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漂流(63)
林瑧趁其中一个人捂着裆痛呼哀嚎吸引了另一个人注意力的时候奋力跑出了休息室,他还穿着还刚洗完澡换上的短袖和短裤,湿着头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积雪未化的路上,一路跑回了住家的房子。
住家的妈妈去了超市恰好不在,没人注意到他回来了。护照和身份证在行李箱的隔层,林瑧胡乱套了几件保暖的衣服,从抽屉里摸出了自己所有的现金,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上次薛承雪给他打车时剩下的。
满脑子只剩下离开,明明好似也没有过分到需要逃亡的程度,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但却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瑧径直打车去了机场,在柜台买最快回申州的票,现金太少了,买不到直达,只能选择转机两次。
买完机票后林瑧的现金一共只剩下7刀,他在飞机和中转点不吃不喝待了三十多个小时,在一个深夜回到了申州,半夜敲开静园别墅的门,把熟睡的林褚垣叫醒给他付打车的费用。
至此,他再也没有去过纽约。
——
浴室门被钟翊撞开了,巨大的响动让林瑧不得不将自己从回忆的泥泞里拔出来。他回过头看着钟翊,在钟翊脸上看到了带着一丝后怕的惊恐。
“怎么了?”林瑧刚开口就被抱住了,钟翊替他挡了大半的花洒水流,赤裸的身体贴着钟翊的手臂和T恤,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却让他感觉被火烤般的滚烫。
“怎么是冷水?”钟翊在碰到水的那一刻脸色更差了,他关了水龙头,扯了片宽大的浴巾裹住林瑧,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林瑧抬眼看着他,又看了眼被撞坏的门,白色的门板被生生踢出了一块裂痕,锁头报废了,无力地朝下耷拉着。
钟翊走进卧室把人塞进被窝里,找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隔着风声解释:“你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小时,我叫了你很久,但你一直不回答,所以我踹门了。”
“哦。”林瑧应了声,从被子里伸出手看了看,才发现原来自己手掌都被泡皱了,“我没听见。”
“是吗?”钟翊没什么笑意地说,“我还以为是你故意不理我。”
林瑧又沉默了,被子里一点都不暖和,他现在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冷,冷到钻心刺骨,连血管经络都是疼的。好像全身上下只有被钟翊握住的发丝有暖意,可那丝温暖好远,一点都传达不到皮肤上。
过了很久头发才彻底吹干,钟翊把吹风机扔在一边,手抚上林瑧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想要帮他拆掉防水敷贴,明明只是一个轻轻的触碰,却被林瑧打着抖躲开。
白色的被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洇着一大片水痕,不明显,要俯下身仔细看才能发现。钟翊不让他躲开自己,坐在床头把人往怀里带,林瑧原本想打开他,但刚抬手就看见了他左手的绷带,只犹豫了一秒就被得逞了。
林瑧侧身坐在钟翊的腿上,流了满脸的眼泪无处遁形,他不太会哭,就只是睁着大眼睛滚着泪珠子,一点声音都没有。钟翊把那瓣快被咬破的下唇从牙齿里拯救出来,一寸一厘地亲他的脸,心疼得呼吸都不稳。
下巴被钟翊捏着,齿关被迫张开,林瑧吞了几口空气后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像哭到打嗝的小孩子一样。他想止住,但怎么样都是徒劳,钟翊在被子里面帮他顺着背,林瑧觉得有点丢脸,憋着气问:“要怎么才能停下来?我这样是不是很烦?我不是很爱哭的,我也不知道为……”
剩下的话被含进了嘴里,钟翊低下头吻他,好像有点生气,但是动作又很温柔。
“宝宝,你说这种话不如直接杀了我,还能给我个痛快。”
林瑧脸红了一下,眼泪蹭得整张脸都是湿的,连钟翊的唇上都泛着一层水光,他这次脑子比前两次清醒了些,终于听清了,也想起来要追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钟翊再次低头吻住他,贴着他的唇叫:“宝宝”。
叫完嘴唇压近,又亲了一口,“宝贝”。
再亲一口,“乖乖”。
亲一口,“心肝儿”。
最后一下格外用力,林瑧嘴唇被嘬得发麻,听见他问:“瑧瑧,你最喜欢哪一个?”
