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犬的狂热(15)
预报说今晚有特大暴雪,从工地出来便风云突变,漫天乌云沉沉地堆叠下来,厚重得快要撑不住,此时的车流量成倍上涨,工地和医院虽然在同一个城区,却一南一北横跨市内主干道,上桥下桥,左拐右拐,围着高架桥转好几个弯,足足等五六个红灯才能从一边来到另一边。
在一个不怎么样的天气里,翻越茫茫车海奔赴而来,边野不认为卫凛冬会闲到这个程度。
也就只能是为这个了……
突然一个眨眼,他大臂猛地被人抓住,巨大的拉力向他袭来,边野本能地向前探身。
等看清楚时,自己的脸,脖子,胸部,外加那只握着手机的胳膊都被拽进车里,鼻尖几乎要贴上卫凛冬的面颊,对方唇齿的热气蓦地缭绕过来。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疯了。
室外冰冷刺骨的气温,男人专属独特的味道,城市间车水马龙的噪音……这些统统消失,只留下耳边大如雷鸣的心跳声,边野像被按下暂停键,他的时间停止了。
“把手机解了。”
边野回神后开始奋力挣扎,卫凛冬的桎梏更厉害了,又一下用力拉拽,边野的下颌磕到了卫凛冬肩头,半个胸脯都撞上了,车内暖风开得足,卫凛冬就一件衬衣,沉冷清淡的松木香气立时涌入鼻腔,鲜活得令人打颤,边野弓起背,不让心口往上贴,那么重的心跳他怕被发现……
“还不解?”
看不到脸,不过仅仅沉在嗓底的冷音就足够边野一秒服从,他赶忙在卫凛冬背后,用一种近乎于拥抱的姿势去解锁屏——两只上臂双双被抓,圈着这人腰背就成了避无可避的动作。
边野顶着一脑袋热汗……点错了密码。
重输了好几回才解开。
一放开边野就迫不及待地揪着耳朵直起身,在车外沉默地喘着粗气。
卫凛冬已经加完他的微信并转了账,不出意外还代他点了收,做完这些手机蹭地一下飞出窗外,男孩接了个满怀。
他手机是二手的,是当时边野用有限的预算可以买到最好的一款,速度也就将将够用,他马上按亮屏幕,发现不但微信关了,他俩的对话窗口还被删掉,边野迅速进入零钱包,那长长的一串数字让他的眼睛猛地一睁。
两万六千元。
整整多了两个零。
再抬头车窗就剩窄窄一条缝了,情急之下边野直接塞了根手指进去,拍着窗让这辆已经发动的车停下。
车窗下落,火却没熄,卫凛冬侧头看他。
“我还不上。”
边野神色有些焦急。
不看身份证,什么样的社会闲散人员都敢收的工地必然不正规,工资结起来异常艰难,好几个月才能见到钱,最先解决的还往往是工头,有剩下的银子棚里兄弟们才会瓜分,地下室,桌子,门,衣服……他欠这个人太多了,折算成现金都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更别提还这么一大笔巨款。
“不用还,给你的。”卫凛冬把脸转正,车窗再一次上升。
边野没想这么说,却还是在那个时候听到了自己急促呼吸下泛起的哑音:“是要养我么?卫叔叔。”
窗,停了。
卫凛冬湛黑的眼睛盯住了边野,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他生气了。
边野声带都在发紧,他强迫自己出声,接着往下说:“还是说我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报答您?”说着他垂下眼睫,目光带上重量放在卫凛冬胯部。
一瞬间,卫凛冬的眼眶撑到可以的最大限度,这种级别的惊异能在卫凛冬脸上出现很不容易,哪怕只是短暂几秒……随后,男人变得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光一直钉在边野脸上。
根本不是那种简单的盯看,至少边野无法坦然面对,用这种方式去拒绝粗暴又诡异,可他在情急下根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边野沉下情绪,平复不该有的喘气,直视过去。
“边野。”车里的人将头摆正,在座位上看窗前的雪,此时雪已经开始下了,扑扑簌簌,飞舞在天地间。
车外的男孩腿抖了下,在看不到的车下攥紧了裤边,等着卫凛冬往下说。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窗外一片寂静。
男人侧过头,目光从促狭的眼角透出,扫了眼边野的眼睛,问他:“大腿内侧那么多伤,烫的,咬的,还是……被人玩的?”
