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噩梦游戏Ⅱ(24)
杜越张着嘴,一脸要哭了:“这么危险吗?前辈你别去了吧!”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齐乐人说。苏和都亲自来了,要弄死整个副本的人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他连和他谈条件的底牌都没有,想避开他根本是天方夜谭,“你要是找到了吕医生,别跟他走散了,他这个人虽然经常犯迷糊,但是运气还是很好的,那个人应该没兴趣弄死你们……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杜越呆呆地看着齐乐人,这下是真哭了,一个人高马大但才十八岁的男孩子,遇到生离死别的情境哪里忍得住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齐乐人的手不肯放开。
齐乐人只得用善意的谎言安慰他:“别担心了,这只是最坏的情形,一般我运气还不错,不会死的。”
杜越傻眼道:“可吕医生说你是个幸运值跌破字母表的人啊。”
“………………”
当面被拆穿的齐乐人好说歹说,终于把杜越赶出了楼梯间,自己继续往下走,随着层数下降,他进入地底的范围越来越深,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寒冷,哪怕穿着恒温服都让齐乐人觉得浑身僵硬。
一边走,齐乐人一边看起了手提电脑消失后留下的技能卡。
【诡辩的律师】:一个狡猾的律师,应当规避合同里的陷阱,千方百计地帮助支付了足够律师费的雇主逃避履行不利于自己的合同。装备了本技能卡之后与任何人签订合同,这份合同都无法约束你,但你需要为此支付130天的剩余生存天数。剩余使用次数1/1。
齐乐人的脸绿了,他千辛万苦和欺诈魔王玩命才攒到了147天的生存天数,一次就要用掉130天?!如果用了这张技能卡,而他在这个副本里暴露了身份……很好,他直接就因为生存天数不够被抹杀了。
可他心里明白,“它”会给他这个东西,就已经暗示了他……他会需要这张技能卡的。
就像那枚复活彩蛋一样。
齐乐人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张技能卡,将它插在了卡槽里。
已经是地下第十三层了,这座地下研究所的深度着实令人震惊,眼前就是楼梯间的出口,齐乐人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忐忑地推开了门。
眼前是冰冷且毫无特色的金属通道,黑漆漆的,手电筒的照明范围有限,在光无法到达的地方,那幽深的黑暗如同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他自投罗网。
齐乐人呼出了一口热气,在温度极低的空气中结出了一片细细的白烟。
他踏出了楼梯间。
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睁不开眼,可鼻尖传来的清新空气和温暖气温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冰冷的地下研究所了。
果然,当他的视线恢复正常,周围空灵洁净的世界让他紧紧抿住了嘴。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周围漂浮着一座又一座洁白的岛屿,竟让人分不清这是白云,还是浮岛,白鸽从太阳升起的地方飞来,整个世界沉浸在黎明到来的希望之中。让人怎么也想象不到,这是一个恶魔的领域。
齐乐人站在浮岛的塔楼上,他曾经来到过这里,和代表了欺诈的魔王有了一番友善的交谈。
那时候,苏和说,这是他记忆里的黎明之乡,他在自己的领域中投影了那片理想乡的模样。齐乐人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但如果深思下去,他不禁为黎明之乡的真相感到恐惧——所谓的黎明之乡,真的不是恶魔的势力范围吗?
“早上好,迷途的小羊羔。”一个沙哑妩媚的声音从齐乐人的身后传来,吓得齐乐人赶紧转过身来。
几秒钟前还空无一人的露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托着白瓷托盘的女人,就好像她凭空出现一样。
这是齐乐人见过最性`感的女人,哪怕她的头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一身高领的黑色及地长裙,全身上下裸-露出来的皮肤就只有她的脸,甚至她的双手都戴着一双黑色的薄丝手套,可是哪怕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站在那里,都不会比她更吸引眼球。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笑得向她那样矜持,又风情万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露丝,这实在是个很大众的名字,不是吗?在魔界的王都里,随口喊一声露丝,至少会有十个女人回头。所以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色-欲魔女。”露丝步履轻盈地走到圆桌旁坐了下来,又对齐乐人招了招手,“坐吧,陛下负责看管的小宠物又折腾了起来,要我说,他们实在该换个更大的笼子了。”
“什么宠物?”齐乐人谨慎地问道。
露丝交叉双手抵在下巴上——这个动作真是像极了她的主人——沉吟了一声:“一条金鱼。”
金鱼?齐乐人茫然了,一条金鱼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从金鱼缸里跳出来吗?这也值得苏和亲自去处理?
