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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 are you?(62)

作者:吃素 时间:2018-08-21 02:44 标签:轻松

  服务生上餐了,章心宥的肉丸意面,舒月凉的泰式海鲜炒饭,一份沙拉,两杯拿铁。舒月凉选择的餐厅比荆寻亲民得多,咖啡简餐,晚上人也不多,餐点上的很快。
  她拿起餐叉叉了一只炒饭里的虾,想起什么似的又说:“章老师放心,不是很可怕的事,他没杀过人也没放过火,也不是什么变态——”把虾放进嘴里,想了想:“应该不是。”
  章心宥噗嗤笑了,气氛因此而轻松了不少。两人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谈起舒星忆,讲自己也从小数学不好,娘俩曾因为一道数学题吵了半宿又愁了半宿最后自暴自弃的事。
  章心宥发现舒月凉真的跟常规意义上的负责任的家长区别很大,她对舒星忆的教育和看法在许多传统父母看来简直不可理喻,有些地方连章心宥都觉得是在“教坏孩子的边缘试探”——除了某些违法行为,她鼓励舒星忆尝试任何她想要尝试的事物,但又拒绝为舒星忆的行为负全责。理由是无论你多大,你自己的选择就要自己买单,六岁的时候作为老妈给你承担百分之八十,十四岁的时候就麻烦你自己承担百分之八十吧。
  可能真的很饿,舒月凉很快就吃完自己那盘炒饭,又追加了一份水果。等待的时间里一边喝咖啡一边说。
  “母亲呢,是跟着孩子一起成长的,我没学过做妈妈,也不喜欢别人来教我怎么做妈妈。谁也没规定当妈的就一定要如何如何,可以随便议论我,但不要想着改变我。星忆当了我的女儿,那就没办法,算她倒霉。”舒月凉对此仍然十分的坦然。
  不得不说,她这种自我且果断干脆的行事方式极大地影响了舒星忆。
  章心宥无法也无意在如何教育下一代上与舒月凉争高低,仅仅作为讨论,说道:“在我的职业范畴里,我也认为做老师是没有固定标准的,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风格。但实际上那些没有量化的标准依然客观存在——怎么做会让孩子心理更健康,怎么做更有助于成绩的提高,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教育方法论。”
  舒月凉耸耸肩,不置可否:“若有一天她在某个领域取得成功,我兴许也会得到赞美,认为这有一部分是我与众不同的教育的成功;倘若她臭名远播,那么我也会被千夫所指,认为母亲从小带坏了她。有一些无法量化却客观存在的标准,在我看来有时候仅仅是为了减少被指责的几率而已。”
  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成为这个女人魅力的一部分。看不惯她的很多,然而被她吸引的也一样多吧。
  就连章心宥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舒月凉虽然少了些温和亲切,但依然令他心生好感,甚至有些敬佩。不难想象年轻时的荆寻,是如何为她所倾倒的。
  也不难想象十年后的荆寻,是如何被她抛弃的。
  吃完了饭,对话似乎也该进入到下一个话题——荆寻。
  “章老师,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尽可以问。只要我知道的,有问必答。”
  章心宥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犹豫着开口:“舒女士,我是个男的这点您不意外吗?”
  舒月凉睁大了眼睛:“我从没怀疑过你的性别。”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章心宥因表错意而涨红的脸,舒月凉哈哈笑起来。
  “我懂我懂,明白你想说什么。”她一边笑一边招呼服务生为两人续杯,似乎准备迎接更长的谈话,“这么说吧,放在阿寻身上就没什么可意外的,全宇宙都可以成为他的狩猎对象。”
  章心宥哑然失笑。
  “那……您跟他分手,是因为寻哥他,他——”
  章心宥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舒月凉心领神会地帮他说了:“出轨,是吗?
