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14)
然后秦殊意识到,或许是为了配合江祺演出,林芜的发型和之前不太一样,额前一侧的金发被编成细辫,斜斜撩起,露出一半额头——从台下观众的角度,恰好能看清他轮廓俊秀的侧脸。
借着相机高倍放大的镜头,他还能看清对方垂敛的眼睫、睫毛下潋潋如海的墨蓝眼眸,与腕间隐隐发亮的金色袖扣。
他略微抿唇,视线扫过少年呈现在镜头中的每寸画面,冷静得近于审视。
睽违已久地,他又产生了那种冲动——想立刻将这个人从舞台上带走,隔绝台下一切欣赏或觊觎的目光,囚禁起来,让他被自己一人独占,成为笼中不见天日的金丝雀。
不太妙。
身边的观众席隐隐哗然,惊扰了他越陷越深的思绪。秦殊一怔,听着不远处传来“这段是不是刚才唱过了”的窃窃私语,注意力回到江祺的歌声上,才发现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彩排时候这一段也确实没有出现第二次。
与此同时,静默已久的耳麦里传来对讲声,赵欢欢听起来比台上的人还要着急,问有没有办法提醒一下,可能是忘词了。
林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手上的旋律如旧,节奏却隐约放慢了些,似乎在刻意突显两次重复间的区别,让鬼打墙听起来像是故意为之的改编——起了效果,台下短暂的嘈杂再次归于安静,江祺的高音在舒缓节奏中更为惊艳,暂时转移了观众的注意力。
但总不能重复第三遍。
没带对讲机,短短几句歌词的时间也不够回后台,秦殊眉头微蹙,刚想拿手机发消息,余光瞥见林芜的某个动作,又猝然顿住了。
他单手弹了几个音,腾出一只手,压下原本对着钢琴的支架麦,在江祺尾音歇止的时候唱了一句和声。
嗓音清澈,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无端让人想起清晖洒下山林,月色流转。
和得恰到好处,给江祺忘词的部分开了个头。
台下压抑的惊呼四起,又在江祺再次开口时归于安静——她似乎找到了状态,顺着那一句词唱下去,之后半首超常发挥,演绎完美。
直到演出结束时鞠躬谢幕,林芜有意收敛的存在感才显露些许——秦殊站在台下,透过相机镜头看着他夸张地转了两圈手臂,衣袖上的金属扣在灯光里划出完满星芒,才施施然收至胸前,行了个同样张扬的谢幕礼。
少年的优雅与张扬,就这么定格于快门按下的瞬间,又完完整整藏进了秦殊心底。
第12章 强吻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主持人适时推动氛围,三两句将观众热情的焦点从完美演出转向留言抽奖,两侧大屏幕上弹幕飞速滚动,连信号都出现了一时的卡顿。
秦殊目送某只招人喜欢的金毛狐狸下了台,并未放任自己神游太久,很快恢复了惯常“地动山摇我自心如止水”的状态,端起相机拍了几张,以免不能交差。
方才那场节目的余热犹在,屏幕上留言铺天盖地,十条里八条与林芜和江祺有关,八条里又少说五条围绕“他们好配”展开,大有现场催婚的架势。
老实人孟麒坐在后台的监控电脑前,一手扶额,想起不久前搭档那句“他对象脾气不太好,会吃醋然后报复你”,顿觉前途黑暗——尽管林芜临时救场这件事本质上和他关系不大,但老实人性格如此,责任感宽广如海,什么都能往自己身上揽三分。
且不说正主的事,以秦殊那个隐藏弟控的性格,就这么看着自家弟弟被人“挂上墙”,左一句“帅哥贴贴”右一句“这门亲事妈妈同意了”……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后台突然一阵吵闹,似乎是被当场催婚的两位主角回来了。
“嗯?怎么只有江祺,”孟麒一怔,不自觉松了口气,“林芜呢?”
