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有迹(50)
严岸阔说:“那我送你过去。”
“不用,离这很近,我自己去就行。”
“很近是多近?”
“就几公里。”
“我送你。”
严岸阔坚持起来没人能拗得过他,边迹只能说“好”。严岸阔让他输入位置,边迹却没输入小区名,而是找了个就近的地铁站输进去。
严岸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多问,跟着导航开。
地图显示,路程至少还有九公里。严岸阔问:“你管这叫很近?”
边迹挠挠头,“不想让你跑一趟。”
“边迹,”严岸阔确认道,“我们是情侣吧?”
“当然。”
“那你干嘛要跟我客气。”
“没,”边迹想解释,又觉得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下次不会了。”
开到地铁站附近,严岸阔说“到了”,又跟他确认是否还要再送一程,边迹言辞否认,便下了车。严岸阔迟迟不关门,边迹问他怎么了,他说想要一个晚安吻。
“你可真是……”边迹无奈地走上前,隔着半开的窗户,在严岸阔额头上亲一下,“晚安。”
“晚安。”严岸阔说。
边迹目送着黑色的大车从自己眼前驶过,朝他挥挥手。
第47章 摇篮曲的使用对象
边成的家其实离地铁站还有几百米,但边迹不想让严岸阔卷进他们家的事情里,一是没必要,二是难为情,三是不想脏了严岸阔的耳朵。要是被边成看到他还在跟男人在一起,指不定骂得有多难听。
当初唐平夏离开之后,边成很快再婚。因为新妻子不待见前妻的孩子,他把边迹送到亲戚家借读,直到高中才接回广东。边成的新妻子做外贸生意,随着板块越铺越大,工作重心慢慢转移到上海,于是举家都搬了过来。
边迹了解这位在他生活里存在感不高的父亲,所以不想让严岸阔太早介入。
进了电梯,边迹给边成发消息,说“快到了”,没几分钟后,六楼有一户的门就开了。边迹觉得它似乎颜色变了,但也记不太清,挺久没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来?飞机晚点这么久?”边成站在门口寒暄,顺便指了指时钟,“怎么过来的?”
边迹糊弄过去,“就在附近,走过来的。”
边成没再多问,让他进屋子。客厅沙发上孤零零坐着一个女人,边迹不冷不淡地叫了句“阿姨”,站在一边,开门见山:“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边成说的话让边迹觉得挺好笑:“没事就不能跟你吃顿饭了?”
早干什么去了。边迹在心里说。
“边良行呢?”边迹问。
边良行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边成的掌上明珠。听到这个名字,边成的面色都变和蔼了很多:“他下去买水果了,马上回来。”
边迹不再说话,沉默地坐在餐桌边看电视。
人还没到,边成就站起来说“孩子回来了”,边迹竖着耳朵听半天也只能听到较重的脚步声。果然,几秒钟后,门铃响了。边成笑呵呵地帮他提过水果,回头说:“良行,叫哥哥。”
“哥。”边良行不咸不淡地叫,边迹也不冷不热地点头。
明明是一家人,边迹却像个不那么受欢迎,又不得不请过来的客人。
饭桌上,边成先是聊了一圈上次的火灾,又是夸赞妻子的做菜手艺,最后才转到边迹的工作头上:“对了,小迹,最近你有没有听说哪里在招飞?”
“民航招飞信息网上查不到吗?”边迹嘴里含着饭,机组餐吃惯了,总咽得很快。
边良行接过话头:“我报了大毕改招飞,但是体检没通过。爸说你在航空公司待十年了,想问问你认识有没合作的培训机构,有的话让我自费去学。”
“……”原来是为了这个,边迹无语,“没有认识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在当机长吗?他们就没有一点路子?”边良行急了,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
边迹冷着脸,饭倒是照吃不误:“他们都是民航大学毕业,或者大毕改招进去的,不认识什么合作培训机构。”
“可是……”边良行还要说话,被边成制止。
“良良。”边成温柔地喝止完,又笑着对边迹说,“是这样,虽然自费培训的考核标准没那么高,但培训结束后良良还得自己申请航空公司不是吗?我们的意思是,要是你有公司的路子,就让他去学,钱不是问题,这样他有你照应,以后工作也好找一点。”
边迹被说得梗住,僵硬地嚼了两口菜:“航司又不是我家开的,不是我想要谁就要谁。而且飞行员得对乘客生命负责的,他连招飞都没通过,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边良行最近心情本来就不好,还被边迹屡次戳痛处,气得站起来:“我只是这次招飞没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哪像你,这辈子也就是给人端茶倒水了!”
“?”边迹被气笑了,“既然你这么厉害,叫我来干什么。”
“是边成非要叫你,我一直不同意。现在看来,我是对的,你就是白眼狼一个,没什么心的。”一直没说话的女人这才开口,抬眼,语带轻蔑地说,“要不是看你在圈子里时间长,谁会记得找你!”
边迹夹完碗里最后一块肉,擦擦手说:“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站住。”边成叫住他,沉声道,“你跟阿姨什么态度?”
边迹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对我什么态度,我就对她什么态度。”
边成气得手抖:“谁教你跟长辈这么说话的?”
边迹微笑摊手,“不好意思,小时候没爸教。”
边成勃然大怒,重重摔下筷子,站起来,指着边迹的鼻子,说不出一句整话:“你!”
“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个儿子啊,跟你前妻一个德行,”女人皱着眉,摇头,“没礼貌。”
边良行显然是没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火,吓愣了,赶忙安慰道:“爸,没事,大不了我不考了,你别生气,我们吃饭吧。”
边迹自知算个外人,再一次起身,准备走。女人见状,阴阳怪气道:“边迹不再吃点了?我看刚刚吃的挺香。”
边迹装听不懂:“饱了。”
“哥应该有人在等吧,”边良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我刚刚看到有人送他来的。”
边迹给他一记眼刀,暗叫不好。
边成果然在意:“谁?”
边良行无辜地说:“不知道,刚刚我不是去地铁那边买水果吗?正好看到哥,从一辆车上下来,车看着还挺好。”
边迹恨得牙痒痒,话中带刺,面上却笑着:“良良眼睛这么好,怎么就没过去体检呢?”
“……”边良行哪被这么冷嘲热讽过,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巴巴地看着边成。
边成不怒自威,压低声音道:“边迹,道歉。”
“抱歉,说了句实话。”边迹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拎起外套,长腿跨过门,等走出去了,远远地喊道,“下次就别叫我来了,免得街坊邻居都知道你以前那些破事儿。”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隔壁左右都听到。边ⓢⓌ迹没有跟人赌气的习惯,停留不了一秒,连电梯都懒得等,直接走楼梯下去。
一天的好心情被破坏个干净,边迹觉得这件事应该跟唐平夏说一声,所以回家之后给她打了电话,讲了这件事。
没提边良行跟阿姨的态度,但唐平夏也已经非常气愤。她骂道:“边成还是不是人?他自己儿子的事,干嘛要你来解决?”
可能是受了刺激的缘故,边迹很少有地对母亲展露出一丝疲惫,没什么精神地说:“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上,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