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过敏[ABO](26)
不会已有家室了吧?挂了电话后岑淮西装作随口问道:“孩子?”
乔觉点点头。
还真有啊,看着这么年轻……Alpha有些小小的失望,还是问下去:“多大啦?男孩女孩?”
“快一岁了,女孩。”
“那刚才是你的伴侣打来的?”
“……没有。”
“啊?”
乔觉喝了口酒:“我单身。”
他们的位置正对窗外,雪越下越大,几乎看不清远景,遮住一天中最后的阳光,冰冻封住离开的路,天气预报说很快要有大暴雪来临。酒馆温暖得与世隔绝,里飘荡着柔和的音乐与人们簌簌的交谈声,装饰性的壁炉里有真正旺盛燃烧着的柴火。
岑淮西在那里,听见了一个秘密。
大概是向陌生人倾吐心事总是容易些,不再是岑淮西的独角戏,乔觉也说起了自己。开始还正常,后来说一句喝两口,酒入愁肠,理智出走,情绪逐渐脱离控制,语无伦次起来。岑淮西看着这样的乔觉,讲话颠三倒四,觉得有一点可爱:看起来严谨内敛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要不是醉了,怎么会想到还有这样为情所困的、“正常”的一面?
他非常乖顺,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
“你们为什么分手?”
“没有分手。”乔觉垂着眼睛补充,“没有在一起过。”
“多久没见过了?”
“快一年……吧。”
“他知道女儿的存在吗?”
“不知道。”
这么完美又痴情的Omega,到底是什么样的Alpha才会舍得不要他?
“你现在在想他吗?”?“嗯。”
“你很想他?”
“想。”
“他叫什么?”
“……”
“好吧,那换个问题。你有多想?”
乔觉醉眼朦胧:“很想很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留住他?”
“他不爱我。”他盯着面前的酒,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杯了,“我不能让他为难。”
音调没有起伏,简直像背出来的条律。那大概就是他一直以来在心中反复诵读劝诫自己的内容。
岑淮西顺势问下去:“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
又不肯回答了。
明明喝得东南西北都不认识,一旦涉及到那位的具体问题立刻就能辨认出来。岑淮西想,他得有多爱这个人,藏在心里那么深那么深的位置,连喝醉了也吝啬得只愿意挖出一丁点。
乔觉并不记得这段谈话,它被酒精从记忆中抹去,岑淮西也从来没有和他、和别人说的打算,让这个秘密连同他刚萌芽就结束的动心,永远留在那个雪夜。
*
混沌的一晚过去,第二天岑淮西醒来乔觉刚刚洗漱完,头发还有点湿,出奇得没什么宿醉后遗症,就是气色有些黯淡。
“昨晚多谢了。”
“跟我还客气。”
“吃早餐吗?”
“不了,路上随便买点吧。要去接温蒂?”
“不急,她想在那边玩会儿,晚上吃过饭会送回来。”
“那你今天就一个人在家?要我陪你吗。”
乔觉摇摇头:“难得没工作没孩子,休整一下,不麻烦你了。”
看书,健身,弄猫侍草,哪怕只是无人打扰睡上一个阳光和煦的午觉,总之放空一天,谁也不去挂念。
哪怕料到肯定会是这样的回答,岑淮西无奈笑笑,这人真是的,连骗自己一下都不愿意。
“那你好好休息,有需要打我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哦,下周吧。”
“机票订好了?”
“晚上回去就看。”
“好,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蹉跎的时间够久了,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岑淮西走到门口,又传来乔觉犹疑的声音:“对了,我昨晚……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岑淮西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自然地答道:“没有啊,你回来就睡了。怎么这么想?”
“就是好像……”声音低了下去,“没什么,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电梯正好到达,应声而开,岑淮西和乔觉笑着挥挥手,走进去等到门阖上后敛起笑意,靠在厢壁上舒了口气。
是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除了把一个人的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多好多遍,每一遍听起来都那么叫人难过。
说曹操曹操到,出电梯他被吓了一跳,姜烁居然没走,靠在一楼的走廊上,叼着烟,手边铺了张纸,碎的全是烟末。身边云雾缭绕味道呛人得很,看那样子至少几包下去了。
岑淮西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思,无语了一阵:“记得把垃圾打扫干净。”
“知道。他怎么样?”
“已经醒酒了,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
“你这……烟雾探测器没响?没邻居找物业?”
“可能比较侥幸吧。”姜烁自嘲地笑笑,“本来想在花园里呆着,太冷了。”
就只是一个晚上而已,憔悴了不止一圈,眼睛熬得通红,胡渣也长出来。岑淮西甚至都同情他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我这个样子去见他?算了吧。”姜烁拧灭最后半截烟,站起来把废纸握成一团拿在手上,打了个精疲力尽的呵欠,泛出泪花,“你下来我就放心了。走了。”
他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楼道。
特意等到他下楼才肯离开,岑淮西讶异,姜烁这是把他当成货真价实的威胁?还真看得起自己。要是知道乔觉从过去到现在喝醉都只会喊谁的名字,姜烁就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了。
人啊,怎么都身在福中不知福。
自己求而不得的源头都是因为这家伙的存在,所以,不把姜烁在楼下等了一晚、守了一夜的事告诉乔觉,让它同样成为秘密,也不算太过分吧?
