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拉郎修罗场艰难求生(22)
久而久之,他的超话已经不像是个艺人的超话,被网友戏称为鹿家集,赶集的集。
可这几日的超话却暮气沉沉,几个陈年老帖循环上首页,完全没有往日的轻松好玩。鹿之难披着他的十级小号溜进粉丝群才知道,原来人全在各个小群里了,看着不停翻页的群聊天,鹿之难哭笑不得。
他的佛系粉丝们这些天还真没闲着,哪里有‘期待鹿之难加盟九城’哪里就有她们的身影,小姑娘们还挺聪明,知道一个劲儿的谦虚否认反而会坏路人感官,特意拟了不少谦虚又不失俏皮的话术,看着笨拙又可爱,还努力。
偶尔也会有粉丝顺着网友路人们的脑洞畅想他要是‘真的’进了九城剧组对今后工作发展会有多少好处巴拉巴拉……但都很克制,姑娘们一起啊啊啊的兴奋脑补完立马警惕地删除聊天记录,生怕被恶意截图,看得鹿之难都替她们累得慌,可惜保密合同在上,他只能闭嘴,
不能说就只能做,就算是为了他那些为数不多却很努力的活粉姑娘们,他也要全力演好这出戏……
“他这是怎么了?”安频看着垂眸无声散发冷气的鹿之难,心里莫名发怵。
易故抱剑凝视几秒,轻声道:“他这是入戏了。”
骗……骗人的吧?!这还没拍呢就入戏了?而且这一场不就是普通的对话吗?连走位都基本没有,至于这么夸张?
安频不信,安频觉得是易故又在闭眼吹鹿之难,然后等靳导一喊action他就傻眼了。
这一场戏从动作上来说,确实算不上有多难。
郁九城与谢棋借满池鬼婴之眼知晓了芥城为何只有男子行走女子皆被囚禁的缘由后,便准备回城救人,可怎么救、如何救却成了问题。
郁九城长在仙山性子单纯,遇事不决先拔剑,先前被满城男人追着撵着打是他心有顾忌不忍伤人,如今晓得了芥城猫腻后只觉得他们是罪有应得,自然不会再处处留手招招退步。
而谢棋却觉得一路打进去过于蛮横并不是上策,说不定救人不成反而还会被被救的人怪罪……关键是他不能打。不如用计智取,先用他带的药把那些男人药倒,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解放那些被困女性,想走的放走,要留的自留,让她们自己选择。
郁九城不解,那些女子都被这样残忍对待,又是自己求救,怎么会怪罪,又怎么会选择留下。
谢棋惊异地看着一脸笃定、意外显露出了只有不经事的少年才会有的天真意气的郁九城,啧啧称奇。
就在这时,鹿之难饰演的角色不负出场。
不负登场的画面已经拍了,暗夜白衣、月下飘然,那场面,绝对当得起一句月亮师兄。
没错,鹿之难饰演的就是在预告片当中只出了声,与下山前的郁九城对话的神秘师兄。
《九城》虽然是现场收声,不过粉丝没听出来那是鹿之难的声音还真不怪他们。用沈小王爷的话来讲就是鹿之难天生就是做文艺工作的命,有天赋认死理,从前死磕舞蹈十五年,转行后才发现原来他不仅有舞蹈天赋,还有演戏和配音的天赋。
别的新人跟着台词老师是学吐字断句念台词,鹿之难直接一个华丽凌空大跳朝着伪音变音的道路一去不回头,美其名曰以后没戏拍了还能靠配音混饭吃。出道至今,只要是有台词的角色都亲自配音,绝不让配音演员挣他一毛钱。
当然,根据设定,每个角色的声音都有或多或少的差别,绝对物美价廉良心配音。
“九城。”
“卡!”鹿之难才刚说第一句台词靳导就高声喊停,“谢棋你那什么表情?见鬼了啊?重来重来!”