边野很重地一个眨眼,仍旧没说话。
“我对你不感兴趣。”
手把裤子抓得更紧了,边野别开脸,把目光移走。
“我不是你打过交道的那些人,不要搞混了,”卫凛冬不再看边野,此时车窗缓缓上移:“钱不要就取出来烧了,想玩刺激的可以扔大街上看他们抢,怎么处理都随你高兴,不要让我听到你说这些,没意思。”
卫凛冬霸道,强硬,没能在短时间里想到更稳妥更有效的拒绝方式是他无能,显然,这一种是最差劲的,简直糟糕透了……
边野目送着车在满天飘雪的世界中渐行渐远,最后融入车海,再也找不到。
他很久都没动地方,头顶堆积出厚厚的一层雪。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关小野子的身世~,他俩很快和好,一个有存稿的人说。)
第14章
弯月如钩,穿梭在极速后退的树影之间,微波粼粼的湖光从更远一点的地方折射过来,在男孩眼中映出一抹抹晃动的亮色。
一片茂林将车外打得极暗,他的模样立时显现在窗上——
白净细腻的一张脸,看得出五官被精心打理过,柳叶弯眉,很有型地用笔勾勒出眉尾的尖稍,头发染出极浅的灰白色,柔软,富有手感的样子,发梢没过脖根,却偏偏留出戴着耳骨链的那一面。
整只右耳趴浮着一条白金打造的蜥蜴耳饰。
蜥蜴的脚趾上坠着一根长及锁骨窝的银链,从成色上看价格不菲,不过视觉效果也就那样,只是男孩身上众多装饰之一,他脖间还有一条手指粗细的颈链,坠着一枚可可爱爱的小铃铛。
铃铛用特殊材料制成,极易发出响动,稍一扭脖子就会制造出悦耳的铃声,弄得前面的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中看了男孩好几眼。
男孩很静,除了上车时不得不动,铃铃铃的,从坐好后就再没发出过一点声响,始终保持一个姿势——
脸朝向窗外,毫无表情。
忽地,叮铃声响,司机抬眼看镜子,男孩的颈链被扯出一大截,铃铛在两根修长的手指中不断揉捏,这人貌似很困扰,口气有些幽怨:“就不让它响啊,这样的话下次可要换坠子了……”
随后铃声在车内大作,一袭深色西装的男人把男孩拉得极近,低下头在他耳边说:“换个奶嘴形状的怎么样?”
司机愕然地盯着后视镜看,甚至不可置信地扭过头——
男孩被拉动,倾斜的角度令下半身的样子跃上了车镜,那是一条随意揽腰便能露出大半截腿的短裙。
裙子黑纱缎料,百褶A字形,高高的束腰将上身的白色衬衫扎得平整贴身。
“不用响,咬就可以的那种。”
说话间,男人笑及眼底。
他故意把头又往下探了探,像是在比划个位置,不知是要咬男孩的喉结还是那上面的铃铛。
男孩依旧木然,不似活人的那副模样,连眼睛司机都没见他眨动过一下,司机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喉咙,尴尬地将视线远离车镜,因为分神车速不由得慢了……等他意识到时忙又提起来。
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全职司机,受自家主人派遣,去接贵客到湖边公馆,他不敢有过多表现,强迫自己只看车前的道路。
咬没咬着,咬的是脖子还是别的什么司机不太清楚,不知什么时候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司机吓得一个哆嗦,眼睛忙又回到后视镜上。
男孩除了左边脸颊红红的,一眼就能看到清晰浮现的指印外,和方才如出一辙,静静地,看窗外。
由于身体晃动车内又一次有了难得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