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25)
看起来不是很正式的露天水果宴,桌上的人神态都很放松。宁嘉青坐在长桌中间,听着对面的人讲话。
两个多月未见,宁嘉青虽不见黑,倒瘦削不少,看样子是没少辛苦。
宋恩刚放下手机,准备喝口啤酒,就听见坐在左边的宁嘉青问:“给谁发的照片?”
还没等他说话,对方说:“闻珏?”
不想承认也不行了,宋恩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正想解释些什么,见他继续和其他人聊天了,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关心。
宋恩松了口气,端起啤酒还没送到嘴边,宁嘉青问他:“回的什么?”
他愣了下,放下易拉罐,“没回。”
宁嘉青又转过头和官员闲聊,没再理他。
宋恩挠了挠头,刚端起酒,他又问:“还没回?”
“……没。”
宁嘉青又回过头去了。
还没尝到酒味,再次听到他说:“这里信号不稳,你确定你发出去了?”
宋恩认命地放下啤酒,如实说:“已读不回。”
“……”
话没说多久,桌上宁嘉青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闻珏”两个字。
宋恩认得这两个汉字,心想备注直呼大名,看来他们关系不合确实如闻先生所言。
铃声响了十多秒,宋恩出声提醒,“老板,是您的电话。”
宁嘉青淡淡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接的意思。
直到响铃最后一秒,他才按了接听键,“有什——”
话还未说完,听筒传来背景音:“黄油放在哪里?”
宁嘉青一怔,电话已经挂断,后槽牙不自觉咬紧。
刚才那个声音,分明是陆炡。
大概有事在忙,宁嘉青没能接电话。闻珏合上手机,去厨房给陆炡拿了黄油。
黄油融化在锅底,陆炡煎上醒好的肉,一瞬间奶香四溢。
“刚才给谁打电话呢,对方接都不接。”
闻珏没说,看向旁边炉子上煮着的红酒,问他:“这些柠檬都放进去?”
陆炡将他推出厨房,原话返还:“我在,你不用进厨房。”
说吃过晚餐是骗人的,闻珏这会缓过劲儿来觉出饿来了。加上陆炡从大学时期厨艺就好,现在更是有模有样。
他把盘子里的食物吃了个精光,只剩下装饰用的迷迭香。对此陆炡很满意,收拾了餐具去厨房洗。
弄好卫生,时间刚过九点,到客厅时闻珏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抽出闻珏手中的书放在茶几上,拿过一旁叠着的薄毯盖上。
大概刚才喝了红酒,闻珏颧骨处的皮肤是红的。微微启着唇,呼吸平稳。
陆炡眼神变得温柔,拇指指腹抚过他的眼尾。闻珏结婚后,他们几乎没了来往,自从他车祸出事后才慢慢有了联系,而现在似乎回到了他们在美国读书那些年。
身为闻家长子,周围人寄予厚望。闻珏即使头脑聪明,也比任何人都刻苦。他经常因查阅文献太晚趴睡在桌上,那时陆炡也像现在无数次替他盖上毛毯。
在美国那些年,陆炡见过他所有的样子,不管好的坏的,每一面都令自己着迷。
可说来也怪,闻珏能轻而易举看透一个人,却唯独对他的心意视而不见。
但陆炡不在乎,过去的终将过去,人死不能复生,而他一直在。
他眼神深了些,摘下眼镜。左膝盖跪在沙发边上,一手撑着扶手俯下身。还没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便被一手按住了胸口。
闻珏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你们都……”
陆炡眯起狭长的眼睛,“我们?”
“没什么。”他坐起身,伸手捏着鼻根,“你该回去了。”
“把话说清楚,除了我谁还对你这么做过?”
话音刚落,桌上的翻盖手机震动起来。狭小的外显屏上,显示着“嘉青”两个字。
陆炡看了眼闻珏,径自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低声说:“他睡了。”
没等对方说话,便挂了电话,顺便关机扔在桌上。
他单手戴上眼镜,盯着闻珏:“别告诉我是小舅子觊觎自己姐夫,你不解释一下?”
闻珏深叹口气,头疼不已:“有空在这编造违背伦理道德的桃色新闻,不如回去多平几个冤假错案,陆大检察长。”
【作者有话说】
宁嘉青:我请问呢
第23章 他是心疼你
签约海峡协议后,在边境等了半个多月,终于通过最高文件,来年一月宁远集团的通行代理权正式生效。
将近三个月的谈判圆满结束,十二月底宁嘉青启程回新加坡。
下午六点钟登船前往机场,这是宋恩护送宁嘉青的最后一段行程。
四星游轮在码头启航,驶入克拉运河。傍晚的运河寂静无声,裹着海水腥味的潮气缓缓流动。
晚饭过后宁嘉青在舱房冲了个澡,准备到甲板上抽支烟,看到宋恩也在。
宁嘉青没拿打火机,向宋恩借了个火。
“在想什么?”
“大约明早八点靠岸,估算这段时间和距离的安全性。”
宁嘉青背靠栏杆,他提议宋恩要不要跟自己回新加坡工作。薪酬比现在只多不少。
宋恩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没有离开家乡的打算。”
宁嘉青也不强求,“可以把你弟弟的信息提供给我,我会试着帮忙找找人。”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宋恩顿了顿,告诉他:“四年前他已经因病逝世了。”
“……抱歉。”
双方沉默片刻,宁嘉青突然问宋恩:“在你心里,闻珏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
“……你倒是不得罪人。”
他伸手敲了敲烟灰,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用来形容闻珏再贴切不过。面对下半辈子瘫痪在轮椅上的现实,都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抑郁过一天。”
掉落的赤红烟灰瞬间湮灭,被风吹进深色的海水里。
“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不闻不问,不在乎不嫉妒,完美得像个假人,这样的人你不会觉得太过无趣?”
宋恩听得很认真,他摇了下头,“不是。”
“不是什么?”
“闻先生在我心里不是你说的这样……至少他会嫉妒。”宋恩顿了顿,说:“嫉妒他的弟弟。”
宋恩想起那年闻珏带着他的弟弟闻璟行来到训练营,趁着全员休息特意找到自己。
说他弟弟正处于叛逆期,脾气差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只要顺着毛捋会比任何人听话。
自己也按照闻珏的意思,时不时夸赞闻璟行,果然这孩子每天都是第一个到营地,训练比成年人都要积极。
那晚结束训练,等闻璟行睡下后,闻珏邀请他去集市上吃烧烤。
宋恩本来是个很闷的人,喝了点酒加上同为哥哥的缘故,不禁多嘴几句:“平时对这个弟弟,是不是挺操心的?”
闻珏却笑着摇头,几杯啤酒让他的脸有些红。
他看向远处,“其实我很羡慕他,或者说有一点嫉妒。”
各方面都优异高出弟弟一截的闻珏,宋恩不理解他嫉妒什么。
只听他说:“羡慕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闻珏低下头,声音轻了些:“嫉妒妈妈更爱他,明明知道生下弟弟会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会失去我。”
翌日下午,宁嘉青到达机场。
一一告别前来送机的当地官员后,他朝宋恩伸出手,对过去三个月表示感谢。
宋恩回握住,“这是我的职责。”
借最后的时间,宁嘉青问他:“拿着那些黑人悲惨的经历作为筹码和政府谈判交易,与五年前的闻珏作出了相反的决定,是不是觉得我挺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