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拉郎修罗场艰难求生(202)
“九城游历归来,理应前去拜见……还有记得去给你师兄上柱香。”
郁九城沉稳点头,扯着陷入沉思的谢棋转身离开。
走出老远谢棋若有所感地悄悄回头,那些人并未散去,仍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盯着郁九城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棋猛然打了个寒颤,小声说:“你这些……长辈?好奇怪啊……”
不过能轻易放他们离开,还让郁九城去找他爹去祭奠不负,说明这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允许他们在仙山自由出入的意思?
郁九城没有说话,直到走远彻底看不见那些人,他才轻声道:“他们不是我的长辈。”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对于这种以宗门为家的地方,怕是得有座藏经阁。谢棋适可而止没有再询问,转而观察起周遭环境。
不愧是敢谓之为‘仙山’的地方,即便悬麻布白绫,亮长明油灯,也依然白云悠悠闻鹤鸣,白玉楼阁见仙境。
没有一丝人间灵堂的肃穆阴冷,依然仙气飘飘清风霁月,就像不负这个人一样。
若是不知道郁九城曾经在这里的经历,初见之下,谢棋或许会以为这里就是真正的传说中的桃源仙境。
第152章 《九城》结局进行时
见到传说中的仙宗掌门、郁九城的父亲后, 谢棋总算是知道郁九城这万事不过心,只在意自己想在意之事的顽石性子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父子遗传。
只是这容貌气质却没遗传到, 若是单看外表,他倒是更像是不负的父亲,木簪挽发,白袍加身, 闭目沉静立于瀑布边时宛若一尊冒着仙气的白玉雕像。
只是眼角的细纹与鬓边的白发,让他看起来比不负多了几分只有历经世事才会有的成熟沧桑, 一身风霜气。
白玉雕像对他们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刚刚走近他便睁开了眼睛, 对着郁九城淡淡的来了一句:“回来了。”
既不欣喜, 也不意外, 就仿佛他的儿子不是叛逃下山被人追杀历经磨难……只是去饭堂吃了餐饭而已。
谢棋正感叹这位父亲的淡定心大,就听郁九城也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外表不像有什么,这绝对是亲父子!
就在谢棋以为气氛要冷场, 考虑着要不要做个自我介绍活跃一下气氛时,掌门又突然面无表情地扔下大雷:“你师兄说你不会再回来, 我不那样觉得……看来还是我更了解你一点。”
“我师兄在哪里?”郁九城没有理会到底谁更了解他这个问题,注意力全在不知所踪的不负身上。
掌门也没理会他儿子的问题, 起身往瀑布另一边走去, 那里有座小亭子,亭中竹桌上的小茶壶正好沸腾, 茶香四溢。
掌门没问郁九城喝不喝,也没给两个小辈倒上一杯,自顾自啜饮片刻后, 他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可知你为何名为九城,而不是如你众师兄师弟一般按辈分取名。”
郁九城耐住性子摇头。
掌门搁下茶盅,凝视着郁九城的脸,目光复杂,似怀念又似遗憾。
“名字,是一个人在人世间的符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也代表着长辈们对你的期盼,在其他人心目中的意义……比如你身边这位小友。”
掌门突然话头一转,看向不敢吱声的谢棋。
谢棋嘴角抽了抽,出声为自己正名:“我叫谢棋是因为我家到我这辈刚好以琴棋书画诗酒茶命名……”他阿姐叫谢琴,他弟弟叫谢书,妹妹叫谢画……绝对不是因为——
掌门好像没听见谢棋弱弱的正名一般,自顾自道:“他便是注定为你引路为你‘开智’的棋子。”
说别人是棋子也太没礼貌了吧!谢棋敢怒不敢言,悄悄瞪了掌门一眼,谁料正好目光相接被逮个正着。
掌门摇摇头,并不分辨,只道:“不论是不是以琴棋书画诗酒茶命名,你们谢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个‘棋’,就像仙宗每一代都会有一个‘九城’。”
“九城居仙山,棋子落红尘,待到相见日……”掌门隐下最后一句,淡声道,“我可有说错?”
谢棋满目震惊,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家还真是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名中有棋的谢家人!再联系到他谢家祖传的桃源地图、每一代一直不放弃派人按照地图去寻找桃源的行为……似乎,那些去寻找桃源乡的,正是名中带棋的谢家人!
“……您认识我们家的人?”
万万没想到陪郁九城回宗还能有他谢家的事,谢棋一时心慌意乱,脑海内闪过无数念头。
掌门答得模棱两可:“有些人,注定会相见。”
郁九城突然道:“就像九城和棋?”
掌门:“就是九城和棋。”
郁九城停顿了一下:“宗门上一代九城……是我母亲吗?”
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掌门沉默了,定定地看着半空中蜿蜒而起的热烟。
掌门看着烟,郁九城看着掌门,两个人都不说话,满肚子疑问的谢棋却憋不住了,试探着道:“那个……我们谢家,是不是很久以前……来自这里?”
谢棋在‘这里’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掌门从沉默中抽离,饶有兴趣地反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谢棋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若不是经您提醒,我还从未细思过家中为何每一代都有名中带棋的谢家人……而且虽然这些年外面世道不好,但我谢家百年清贵,即便是乱世也尚能独善其身,家中却一直不放弃地派人带着祖传地图去寻找桃源乡,世道太平家族鼎盛如此,世道崩乱家族衰落亦如此。”
“如今想来,‘桃源’为假,恐怕‘乡’才是真。”
听了谢棋的分析猜测,掌门没怎么犹豫便点了头:“你们谢家祖先,原是我仙宗弟子。”
谢棋追问:“是犯错驱离,还是……”
掌门:“另有使命要务。”
果然如此,难怪那些老头看见他跟在郁九城身边一点也不奇怪,问都没问一句,原来是早有传统,历来如是。
谢棋已有所料,没觉得多意外:“是因为九城?”
郁九城也盯着掌门。
“是因为仙宗。”掌门突然笑了,一向平和的眼眸一刹那变得明亮至极,身上风霜也跟着被拂落似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仙宗。”
……眨眼再一看,原来只是错觉,他还是那个眉眼平静满身风霜的仙宗掌门。
谢棋心中有些发寒,郁九城倒是平静接受,还主动询问:“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付出一切,孩子。”掌门看着郁九城,眼眸中浓重的怜悯与悲伤满得快要溢出来。
但郁九城却莫名觉得,他父亲此时眼中看的人不是他,那满目浓烈情绪也不是为他。
“身体、灵魂、生命……你的一切,都要填进去。”掌门叹了一口气,“还有在乎你的人的心。”
郁九城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所以……这便是我为何从小要在远离宗门师兄弟的后山修炼生活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是掌门之子,有掌门亲自教导,只是为了远离其他人,减少缘分牵绊。
掌门点头。
“我的结局,在我出生那刻就已经注定好了?”郁九城又问。
掌门还是点头。
“我存在的价值,只是为了宗门的……”郁九城直到现在还不清楚,这偌大一个仙宗需要牺牲他一个小小的弟子达成、或者说维持什么目的。
但无非就那么几个方向,只是野望大小的区别而已,无甚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