  “确实,无论以前还是现在的阿寻,看起来就是个会今天结婚明天跟情人幽会的不合格丈夫,说不准婚宴上还要单独开出来两桌给前女友——说实话,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就被人这样问过。还有人打赌,看他能坚持几天才开始外遇——不是几年,也不是几个月,是几天。”
  虽然舒月凉是笑着的,但章心宥却笑不出来。
  新的咖啡被端上来,舒月凉轻声地道谢,再度与章心宥目光交接。
  “章老师,我可以非常笃定地告诉你——从我们确定恋爱到离婚,这十年里,”舒月凉敛去了笑容,一字一字认真地说。
  “阿寻他没有一天,一刻钟乃至一秒钟背叛过我们这段关系。从来没有。”


第66章 他和她的往昔(上)
  “没有出轨的话,那……”
  “你这个眼神,跟我妈当时真的一模一样。”
  看着章心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舒月凉先是微微一笑,又略带不解地蹙起双眉。
  “人们总是把出轨当成婚姻甚至恋爱中的头号敌人,而其他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也是我不太理解的原因。反过来讲就好像这个男人只要不出轨,离婚的理由就不够充分似的。”
  他对你那么好,又没外遇又没家暴,你作什么呀?
  孩子都四岁多了,你忍心让孩子从小就没有爸爸,单身家庭对孩子伤害多大你知不知道?
  是,当初妈是没看上他,一个孤儿,要啥啥没有,男女关系还混乱,可结婚后人家又不乱搞又会疼你,赚钱养家还帮你带小孩,你跟他到现在十指不沾阳春水,房子有,车也有,你毕业了没上过一天班,要什么给你什么,你还哪里不满意啊?
  你这个年纪离婚带小孩,上哪里去找荆寻这么好条件的男人啦?
  得知自己决定离婚的时候,母亲的指责依然言犹在耳。
  “我、我以为……既然都结婚了那肯定是冲着一辈子去的呀,要是小毛病的话——”
  “就忍忍呗?”舒月凉又帮他接了下半句。
  章心宥倒不是争辩,虽然自己没恋爱结婚,但想起自己爸妈那也不是没有互相忍让的时候啊,他们现在也很幸福啊?
  舒月凉说:“你这个年轻人想法倒是挺保守的。”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什么算小毛病,什么算大毛病?有人觉得对方出轨无所谓我不需要他全部的爱,有人觉得他爱我疼我可是睡觉打鼾声音大到不能忍。在我看来,出轨跟睡觉打鼾一样不分上下,没有谁是不可原谅的,也没有谁是需要忍耐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值不值得,幸不幸福,外人也不过凑个热闹罢了。
  “很多人好像觉得一段婚姻坚持得够久才够负责,我觉得我应该负责的是,当初决定跟他分担以后生活的一半而结婚的决定,不是别人的一张嘴。”
  章心宥想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那些没有量化但客观存在的标准,通常只是为了减少被指责的几率。
  舒月凉单手托着下巴看他,带着一点调侃:“章老师,不会走进传统婚姻的你,这样想未免有点狡猾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章心宥仿佛听见了她的潜台词而有点害臊:“呃……对不起。”
  舒月凉哈哈笑起来:“你真老实,干吗要道歉?完全可以跟我吵一吵啊。”说完叹了一口气,“要说为什么离婚,真正的理由不是他不够爱我们——
  “而是太想爱我们。”
  舒月凉第一次见荆寻,是在大学二年级。那一年,香港回归,她刚好二十岁。
  她作为校报骨干,从九六年年尾就开始筹备一系列主题报道。临近七月,最关键的一篇里却还差着一个人物采访没完成。对方是往来香港和美国之间做了十年贸易的美国商人,敏锐的嗅觉让他发现了中国大陆正在觉醒的市场需求,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内地。