小姑娘自己也头一次面对这样的阵仗,脸颊红得滴血,却毫无喜色,闻言攥着裙摆低低道:“他说……观众闹得太过,家里那位会吃醋,先哄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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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太多,抽奖系统一时处理不过来,只好临时延长观众留言的时间,主持人自如地填了个段子,将气氛维持得恰到好处——这一段没什么可拍,秦殊退到离观众席稍远的暗处,将相机放在一旁,心想这届主持队的后辈不错,下次还能接着合作。
下一秒,手臂被人挽住,玫瑰与桃花掺杂的味道暖融融裹了他满身。
“哥,”金毛狐狸一头扎进他怀里,丝毫没有台上万众瞩目的优雅,声音低下来,软得像撒娇,“找到你了。”
秦殊微怔,纵容地接住他,以指作梳,拢起他一侧额发,若有所思:“怎么过来了?”
林芜配合地抬起头,让他看得更清楚些,墨蓝的眼睛在微光下愈发深邃,折射出层层落落的、水一般的波光,笑意盈盈,答非所问:“喜欢吗?”
他的骨相生得很精致,带着恰到好处的混血感,分明却不锋利,这样撩起刘海的时候,露出漂亮的额头与眉骨,是很招人喜欢的干净的英俊。
秦殊眼睫低垂,将指尖那一缕金发别到他耳后,语气坦然:“你怎么样都好看。”
答案不太标准,小狐狸故作失落地眨了眨眼,一晃脑袋,前额的头发又散落下来——他丝毫不关心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关于他的弹幕,也毫无正被“催婚”的自觉,只在意眼前人那一点克制的醋意,并且甘之如饴。
如何杀死对方的清醒克制,如何撬开关押野兽的牢笼,他太明白了。
“哥,拍照算一次,伴奏也算一次,”他贴在秦殊耳边,轻声道,“第一个报酬你知道,第二个我也想好了,你想……先实行哪一个?”
——以你喜欢的方式亲吻我,或是接受我明目张胆的、盛放于夜色与众人注视下的爱意。
那枚金属袖扣抵在青年颈间,凉而温润,无声提醒他几分钟前惊艳四座的人此刻只属于他。
夜色深沉,他们藏在空荡檐廊的阴影下,后退几步就是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会发现。
说不动心是假的,但他不敢——破戒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些东西他注定给不起,也不敢触及。
良久,秦殊抬起手,安抚什么顽劣动物一般,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碰到额侧梳起的几缕发辫,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语气如常温和:“随你喜——”
林芜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桃花清甜,玫瑰浪漫,两种截然不同的花香掺在一起,甜得让人心惊——少年倾身向前,借着近于拥抱的姿势吻上他的嘴唇,直白又强硬,像夜幕里灼灼盛开的一树花。
花枝疯长,遮天蔽月。
于是克制已久的贪念与不悦陡然涌上心头,被甜软花香修饰成爱意,毫无征兆地裹住了他。
下一秒情势陡然反转,少年只来得及后退半步,便被攫着手腕强硬地带入阴影深处,脚步踉跄,回声空响,肩骨撞上蓬尘的墙,有些疼。
他以前不知道秦殊喜欢的接吻方式究竟是什么,只直觉认为那不会太温柔,或许会有些超出他对这一行为的认知——现在他知道了。
远比他想象的更强硬,更不留余地,却也更缱绻缠绵。
像以枪口吻花,硝烟却如蜜糖。
手腕被人握着,那枚袖扣紧紧嵌入皮肉,是他唯一尚算清醒的感知,此外的一切都变得迟钝而遥远,如坠梦境。
他恍惚感觉到对方撬开他的唇齿,有什么柔软而滚烫的东西探进来,扫过敏感的上颚,既烫又痒,激得他眼眶发酸,舌尖被吮咬得快要破皮,每碰一下就让他肩膀颤抖,心如擂鼓。
唇角被咬破,浓重的铁锈味道弥漫开来,似乎更助长了进犯者的兴致——于是伤口被变本加厉地吮吻,一把火烧进四肢百骸,他就有些站不住了。
“哥……”声息颤抖,像讨饶又不尽然。
秦殊对他挣扎的轻唤置若罔闻,却松开了钳制他肩膀的手,近于温柔地缓缓抚上脖颈,又在他满心受用、险些溢出声音前陡然收紧,缓慢地,强硬地,剥夺了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