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111)
玻璃纸折射出色彩混乱的光,暗而模糊,像某个荒诞又旖旎的梦。
秦殊微怔,思绪少有地空白几秒,又飞速晃过诸如“生病”之类的若干猜想,却直觉林芜的反常状态和这些原因都无关,沉默片刻,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半蹲下身,和坐在床边的人视线齐平,温声问他:“怎么了?”
像被他突然的靠近刺激,林芜轻轻哼了一声,眼角的红又浓重几分,嘴唇开合,吐出一串黏连的气音。
秦殊勉强从他含混的回答里分辨出一个“药”字,还没来得及追问,便被不由分说的吻缠住——林芜捧着他的脸,湿漉漉的吻蹭过他嘴角,像什么黏人的小动物,或是某种看似无害的漂亮妖怪。
轻而易举地勾动他生理反应,让他心跳混乱,理智也摇摇欲坠。
秦殊不动声色地抽了口气,握着他的肩膀分开些许距离,将强行走歪的对话扳回正途。
他自认了解林芜,知道以自家小孩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完全干得出吃了药再来撩他的荒唐事——他对林芜生不出什么气,眼下也不是教育小孩的时候,却不能不担心所谓“药”的来历,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伤害身体。
然而任他再问什么,林芜都像没听见似的不肯回答,只红着脸一眼一眼地望他,目光湿漉漉的,明明是平视的角度,却像自下而上的祈求,眼睛里都像盈着水。
秦殊叹了口气,靠近些许,耐着性子哄他:“是什么药,告诉哥哥好不好?”
小动物却像误解了他的意思,见他靠近便循着本能来吻他,把柔软的身体往他怀里送,像自投罗网的猎物。
“……生日礼物,”少年靠在他怀里,用柔软的手指勾着他衣领,似乎有些看不清,眯起聚焦不稳的眼睛一颗一颗专注地解扣子,一边答非所问地嘀咕,“想给你……”
话音不知为何有些含糊,呼吸间盈着甜腻的水果糖味道,像无声盛开的一簇橘子花。
衬衫的纽扣精细,解到第三颗到时候他不知被什么绊住,半天也没能解开,没了耐性似的皱眉,突然伸手环住秦殊的脖子,带着他往床里倒。
秦殊平衡不稳,险些倒在他身上,慌乱间堪堪撑住,手臂和身体就圈出一小方空间,把林芜围在阴影里,灯光和空气都暧昧不清。
林芜那件单薄的短袖被掀上去,露出一截腰,白得晃眼,胸前却是有点儿幼稚的柴犬图案,明晃晃的反差。
他侧过脸,把脸颊贴在秦殊手臂上降温,有意无意地蹭,小声说哥哥救我,帮帮我,不舒服——几个破碎的短句翻来覆去地念,像某种带着催眠性质的、故意为之的暗示。
秦殊垂下眼,望着他略微发红的眼眶和眼里湿淋淋的一汪蓝,无端想起某种画着斑斓图案的玻璃风铃,透明质地,绘着清淡又旖旎的颜色——于是他恍惚听见有风吹过,挂在窗檐的风铃晃出一阵响。
事后追溯起来,如果在整个过程中他有过一瞬的不清醒,那就是这一瞬。
下一秒他低下身,反手抓着手腕把人按进床里,语气微沉,意味不明地问:“哪里难受?”
像是突然被他这句话唤醒了理智,林芜的眼神清明一瞬,又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没头没尾地答非所问:“哥,你相信我吗?”
问题的逻辑是颠倒的,他该问的是秦殊是否相信自己,或者这时候他能不能相信秦殊——然而他就是选择了这样一种逻辑混乱立场颠倒的方式问出来。
反正这个夜晚注定没什么理智,荒唐到底罢了。
就像他知道只要他谎称自己吃了药,展露出仅对方可见的强烈需求,秦殊就不可能拒绝他——有些狡猾,好在他也不需要把这个谎言坚持到底,秦殊的反应已经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如果秦殊还有所顾虑,那就由他先走出那九十九步,去拥抱他的爱人。
他知道秦殊听得懂。
秦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好闻的沐浴露味道落在他身上,让他难以自制地情迷意乱,几乎错觉自己是真的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否则怎么连心跳都鼓噪,烫得他呼吸发抖,像有什么情绪沸腾满盈,快要溢出来。
快要耐不住的时候他听到秦殊叹了口气,用一种清醒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十足温柔的语气回答他:“相信。”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伸手环住秦殊的肩膀贴近他,两条白生生的腿缠上他的腰,几乎要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语气却天真又诚恳:“……不是药。”
“不是药,我吃的是糖。”
他撑起身子去吻秦殊,递出舌尖荒唐的甜腻,像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却被轻轻拢住了颈侧,轻微的控制感让他的听觉在过速心跳里失真了一瞬,没能听清秦殊的下一句话。
“我知道。”
于是他向下坠去,陷进一个梦里,一个盈满橘子甜香的好梦。
一个同现实抵死缠绵,延及一生的好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