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她不娶妻(3)
人群朝两侧散开,烟雨楼的管事和小厮都躬身行礼,口里唤着“云烟姑娘”。
来人身影自人群之后显露出来,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与烟雨楼内别的姑娘浓妆艳抹不太一样,只略施粉黛的容颜却自有一股成熟知性的风韵,眉目流转之间,魅惑天成。
林傲雪敛起眉,瞥了那紫裙女子一眼。
这突然闯入战圈的美丽女人是个聪明人,她有意提了一句大将军,就是在提醒林傲雪北辰霁的身份,让她明白自己的立场,以及自己的作为所得罪的是什么人。
林傲雪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冷笑:
“为兵者,保家卫国乃分内之事,扬善惩恶也责无旁贷,在下奉军令请公子回府,若诸位还欲阻拦,便不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林傲雪锋芒毕露,云烟款款上前,手中红扇轻轻展开,行至林傲雪身前,并不惧林傲雪周身弥散的凶煞之气,笑意盈然地与后者对视。
云烟身材高挑,站直了身子与林傲雪一般高,她平视林傲雪的同时,将手中折扇轻轻点在林傲雪肩头,笑容柔软妩媚:
“如此说来,兵爷事先不说有军令在,打了人还是惩恶扬善,竟一点错处也没有了?”
她离得近,脂粉的香气并不浓郁,却清晰可闻,林傲雪眉头皱得更紧了,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她一退,气势顿时跌入下风,虽然云烟并不咄咄逼人,却有一种以柔克刚的柔婉狡黠。
林傲雪脸色有些僵,气压越发低了。
她本就不擅长与人相处,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向来不喜欢多费口舌,寺院清修十年,更是沉默寡言,何曾与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何况此人又是个精致柔媚的女子,也未表现出明显敌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傲雪总不能直接动手,她僵硬地挺着背,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只沉着脸问一句:
“你待如何?”
云烟眼里笑意越发深了,她朝前倾身,又拉近了与林傲雪之间的距离,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着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
“奴家不想如何,只是好奇,兵爷身手利落,却眼生得很。”
言及此处,云烟压低了声音,贴近林傲雪耳畔,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像是整个靠在林傲雪的怀里。
“奴家听人言昨日校场有新兵连败挑战者二十一人,想必那人便是兵爷您了,林傲雪,人如其名。”
林傲雪行事张扬,校场之事北辰隆未下禁令不许外传,烟雨楼又是烟柳之地,往来恩客众多,消息传到云烟耳里,并不出奇。
“奴家仰慕兵爷神威,不知可有机会邀兵爷入室一叙?”
云烟灼热馨香的呼吸打在林傲雪耳侧,萦绕于脖颈之间,林傲雪僵硬的脸孔下,从耳根向下,小麦色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傲雪两眼一瞪,身上猛地爆发出一阵气劲,将云烟震开,在云烟惊惶的轻呼声中,林傲雪快步走开,冷着脸留下一句:
“既无他事,在下就先回去复命了!”
她走得突然,烟雨楼一众小厮和北辰霁的护卫都没来得及反应,见人走远,护卫们才恍然林傲雪抓走了他们的主子,便慌慌忙忙追出去。
倒是云烟踉跄几步站稳后先是愣了愣,才忽的笑开了,连道三声有趣,叫旁人一头雾水。
云烟收起手中红扇,脸上妖媚的神情也散了去,她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一众打手,对身旁小厮轻声吩咐:
“请大夫看一下他们的伤。”
管事与小厮同时垂首,态度恭敬地应了声“是”。
林傲雪急匆匆地从烟雨楼跑出来,手心里已经被冷汗濡湿了一片,耳尖也微微发红,心跳如鼓,震得耳畔隆隆鸣响,紧张得不行。
她用力呼吸两口烟雨楼外的空气,借此驱散萦绕于身旁的脂粉香,而后头也不回地朝军营走去。
“喂!”被林傲雪抓在手里的北辰霁仰着脖子挣扎起来,“喂!你听见没有!我不会跑的,你先放开!”
林傲雪停下脚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北辰霁被她抓在手里拖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此时衣衫林乱,脚下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一只,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刚才太紧张了,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功夫去管北辰霁如何,本以为是趟轻松的差事,没曾想却因为一个伶牙俐齿的青楼女子破了功。
她松开手,北辰霁得以站起身,他被林傲雪抓着走了一路,两臂僵痛,险些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此时终于有机会屡一下呼吸,他一边喘着气,一边瞪着林傲雪理了理衣服:
“是我爹让你来抓我的?”
林傲雪没有回答,只冷着脸侧了侧目光,视线中裹着寒芒,让北辰霁脸皮一颤,慌忙摆手:
“我会跟你回去!别再动手了!我知道你厉害!”
他匆匆说完,然后主动朝军营的方向走了两步,林傲雪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就跟在他身后继续走。
北辰霁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他知道林傲雪是北辰隆派来的人之后就明白,林傲雪虽然凶悍,但肯定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从烟雨楼出来之后他就放宽心,反正也跑不了,干脆乖乖跟着回去。
行了几步,北辰霁突然回过头来,也不在意林傲雪冷漠的态度,竟与林傲雪唠起嗑:
“诶,云烟姑娘可是烟雨楼的头牌啊!”
林傲雪没想到北辰霁会突然提起此事,她冷着脸,皱眉道:
“与我何干?”
北辰霁闻言,顿时跳脚,自来熟地抱怨着: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能有幸成为云烟姑娘的入幕之宾,刚才你怎么不顺势应下来?”
