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are you?(29)
作者:吃素
时间:2018-08-21 02:44
标签:轻松
荆寻一口气喝掉咖啡,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跟胡阅颜打了个照面。
“怎么还没走?”胡阅颜问他。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又来了?”胡阅颜的工作内容比他多很多,最近熬夜也比他厉害。“我最近来这么勤就是想让你休息的,不是让你今天在家睡觉吗?”
“有个项目今晚彩排,我怕现场出问题。”
“杜久不是在吗?”
“他忙不过来。”
荆寻咋舌:“哪个项目,我盯,你回家。”
“你怎么盯,全程都是我跟的你盯有什么用。”
“胡阅颜!”荆寻连名带姓地叫,“你能不能听我一次话?”
见他真有点生气,又确实是担心自己,胡阅颜心里一暖便略略地放缓了语气:“好了好了,我回还不行吗?”
荆寻便立刻回去拿了大衣和车钥匙:“我送你。”
自从上次饭局后跟荆寻发了脾气之后,胡阅颜到现在还没机会跟他独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荆寻倒是已经被他骂惯了,心大无比,一边开车一边叨叨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叫他注意身体、有什么工作能放就放。
胡阅颜心想,算了,跟他置什么气呢,他这个德性一辈子都改不了。倒不如说应该改变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心思从这混蛋身上抽走呢。
这句话他跟自己说了无数遍,问了无数遍,答了无数遍。
荆寻改不了,他自己也改不了。
真要追究起来,恐怕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
“行了别磨叽了,你话一多起来跟个老娘们儿似的。”胡阅颜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你这是性别歧视啊,既歧视了男性又歧视了女性。”相处这么多年,他一张嘴荆寻就听出什么风向。
“我谁也不歧视,就歧视你。”胡阅颜白他一眼,揭过这一篇去,“还没问你呢,寇文义那边怎么搞定的?”
“牺牲色相呗,说到做到。”荆寻一脸委屈巴巴。
“跟你说正经的呢。”
荆寻叹口气,并不想多提:“都让他给挤兑成那样了,我一声没吭,还不得给点好处啊?”
胡阅颜回想起那顿饭,确实是鸿门宴一般吃得无比难受。
“早知道还不如——”
“打住打住,胡总,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啊,”荆寻一本正经地教育他,“又不是第一回 了,当我是黄花大闺女呢。”
胡阅颜一边笑一边说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晚上交通顺畅,不到半个小时把胡阅颜送到了家。
“到过年前闲不下来,咱们都不是大小伙子了,你也别跟着熬。”胡阅颜下车之前嘱咐一句,荆寻又说他“歧视老年人”。
“神经。”胡阅颜甩上车门走了。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给他发了条消息: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回。不一会儿收到回复:“嗯,就走了。”
不知名的路边停车位上,荆寻从后座打开一半的车窗往外弹了半截烟灰。
低看寇文义一边给他口`交一边撸着性`器自`慰,用嘴唇和舌头不遗余力地伺候着他挺立的性`器,时不时用泛着水光的眼睛勾`引他。
荆寻唇角一挑。
按住寇文义的头猛地压下去,将性`器整根从嘴里顶进喉咙,他发出满足的低吟,全然不顾对方痛苦的呜咽和挣扎。
把车窗整个摇下来,望着远处霓虹闪烁,荆寻将最后一口烟雾吐向夜色中。
冷风灌了进来,他毫不在乎地重新点了一支。
“还不够啊。”他说。
第31章 一无所知
章心宥搬出来的第二天,大舅就到了。
母亲跟两位哥哥嫂子家长里短地叙旧,哪怕刚才还在走廊里悲伤垂泪,在大舅面前都十分默契地不去提肝癌这件事,就仿佛是换一个地方进行了久违的团圆。
表哥们还在打趣章心宥叫他“心幽表妹”。
大舅看起来除了消瘦一点,跟一个健康的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即使看不到,名为癌症的恶魔已经扎根在他的身体里,留给他和亲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章心宥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大舅多久。
还能看父母多久。
跟大家一起吃了饭,章心宥一个人坐地铁逛荡回去。刻意经过未今的门口,想着不知道能不能见荆寻一面。
未今的两层办公楼里灯火通明,玻璃窗里人影闪动,可是他分不清哪个是荆寻。来回走了两圈,听见头顶有人叫他:“心宥!”
荆寻在二楼的阳台上扶着栏杆正往下看,旋即出现在一楼入口,帮他刷开了门禁,笑话他:“鬼祟得跟个小耗子似的。”
章心宥戴着毛线围脖,裹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被冷风吹得一直缩着脑袋,蹦蹦跳跳地直跺脚。虽然见了荆寻但是还不太敢进,觉得打扰人家工作不好。
“我就路过……看你在不在。”
“进来吧,喝点热水再走,看你冷的。”荆寻转身就走,章心宥便不得不紧跟在他身后,一边穿过走廊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行业。荆寻走上二楼指了下小巴的办公室,说道:“小巴办公在这里,不过今天不在。”
章心宥不知为啥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对荆寻的心思怕是在小巴面前藏不住。
两人前脚刚进荆寻办公室,闵竟后脚就体贴地端上两杯热咖啡来。章心宥捧着杯子暖着自己被冻僵的手指,不骑自行车以后就总是忘记戴手套和帽子。荆寻伸手捂住了他两个耳朵,被冰了一下:“怎么不戴帽子?”
