒和毁灭冲动,“人性”层层剥落,但又很快,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开始矛盾挣扎,言语间充满着自我否定。
那时,奈亚示意着眼前事情,循循善诱,问格赫罗斯对地下会所的败坏情况有什么看法。地下会所,人人纵情自由,丝毫不掩饰,要说绝品,那可路过便是。
格赫罗斯忍无可忍,骂了一句:“蝼蚁能有什么风情。”
可说完祂就止住了,眼睛微瞪,表情更加晦暗。
“我觉得闹钟还是会响的。”房东突然地收回这个话题,又不多讲。
“是吗。”邢远暂时品不出来什么意味,只是觉得从房东的话里听来,格赫罗斯先生应该没有什么意外,希望罗尔城的动荡不要影响到他,不要影响到任何人。
“可惜。”房东转头又看回邢远,一副要做什么,但又不能做的表情,有种极限试探的意味。但是,几乎洞穿祂的视线是越来越多了。
【道德】双目,全是眼,邢远周围全是眼睛,若漫天星辰,璀璨瑰丽,无上高雅。
被盯着,祂不禁收紧了手指。
“怎么了吗。”邢远歪了歪头。
第138章
房东顿了顿,表情略微僵硬,好像在斟酌言语,眼神中透着思考,然后开口道。
“你在这里做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不过,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邢远眨了眨眼,有点疑惑:“不这样,还能怎样?房东先生或许有更好的想法?”
意外到了奥奴帝国,孤立无援,摸石头过河,铺以算法,勉强平衡,碰见熟悉的房东先生,邢远心中多少有点高兴,颇想请教一些不懂的知识,如果房东先生能指导一下自己,那实在是感激不尽。
□□中的历史书还是太少了,多是扭曲过后的帝国历史,没有多少可以参考的有效信息,奥奴帝国从里到外都充满了虚伪,很难说它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至少在地球上很难找到与之对应的人类国家。
房东轻笑,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水面晶莹波动,泛着奇异的冷光。
“想不想搞更大的事情?不单是翻译几本,把更多的翻译出来,让他们知道更多更有趣的知识。”
“你有这个意思的话,支配帝国,玩弄大陆,操作星辰都不是问题。”
“……”邢远微微一怔,这话题就有点过了,是房东先生喜欢的玩笑。
“你不懂,我可以教你,凡事开始都要有规划,我帮你规划好了,你想不想听一听?”祂单手支在桌上,微弱的阳光打在祂的侧脸,显得面容轮廓分明,暗暗的眸色带了几分认真。
邢远之前跟祂坦白过自己在信息网上翻译的事情,此前也多次咨询过相关问题,祂知道并且思考过这些,并不奇怪,不如说,祂之前就提过多次建议,而邢远也接受了。
因为,那可都是善意的建议。
不过,每次说到这种事情时,邢远都会沉默片刻,他对一件事情的判断总是慢一般人几倍,要慢慢思考琢磨才会最终下判断,其他不在意的只会保留意见。他在思考,房东先生是从什么角度在说这些话,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心。
邢远道:“多余的就不必,不过,我来这里见帝国矛盾重重,桎梏过深,如果想要向善改变,房东先生认为该怎么做比较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
祂笑了笑,好像非常喜欢邢远问祂意见。邢远是经常问意见,但最后接不接纳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的理解总是没那么到位,不在一个频道。
“知识嘛,犹格会知道很多,但要说到这些,我更擅长。”
“嗯。”邢远点点头,眼神透着期待。
午间的风带着几分凉意,“眼”不断睁开,悬挂空中,或大或小,起起沉沉,三维之上的威严降落,缓缓覆盖。
隐隐之中,随着皇城范围内“汉语”的逐渐扩大,非凡因子发生了本质、结构性的大变。
【盲者】们看不见,但“疯狂”已经蔓延了,不在外面,而在里侧,在最里层,最细微的地方。
弗兰克斯、梅莎等人在讨论之中,精神发生了不可视的变化,放眼皇城,依然没有人能进入桃花源的里侧,他们围绕在“道德”之外徘徊,然而完全触碰不到,就像行星只能围着恒星转,无法靠近,而且无法改变自身运作规律一样。
“不对,《桃花源记》所描绘的人类聚落,物质繁荣什么都没有,和平、稳定、静止了一样,丝毫没有进步的趋向,这样的聚落形式是我们想要的吗?根本无法进步,无法走向繁荣吧。”角落中,有人忽然对比大陆各国,提出了关键问题。
他们发现,那是一个自给自足,供给与需求相当的小村落,容易受天灾人祸影响,或许过个几百年就没了,这样的形式,当真是人类最好的形式吗?而且没有皇帝……没有指引大家的力量,我们真的可以存活下来吗?
在外面那么多诡异的包围之下,单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别的什么都不做,这样的生活真的安全吗?文明……在哪里呢?
单论文本表面的故事,他们确实应该有这种疑惑。
不同时代不同世界的桃花源并不一样,邢远分明可以根据他们的渴望,改编出更符合他们需求预想的桃花源,使之更本土化,比如说翻译成外文就是“乌托邦”之类的,邢远确实有想过这么做,但最后放弃了,他选择了写进《道德经》。
为什么?单是因为从目前来说,越高深莫测的文本,越可能震撼人心,效果更好吗?
不,绝不是这个原因。
邢远当时对着夜色,思考了将近一个小时,想着等级、制度还有社会的构建等等,他翻译以来,文本之间其实都是连续的,内容必然要承前启后,逐步推进才好,所以他改编《道德经》,是顺水推舟,自然而然。
早该谈谈了,如果想要构建出完整的种花文明的话,你起码要把架构设置好,将人之为人的原理剖析完成之后,便进入下一步,人与人之间的原理构建。
“人”自己、还有“人与人”,当这两步都完成之后,就没有多余要做的事情了,剩下的,便是具体处理的具体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