林瑧缩着身子往后躲了一下,他方才还冷得战栗,现在却从脖子一路热到了脚尖,有点违心地回答:“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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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有点恶心,但又有点喜欢
写这章中途饿得去吃了两顿饭……体力活了属于是
第39章 三十九
林瑧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喝姜汤,钟翊坐在他身前的地毯上和徐枫开视频会议,从林瑧的视角可以看见对面穿着西装正襟危坐的徐枫,但钟翊这边的摄像头拍不到他。
他小腿挨着钟翊的后背,手里的姜汤喝了十分钟还剩下半碗,酒店送过来的一点糖都没放,真的很难喝。
两人刚才窝在床上讲话,林瑧还没说完就有点累了,回忆往昔真的是一件很耗神的事情。
钟翊把碗端到床边让林瑧喝完了睡一觉,林瑧却看着碗里飘着几根姜丝的清水不情不愿地穿睡衣起了身。钟翊拿他的手机和徐枫约了个会,他又不太想独自一个人睡觉,所以只能强打起精神观摩钟翊和徐枫复盘薛承雪乌烟瘴气的财政状况。
林瑧听得有点无聊,这些东西他之前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不想再听一遍。他把碗搁在沙发扶手旁的边几上,用手指摸着钟翊后颈突出的颈椎骨玩。他发现钟翊最近头发留长了,虽然之前也不是特别短,但是不会遮住耳朵,现在发尾的长度竟然盖过了一半的耳骨。
这么明显的变化他都没发现,林瑧有点为自己这段时间冷落钟翊羞愧。
四根手指从脊椎骨往上摸,在蓬松的头发里摸到了剃发留下的青茬,钟翊把后脑勺到后颈的这一块头发剃了,这里很适合露出来,会看起来清爽又野性,但现在却被上面的头发盖着。
“你是不是好久没剪头发了?”林瑧抓着他的发丝往手心拢了拢,发现都可以扎起一个小揪揪了。
钟翊回头看了林瑧一眼,关了会议的麦克风,大方承认:“嗯,有点想留起来。”
林瑧眼睛亮了一下,忘了摄像头能拍到钟翊的脸,手里的动作愈加放肆,一路摸到了鬓角。
“打算留多长呀?就留到耳朵后面能扎个小马尾好不好?你头发长得快,应该再留三四个月就够了。”林瑧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心情不错,嘴角微微翘着,身体都不自觉又朝钟翊凑近了几分。
钟翊的头发原本就是猜到他喜欢才留的,当然一口答应:“好,听你的。”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被那头的徐枫提醒打断了。
钟翊是财务部出身,厘清全部账目的速度比林瑧不知道快多少。非常人的效率逼得徐枫腿在桌下都不自觉发抖,很多之前被疏忽掉的漏洞逐渐补齐,徐枫自己都没想到能在短短三个小时就干完之前预估要一周才能干完的活。
会议结束后,徐枫满头大汗地走出办公室,门口的助理见了惊讶地问:“老大,你办公室的空调坏了吗?我现在去报修!”
徐枫摆摆手,他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低头拿起助理桌上一瓶还没开封的奶茶,把吸管插进去猛吸了几口,等血糖升起来后朝助理绝望一笑,“我原本以为干我们这行已经够卷了,现在发现自己之前的工作效率跟人家比起来简直是个躺平摆烂的咸鱼!”
林瑧早就窝在钟翊背后的沙发上睡着了,身上搭着一个钟翊从旁边扯过来的薄毯。
这个沙发不够长,林瑧只能蜷缩着,手松松地握着拳放在肩膀旁边,脸埋在钟翊的背沟处,额头抵着他的蝴蝶骨,睡得很沉,像个小孩。
边几上的半碗姜汤早就凉透了,钟翊摸了摸林瑧的额头和脖颈,体温是正常的,他稍微放下一点心,于是专心盯着林瑧的脸看了一会儿。
现在已经晚上7点多,但启东纬度偏南,窗外还亮着。
晚霞正盛,连天的火烧云染红了碧蓝的海水,酒店内部的沙滩上有零星散步的游客,落下纷乱的脚印被涨潮的浪花卷走,棕榈树上歇着几只海鸟,树下好像有小孩拿着面包伸手在喂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