第三十二章 如前世欠下你的吻
几个月前动工的新公园最近总算修建完毕对市民开放,乔觉曾路过一次,小桥流水,阔气雅致,一直想带岁岁去转转。就是离家有段距离,还不好停车,平常不方便来,今天天气好,收拾一通决定出门散步,也顺便遛遛桃子。
他家这宠物猫和别的不大一样,房子的活动范围不够,必须时不时出来亲近自然才行。到了地方把宠物包打开,小东西颇为谨慎地探头探脑,先迈出一只爪子确认周围足够安全,才大胆地迈出第二步。
乔觉给它戴好项圈,把牵引绳放在岁岁手里:“不能跑远哦。”
“好——”
“陌生人给的东西可以吃吗?”
“不——能——”
“嗯,你不能要,桃子也不能吃。知道吗?”
“知——道——啦——”
“好好说话。”乔觉拍拍她,“行了,去玩儿吧。”
小孩欢呼着奔向自由,随即抱着桃子在松软的草地上打起滚。公园人不少,来写生的,野餐的,休闲的,乔觉坐在长椅上看着岁岁不跑出视线范围,被暖融融的阳光晒得发困,睫毛上有了重量。
然后,不速之客挡住了他的阳光。
“嗨。”那人语调漫不经心,“好巧啊,你们也来这散步?”
姜烁三五不时出现在他、他们的必经之路,要是换了别人,大概要报警有变态尾随。乔觉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不至于恼怒,也远谈不上高兴。最开始那种无可奈何的疲倦慢慢淡去,现在更多的是麻木——不悲不喜,入定成佛。
不是说姜烁在他这儿已经搅不起波澜,而是他们之间早就隔着打不破的界线,无论怎样轰轰烈烈的海啸,也都与他无关了。
乔觉一人坐在长凳的中央,左右两边空隙都不足以加入另一个成年人,仍没有丝毫让座的意思。姜烁也不尴尬,倚上旁边扶手:“今天天气是不错。
“那猫是你们买的还是捡的?毛色真漂亮。
“其实我觉得狗也挺好的,拉布拉多怎么样?还是萨摩?
“唔,陪小孩子的话还是温顺一点的大型犬比较好。”
他自问自答,不亦乐乎。
纵是乔觉也忍不住了:“你每天都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还有什么事比得上人生大事?”
“能和你完成人生大事的有一千一万,换个目标吧。”
“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别人又有什么意义?”
辩论起来没完没了,乔觉不再和他废话,起身就走。
姜烁在他背后收起看似毫不费力的愉悦笑意,懊恼地拍了拍笑得僵硬的脸颊,自省着,想让人回心转意,可真是项前所未有的大挑战。
岁岁正学着桃子的动作捉蜻蜓,扑了个空。
“玩累了没?回去吃饭吧。”乔觉帮她拍掉身上的草屑,把猫咪拴在旁边,它像狗狗一样听话。带着小孩找到水龙头洗手洗脸,整理得差不多后走出来,看见姜烁站在那儿,桃子的项圈已经被取下来了,被抱在怀里,很舒服的样子。
桃子很少亲近生人,对姜烁的这份信任实在有些吃惊。但有人比乔觉更意外。
“叔叔!”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眼见着自己就要赶秦超岑成为岁岁心中和梁忍并列第一的中国好叔叔,姜烁心知此时的乔觉肯定没什么好脸色,面上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了个飞吻。
在攻略她爹之前,已经拥有了这么个小盟友,是好事儿吧?他有自信已经被岁岁接纳了,哪怕只是以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出现在我爸爸身边的”叔叔的身份。
就是日后知道了这个叔叔其实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的父亲,还让她另一个爸爸那么伤心,她还愿不愿意亲近自己。
父女俩走在前面,姜烁不急不躁跟在后面。岁岁一步三回头,姜烁就对她做鬼脸,把小孩儿逗得咯咯直笑,连背包里的桃子也目不转睛望过来。走着走着发现路线不对,不是往停车场去的,姜烁快步跟上:“没开车?”?“打车来的。”
“那我送你们回去。”
不等乔觉拒绝,乔温岁倒是先发出邀请:“叔叔也去我们家吃饭吧?”她晃着爸爸的手撒娇,“好不好,好不好?”
乔觉一时无言。这小崽子,辛辛苦苦养了四年,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倒戈?
“孩子说的。”姜烁憋笑着耸耸肩,毫无自觉地答应了,“盛情难却。”
*
乔觉本来就没准备三人份的材料,也不打算多做,姜烁能吃饱就吃饱,饿着也不关他的事,都三十岁的人了,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这是姜烁头一回以受邀身份正式登门,说实话还有点儿忐忑。岁岁洗完澡,想带他参观房间,刚看完书房和儿童房乔觉已经利索地把菜端上桌了。上回进乔觉的卧室还有岑淮西这么个糟糕的回忆,姜烁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完完全全替换成新的。
成年人面对面,小孩在桌子另一侧,夹在中间。姜烁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乔觉基本不说话,顶多给几个语气词,岁岁乖乖扒着饭,时不时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米粒都沾上脸颊。
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擦,结果米粒没掉下来,倒是蹭到了对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