  舒月凉通过一位在本地新闻频道做主播的学长看到了这个老外的一段采访素材,可惜老外觉得校报这种媒体不够分量,他并不想为了“对政治和经济毫无研究只有一腔热血的中国学生”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几次被拒,报社里的学姐告诉她:“你不如去学生会宣传部找荆寻想想办法?听说他常跟金融街那些老外来往,说不准有能牵线的呢。”
  荆寻?舒月凉听过这个名字,算不得风云人物却似乎人人都知道——总是伴随着各种令人玩味的传言和不同的女人的名字。
  “不过我得提醒你,可千万别‘有去无回’。”学姐意有所指地笑。
  舒月凉全然没放在心上,直接去敲开了宣传部的门。荆寻并不在,一个冷淡寡言叫胡阅颜的人接待了她;而等荆寻找到报社,她却又不在,回来的时候拿到了荆寻留下的电话号码。两个人似乎总是在错过,一来一回在电话里联系,几经波折,才在采访前夕见上一面。
  荆寻帮忙约到一位同那位商人关系很好的中间人,给舒月凉争取了一个小时的采访时间。作为答谢,舒月凉请他在附近有名的西餐厅吃晚饭。
  隔很远她就看到了荆寻,荆寻也看到了她,互相迎着对方的目光慢慢走近。
  当时的荆寻有一头略长的黑发,年轻英俊,身材高挑笔挺,穿着九七年最时髦的夹克和长裤,按照那个时候老一辈人特别喜欢夸奖小伙子的说法:“好像港台来的明星。”
  “你好,我是荆寻。”
  握住对方伸来的手,舒月凉并未想到以后的某一天,这双手会为她戴上结婚戒指。
  这一顿饭出乎意料的有趣,所以舒月凉没有拒绝荆寻饭后去迪厅的邀请。那个年代不但迪厅火爆,国内摇滚也遍地开花。能唱会跳的荆寻,几乎没有什么舞曲能难得倒他,兴致来了还可以冲上舞台吼一曲《垃圾场》。
  舒月凉也爱唱,就是有点跑调。但她不在乎,摇滚嘛要的是个态度。
  疯玩了一晚上,荆寻送舒月凉回宿舍,问她:“还能再约你吗?”
  舒月凉讨厌这种讨巧的问题,毫不客气地反问:“老虎想不想吃你,是你决定的还是老虎决定的?”
  荆寻一愣,马上就明白了,露出开心的表情:“好,我懂了。”
  他毫不掩饰对舒月凉的好感,像花孔雀一样展现自己全部的魅力去吸引她。当时的舒月凉同样追求者众,更有好事的人猜测:荆寻多久会成功?他和她之间到底算谁征服了谁?
  “她征服了我。”荆寻曾毫无迟疑地回答。
  对于他和他的追求,即使听过那些流言蜚语也并没有让舒月凉对他多几分猜疑和考察,顺其自然地跟他越走越近。她的恋爱观简单且坚定——合得来则爱,爱不了则断。人这一生不可能完全不失败、不失意、不伤心,她要做的,是当那个决定要不要吃的老虎。
  七月一日的晚上,她跟荆寻一起在学校礼堂看回归仪式,目光闪亮地说:“我要去香港。”
  荆寻马上回答:“好,我陪你啊,什么时候?”
  “马上。”
  荆寻笑她:“你瞬间移动吗?”
  舒月凉也笑,没回话。虽然不是瞬间移动,但舒月凉以最快的流程给自己办了一张港澳通行证,然后给他打电话,“走啊,去香港。”
  荆寻愕然,“这么快?”
  他没想到舒月凉行动如此迅速,更没想到她竟然不是随口说说。
  等再次见到她,是在半个月后学校附近的烧烤摊。舒月凉一个人提着行李转车转船,踏上了在电影里看了许多次的土地,去亲眼看看港片里的旺角、铜锣湾、维多利亚港,一直待到停留期限的最后一天。
  荆寻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一大堆照片,和一肚子兴奋的舒月凉,说:“什么时候,你的生活里才会有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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