他一边说着,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好像那被邀请的人是他一样。
林傲雪眼里露出鄙夷的神情,这人可真是个浪子,她冷漠地扫了北辰霁一眼便转开目光:
“我没兴趣。”
北辰霁被林傲雪一眼冻得打了个哆嗦,他又快走了两步,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居然没兴趣?!这么个美人儿你都没兴趣?”
林傲雪烦不胜烦,脸色越来越黑,干脆出手点了北辰霁的哑穴,北辰霁大惊失色,一张脸憋得通红,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耳根清净了,连带着赶路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林傲雪抓着北辰霁一路回到军营,直接来到北辰隆的营帐外。
经由卫兵通报之后,林傲雪便带着北辰霁钻进营帐,并解开了北辰霁的哑穴。
北辰霁在北辰隆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不能喧嚣,只好继续憋着,讷讷地朝北辰隆喊了一声“爹”。
“属下已将公子带回。”
林傲雪单膝跪地,朝北辰隆行了礼。
北辰隆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林傲雪这么快就回来了,又看了一眼北辰霁,身后竟一个护卫也没有,他这才笑了:
“你且将经过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啦啦啦啦啦……
例行求评求收求点击!
第四章 亲卫
林傲雪将今日烟雨楼中发生的事情悉数禀报,仅略去了云烟戏耍她的那句言语。
北辰隆听罢,点头道:
“好,你且先去帐外候着。”
林傲雪闻言,又行了一礼,也没多看北辰霁一眼,转身便走出营帐。
不多一会儿,北辰霁也从营帐里出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瞪着林傲雪,直叫林傲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待北辰霁和林傲雪都出去了,北辰隆才走到案边提起笔来,同时笑着问屏风之后的人,道:
“军师以为,这林傲雪如何?”
北辰隆话音落下不久,屏风后传来低哑之声:
“听说此子乃鸿鸣法师的弟子。”
北辰隆运笔的手稍稍一顿,而后才言:
“我已派人查证过,确有其事。”
他长长叹息一声,又道:
“鸿鸣法师离京多年,远离朝政,断却俗尘,如今其弟子北来军营投奔,我顾念故人情分,合该多在意一些。”
屏风后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开口,倒没再提及鸿鸣法师,转而说道:
“此子性情刚直,能力出众,粗中有细,虽傲慢不羁,却能收能放,可堪重用,但有功利之心,需敲打提醒。”
北辰隆听却此言,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
“若无功利之心,又不近女色,却是不好拿捏,不怕人无完人,他既有心功名,便看是否当的上他所想的位置,就依军师之言,略做敲打。”
林傲雪在营帐外并未等候太久,北辰隆便再次传她进去,并安排她做了北辰霁的亲卫,要求她看管北辰霁的言行,督促北辰霁每日至少阅读兵书两个时辰,操练武功三个时辰,弗若,则不许离开军营。
听闻北辰隆如此安排,林傲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她做了北辰霁的亲卫,看起来职务好似有所提升,但北辰霁在军中除了将军的威名罩着之外,并无什么声望,他的亲卫便等同一个闲职。
但林傲雪并未将心中所思表现在脸上,待北辰隆说完,她恭恭敬敬地领命退下,跟在北辰霁身后,到北辰隆临时给北辰霁安排的营帐去。
一路上北辰霁怨声载道,北辰隆将原本那几个听北辰霁话的护卫全部撤了,就留一个林傲雪,油盐不进,还一点都不通人情,他几乎已经预料到往后的日子会多么无趣且艰辛。
北辰霁回到营帐之后不多时,北辰隆便派人将将军府中的兵书搬了一些到军营里来,北辰霁在林傲雪的监管之下翻阅兵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觉困乏难当,脑袋一摇一晃。
林傲雪拍了拍桌子,将北辰霁惊醒,后者一脸哀怨,推着手里的书,向往军营外的自由。林傲雪却不理会他的怨怼情绪,始终板着脸,必定要他看够两个时辰的书,才放他出去活动筋骨。
此后数日,林傲雪一直安安分分地做北辰霁的亲卫,军营里练兵也没有时间参加,关于林傲雪在校场惹事被大将军惩处的消息不胫而走,过了几天尚武得空来寻,才将这几天校场上的传言告知林傲雪。
最令尚武生气的是,那日来挑衅林傲雪的老兵竟在事后从伍长提升到什长,这几日四处耀武扬威,让尚武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林傲雪听尚武说完,却并没有生气发怒,她略偏着头,若有所思。
尚武见她没反应,有些恨铁不成钢,跺着脚道:
“这些人都踩到你头上去了!你居然不生气吗?!”
林傲雪见他如此,竟洒脱地笑开了:
“有什么好气的?因为他们打不过我所以才这么闹,有什么意义?”
传言终究是传言,何况她的确是被大将军撤了职,至于具体缘由,她想不明白,但北辰隆将她放在北辰霁身边,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传言对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为何要在意?
更何况,她在京中乞讨那些年,什么冷眼未曾受过,又岂会因一个不属实的传言而动怒?
林傲雪抄起手,反而宽慰起尚武来:
“尚兄且消消气,他们爱说什么由他们去,这里是北境的军营,咱们都是要上战场的,多花些时间考虑怎么在在战场上保命,总比这些旁的东西要紧。”
尚武听了林傲雪之言,似醍醐灌顶,他豁然起身,用力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长叹道:
“林兄弟所言不错!是我心胸狭隘了!”
尚武下了决心要好好操练武功,不再去计较身外之事,又与林傲雪闲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