金鱼缸?这个词语突然唤醒了齐乐人那段不愿意去回忆的记忆。他突然想起,当初苏和在袒露身份并杀死他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声音唤走,那时候齐乐人已经失血过多看不清了,可是耳朵却还是听到了那个声音,原话是什么?好像是……
【……金鱼缸发出警报,它极有可能要再次逃脱……】
住在金鱼缸的里的东西,不就是金鱼吗?
它要逃脱,而且是再次?也就是说,它曾经逃脱过?
这个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色-欲魔女淡定地给齐乐人倒茶,桌上一共放了三份茶具,齐乐人和她的杯子都已经斟满了,空着的那一份依旧没有等到来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随便聊聊。”色-欲魔女用精致的小银勺搅动着瓷杯里的红茶,眼睛却片刻不离齐乐人。
“……聊什么?”齐乐人警惕地问道。
“那就聊聊男人吧,像我这样的女人,和像你这样的男人,总是喜欢这个话题的。”色-欲魔女笑道。
“……”什么叫“像你这样的男人”?齐乐人有点郁闷。
“你觉得陛下如何?”色-欲魔女好整以暇地问道。
他能说他觉得那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变态吗?在齐乐人知道苏和的真面目之后,只要回想起曾经相处时的点滴,都让他汗毛倒竖毛骨悚然,这感觉大概是突然得知自己身边亲切热心的多年老友竟然是连环杀人犯,而自己就是他下一个目标。
可是齐乐人不能在魔女面前这么评论她的上司,以免她恼羞成怒用一万种方法教他做人,他只好闷着一口气,将语句斟酌又斟酌,在删掉了几百字的负-面-评-价后憋出了一句不得罪人的大实话:“很帅。”
色-欲魔女乐不可支地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摸了一把齐乐人的脸颊:“你真可爱,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齐乐人的身后传来一声叹气声:“露丝,我拜托你着装得体地照顾一下客人,可不是让你上手调戏他。”
这个声音像是雷电一样劈在了齐乐人的头上,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怏怏地坐了回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绕过他的座位,在齐乐人对面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身骑装好像刚从马背上下来的苏和摘下白手套,放在手边,他看起来还是人类时的模样,俊美又温和,他好像没有注意到齐乐人的失态,也浑然忘记了从前的不愉快,在啜了一口露丝给他倒的红茶之后,他放下杯子,微笑着对坐立不安的齐乐人说:
“一个美好的夜晚,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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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惊失色的乐妹:不不不,不做PY交易!
大家应该猜到是什么交易了吧=w=
四十二、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五)
在一刹那的慌乱之中,齐乐人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苏和要和他做交易,这显然比上来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强多了,但是他想交易的东西……
齐乐人的脑中立刻想起了那台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笔记本电脑。
会让苏和在意的东西,恐怕只会是它了。
再想到那张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技能卡,齐乐人心有戚戚然。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选择很明确:放弃探究那个也许涉及到幕后博弈的秘密,和苏和交易,苏和会留下他的性命;拒绝交易,苏和也会“留下他的性命”。
“我喜欢和聪明人谈合作,因为他们总是能领会我的意图。”苏和微笑地看着齐乐人,黎明的日光中,他俊美得几乎没有瑕疵的脸让人不敢逼视,“那么你的选择呢?”
“你知道那是什么?”齐乐人竭力用平静的声音问道,他不清楚苏和对手提电脑的了解程度,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触动警报的东西是一台装载了《噩梦游戏》的电脑呢?