安频抹了把脸,掩下脸上震惊神色:“抱歉,我调整一下,我的锅我的锅……”
他的锅个锤子啊!任谁听到朝夕相处好多天的同事突然一张口冒出的是陌生的声音都会被吓到吧?!
……淦!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淡定!显得他很少见多怪啊!
虽然之前拍了不负登场的画面,却没有正式拍他和两位主角有台词的对手戏,先前对戏的时候鹿之难又习惯性的用的是原音,这才取得了如此震撼安频的效果。
“我也有问题,只想着去贴合不负的嗓音,用力过猛了。”鹿之难揉揉喉咙,自我检讨。
鹿之难的原音偏清冷,不负的人设却是温柔。
尤其面对郁九城,既带着长辈式的温和又有同龄人的煦朗,揉和在一起就呈现出一种近乎慈悲的温柔——知道鹿之难会伪音的韦编如是说。
光是温柔或慈悲都好办,偏偏要‘近乎’,还要根据不同对象调整那个度,这就难上加难强人所难了,鹿之难表示得加钱。
最后定下的‘不负嗓音’是鹿之难和靳导韦编都认可,觉得最合适的那一版,为这,靳导专门派导演助理下山进城去给鹿之难买了一箱金嗓子喉宝。
“刚开口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你可以先练习适应一下。”易故道,“喊我的名字。”
鹿之难觉得易故说的有道理,遂清了清嗓子,用不负的嗓音轻轻唤道:“九城,九城,九城……”
易故也笑着应道:“师兄。”
站在一旁的安频心头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明白先前易故说的入戏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两个只是面对面站在那里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就已然是郁九城与不负。
那他呢?
靳导拍了拍手,打断了安频的沉思:“都准备好啊,重新开始!各就各位——action!”
“九城。”一身雪白衣裳的不负飘然落地后往郁九城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又克制地停下,“你为何停在这里?”
“师兄!”见到师兄,一直冷肃着脸的郁九城瞬间眼神晶亮,快步走到不负面前,一直稳重成熟的少年突然变了副模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自然而然的亲昵与依赖。
“师兄怎么下山来了?”
不负没有回答郁九城的问题,只是问:“你为何停在这里?”
郁九城便将在芥城发生的一切简洁说明,就像乖乖汇报作业的小孩。
一旁的谢棋目光在郁九城和不负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难怪。
“难怪会有那般天真的想法,纯粹的爱恨。”
郁九城皱着眉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棋却笑嘻嘻的避而不谈,只道:“少侠,你只看到那些女子被芥城男子残忍对待,却忘了她们是那些男人的母亲、妻子、姊妹、女儿,你要真的提着剑一路砍杀进去,怕是打了男人又要打女人哩!”
“哦,我忘了你们大侠都不对女人动手的,那咱们就只能再被追着撵着逃一回了。”
郁九城不解:“为何不对女人动手?”
这下谢棋彻底愣住:“……少侠好问题!”
“你一定是头一回混江湖吧?”谢棋眯着眼睛笑,“这就是人性啊,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可要真死了,又会因为那点比清水腥臭粘稠的血脉思念痛苦。”
“尤其是做母亲妻子的,心肠比棉花还软,拳头锤不散,冷水淹不化,刀剑虽然能斩断,可只要拢到一堆弹一弹又能勉强恢复绵软……你看她们现在痛苦挣扎拼命求救,那是因为它们如今被欺凌、被迫害,那些男人是凶手、是禽兽,对凶手和禽兽自然是怎么怨恨愤怒都不为过的啊。”
谢棋敛起脸上笑意,冷声说:“可一旦凶手和禽兽被外来人打倒,被打得头破血流,被打得痛哭流涕,他们就不是凶手和禽兽啦!”
郁九城眉头皱得更紧:“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谢棋哼笑,“自然又是她们的丈夫儿子啦。”
郁九城摇头:“她们受到的伤害不会因为芥城男子一时皮肉之痛而消减。”
“是啊。”谢棋语气淡淡,目光幽幽地看向灯笼火把星星点点的芥城,那些男人还在找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