“忘、忘了……”
荆寻的手掌大而厚实,干燥且温暖,覆盖上去触碰到了章心宥的脸颊,手指拢住他的耳朵轻轻按压,让它尽快恢复正常的温度。
同性恋者的章心宥尚且沉浸在这旖旎心跳中没缓过神儿来,并没有去想应该身为直男的荆寻为什么会对同性有如此暧昧的举动。
玩闹似的揉了下他的脸蛋作为结束,荆寻问:“怎么啦,是不是找我有事?”
“没事啊,就路过。”
要说没事是真没事,章心宥就是从医院回来心情沉重,再加上住的地方离荆寻公司这么近,巴望着能看他一眼就好。
“心情不好吧?是不是学校又出事了。”
荆寻总是能一眼就看出他的心事。
章心宥不懂是荆寻太敏锐,还是自己不善于隐藏情绪,或者说不善于在荆寻面前隐藏情绪?
“学校没什么事,去看我大舅了。”他摩擦着有一点点烫的杯壁,“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就开始有点害怕。”
荆寻眼前的章心宥,像个忧伤的垂耳兔。
这个小兔子在还未察觉之间,嘴巴上总是死守着“教师与学生家长”之间的距离,却已经无意识地开始想要靠近荆寻,伤心了,难过了,就想去荆寻这里寻求一点安慰。
是呀,他的寻哥一直温柔、成熟又体贴。
值得信赖,值得依靠。
你丝毫不曾防备过我吗?荆寻不禁这样想。
不只是他,章心宥活到这么大,有防备过任何一个人吗?是该说他成长生活的环境太好,还是他被人保护得太好?
“害怕亲人的离去?”
章心宥默默地点头。
是啊,你在充满温暖和关爱的家庭里长大,不曾尝过分离之苦,不曾有过抛弃之痛。
光是这一点还未到来的分别,就已经让你如此忧心忡忡,接下来的几十年你会经过无数的分离,你要怎么过?当亲人爱人全都一个个离去,你要怎么面对孤身一人的日子?
刚出笼的小兔,还没离开过父母的小兔,在你安全的笼子之外,这世界的残酷你又认识了几分?
荆寻动手烧水,一边等水开一边拿出茶罐来。
他茶几上备了一套茶具,原本只是为了给胡阅颜泡茶。后来想闲着也是闲着,就老是买点奇奇怪怪的茶煮了尝尝。
“心宥,这是必然的。”
章心宥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
“当你活到我这样的年纪,也许会迎接更多——生离死别。”这几个字一出口,章心宥如同雷击一般微微一颤,他似乎没想到荆寻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讲出这个可怕的词来。
“我……我知道……”
章心宥望着他的眼睛里,有点震惊还有点无助。
你知道,我也知道,我知道你期待我说一些温柔而无用的话去宽慰你。
但是心宥,这些事你早晚都会经历,那些悲痛你早晚都会懂。
烫杯,放茶,冲泡,分杯——虽然胡阅颜爱喝红茶,但压根没这么讲究过,是荆寻特意学来给他看着高兴的,只不过嫌麻烦,能省的步骤就省了。
把章心宥手里温掉的咖啡抽走,把茶杯放在他面前。
“心宥,在我能记起来的,第一次迎接亲人的死亡,是在九岁的时候。”荆寻端起茶杯轻轻摇晃,茶香扑鼻,他仿佛在观察澄澈的茶汤,又仿佛只是单纯地陷入回忆。“是我的外婆。”
没有料到他会主动讲起自己的事,章心宥出神地听着。
“虽然严厉又爱唠叨,犯错的时候也打得很痛。但现在想起来,连那些痛都很怀念。”他饮下一口,似乎对这次的冲泡很满意,“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
“唯一……?”章心宥很惊讶,惊讶得难以理解。
“啊,现在当然不是了,我有星忆了嘛。”荆寻解释道,“我应该说过,我没有父母吧?”
章心宥猛然想起来了,他曾以为荆寻父母早逝,原来那个时候说的‘没有’,是真的没有。
“外婆去世之后,就在当地的孤儿院长大;十四岁时被领养,养父母对我也还不错,只是原本家庭里的姐姐不太欢迎我,上了大学后慢慢就疏远了——所以对我来说,分别已经是人生的常态。”
短短几句话里,信息量实在太大了,章心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知道你很恐惧,无论疾病还是衰老,总有一天你要面对父母的离去。你已经长大成人,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儿女,他们再长大而你也逐渐老去,我们都是这样一代代出生死亡的——你会习惯的。”
荆寻用温柔的语调,说一件世人皆知的常理,不知为何听在章心宥耳朵里格外的冷漠。他好像在告诉章心宥,这甚至不是一件需要被安慰的事。
章心宥直觉有哪里应该反驳,可却又想不出来。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章心宥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茶杯。荆寻喝完了一杯茶,再续上一杯,短暂的安静过后,低声叫他:“心宥。”
章心宥抬头看他,看到如往日一样的微笑,温暖又令人心动。
“寻哥,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荆寻歪着头,笑意更深:“脆弱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
“你不需要有这样的抗压能力,”荆寻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这当中包含了多少自己活到这么大从不曾经历过的苦难,章心宥猜不出来。
喝了两杯茶暖和过来,章心宥怕耽误荆寻工作就告辞了。
荆寻问他:“周末会有时间吗?”
“明后天月考,可能要花点时间判卷子,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