色-欲魔女也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你的手提电脑,在我得到它之前,我也无法解释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根据我的猜测,它正在数不清的未来里挑选它最期待的那一个,为了这个未来,它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苏和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虽然迂回了些,不过对一个正在监狱里享受着无期徒刑的可怜虫来说,这也是它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了。”
就在齐乐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苏和的笑容加深,几乎是用柔情的眼神凝视着他:“它很中意你,就像我一样。”
毛骨悚然的齐乐人咽了咽唾沫,喉结动了动,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惊惧的“咕咚”声。
色-欲魔女笑出了声:“陛下,我想这个可怜的孩子并不愿意消受您的‘宠爱’。”
苏和眼带笑意地说:“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
齐乐人感到恐惧,由衷地恐惧,坐在他面前的是衣冠楚楚的男人和女人,轻松愉快地赞美着他,可是在齐乐人眼中,这就好像是两只恐怖的凶兽,正在肆无忌惮地称赞他的“美味”。
虽然他坐在这张谈判桌上,可是他没有任何提出反对意见的权力,因为他们之间的实力是如此得不对等,以至于他内心的屈辱和愤怒都好像是不存在的声音。
可他别无选择。
愤怒被理智烧尽,留下的只是余烬里若隐若现的残骸。
这一瞬间的灰心丧气让齐乐人甚至都不想使用那张技能卡了。
算了吧,不要再去探究了,他已经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了,他甚至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究竟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又屡次害他陷入困境的东西赔上性命呢?
“可我控制不了它,我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齐乐人说。
“不必担心,它一定会来找你的,只要一有机会,它就会千方百计地来到你的身边,也许是下次在某个副本任务里。但是它一旦出现,我就会立刻察觉,所以它又不得不很快逃走来躲避我,真是个警觉的小东西。”苏和说道,“我本以为在那一次之后,它不敢这么快地再次出现,也许它实在是无法等待了吧。”
齐乐人多少已经能够从苏和的话里拼凑出“它”了,控制那台手提电脑出现和消失,不断给他线索暗示的东西,正是被苏和看管着的金鱼缸中的“金鱼”。
至于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何种立场,究竟是什么造物?齐乐人已经不想去深究了。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活着去找宁舟更重要。
“不过还是有点问题,它有些警惕过头了。虽然在我的领域里,我可以保证它不会知道我们的谈话,但是要捉到它的话……”苏和轻握着杯子的那只手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叩动着,指尖轻点着美丽的白瓷,没有一点点声音。
“要困住它的话,哪怕只是一部分,至少也需要一个半领域,而且不能是道具撑起来的半领域。”色-欲魔女说。
两人一同看向齐乐人,苏和无奈地叹了口气,色-欲魔女则干脆摊了摊手。
“看来还是需要好好锻炼一下啊。”苏和说。
色-欲魔女重重点头。
齐乐人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这个副本也差不多快结束了,虽然你们还有很多未探索的内容,这样吧,请允许我动用一点小小的特权,将研究所最深处地下冰川里的那只怪物解放出来,也许它能给你一些启发。”苏和温柔道。
“祝你好运,你死了的话会给我们添不少麻烦呢。”色-欲魔女妩媚一笑。
齐乐人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沉重来形容。
“那就先做一个纸面的约定吧。”苏和打了个响指,一张羊皮纸凭空出现了他的手上,他将它放在了齐乐人的面前,“签下你的名字。”
齐乐人扫了一眼羊皮纸,不由打了个激灵。
根据协议,苏和会“想方设法”帮助他晋升至半领域级,作为回报,在他晋升半领域之后,只要这台手提电脑出现,他就要在第一时间困住它,将它交给苏和。
听起来对他没有丝毫害处,只要他交出手提电脑。
齐乐人端起红茶,想用喝茶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慌意乱,却又不敢喝下去,只好捧在手里任由心脏狂跳。
怎么办?要不要用上【诡辩的律师】?低着头的齐乐人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苏和,他神情自若地看着远方的朝阳,平和地享受着来自光明的温暖。
齐乐人死死盯着羊皮纸,这短暂的几秒钟里,他的后背再一次被汗水浸湿,极度的紧张状态让他的内脏都绞成了一团,头痛,胃痛,就连眼睛都在痛。他尝试着深呼吸,可是这仿佛深海一般的水压已经快要将他压垮。
“可怜的孩子,在打着哆嗦呢,真是被吓坏了。”色-欲魔女怜悯地说道。
苏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一个人已经决定屈服,他就不会被恐惧淹没。
他在恐惧,只是因为他没有屈服。
齐乐人已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羊皮纸推到苏和的面前,不敢再看他一眼。
苏和拿起签上了姓名的契约,对齐乐人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还有一件事……”
“什么?”齐乐人镇定地问道。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虽然眼底还有一丝恐惧,可是比起刚才拿着签字笔时不断轻颤的手,此时他至多像是个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
演技不错,可惜还是嫩了点。魔王微微一笑,在齐乐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优雅地将手中的契约变成了碎片,化为纸片的契约纸被黎明的微风轻轻一卷,消失在了晴空之中。
又一份一模一样的契约被放在了齐乐人的面前。
“曾经我犯过一次错误,对你这样有前科的小混蛋,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苏和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戏谑的笑意,“现在,请再重新签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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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搞事情=w=
PPS:本文CP一直是宁舟X齐乐人,不会有其他可能,请不要在公共评论区讨论拆逆CP的问题,谢谢大家。
四十三、星际死亡真人秀(二十六)
就像看着一只可怜的羔羊,陷在了猎人的陷阱中,哀鸣并不会激起一个老练猎人的怜悯之心,相反,猎人只会为垂死挣扎的美味兴奋不已。
看着如遭雷击的齐乐人,苏和淡淡道:“我知道很多规避契约的办法,但这并不容易,多半是一次性的技能或道具,或者有极其漫长的冷却期。就算你没有……有备无患。”
齐乐人呆呆地看着苏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久久地,久久地不发一语,低垂的头颅没有生气,唯有睫毛在一动一动地颤抖着,仿佛他已经快承受不住这样的失败,泫然欲泣。
这漫长的沉默并不让人觉得可笑,反而令人觉得可悲。
就像是看着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在赌桌上堆上了全部的筹码,然后输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一切像是一次机械的重复,齐乐人面无表情地再一次在羊皮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出来的字都因为颤抖而扭曲。放下笔的一瞬间,他好似被人一节一节地敲断了脊梁,瘫软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那一轮朝阳。
一轮永远不会升起的朝阳。
“我可以离开了吗?”齐乐人轻声问道,神色里是深深的疲倦。
“随时可以,不过我建议你多呆一会儿,甚至可以睡上一觉,反正我已经为你调整了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苏和像个充分为他着想的体贴朋友,友善地给了他建议。
可齐乐人一秒也不想多呆了,他情愿去面对研究所里的那只怪物,也不想面对苏和。所以他站起了身,椅子粗鲁地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我要走了。”齐乐人固执地说,语气里有一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的恼羞成怒。
“如果你坚持的话,请便。”苏和也不勉强,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色-欲魔女好奇地打量着齐乐人,因为他那简直算得上失礼的态度。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恶魔,习惯了魔界阶级等级分明的氛围,她并不太理解人类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一只蝼蚁竟然可以冲着大象说“不”,这在她的眼里实在是很有趣。
平心而论,苏和算不上一个严苛的领袖,如果对比的对象是控制欲旺盛的权力魔王的话,那么他完全是一个随和的上司,假如要把他与杀戮魔王做对比的话,那他就更是一个完美的上司了——至少他不会疯起来谁都敢杀,以至于现在躺在熔岩下半死不活。欺诈魔王对下属相当宽容,有时候甚至是近乎故意的纵容。他很少会指出你的错误,但是每一次你犯错,他都会记得,然而他并不会表露出来,这种态度令人觉得他并不在乎这些。这种略带恶意的放纵助长了人性里的弱点和自欺欺人,而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等待着,直到你终于越过了他为你划定好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