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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卿择木为妻(11)

作者:桃花无债 时间:2017-11-22 12:02 标签:强强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年下

  硬着头皮,周有七恭敬地喊了声:“义父。”
  “哼。”
  里面传来浅浅的冷哼,却并没表示出喜怒,似乎只是一个平常的语气词。
  周有七却一脸惨白,头低得更低了,以为是那人不喜他这样称呼,犹豫几番,周有七嘴巴来回张合了半天,终于哑声喊道:“家主。”
  周围的气压明显更凝重了,周有七被打压得几乎不能呼吸,他双手撑在地上,抠进泥土里,却不肯求饶。
  良久,软轿里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冷不热,带着天生的沙哑,听起来并不难听,反而有种诱惑的味道,性感十足:“你——叫我什么?”
  没有喜怒的语气,周有七却觉得那人心情非常糟糕,他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吞了吞口水,然后更郑重地喊了声:“……家主。”
  砰!
  抬轿的八人被轿内突然暴起的灵能弹开,精致的软轿重重摔落在地上,一阵狂放的劲气自软轿为中心扩散,如有实质的剑气,将周围的树木花早割断。
  周有七不敢躲开,只得硬抗,而那劲气彷如有灵性,在切断周有七脸颊一缕头发后便再没碰到周有七分毫。
  劲气平息,四周寂静得可怕。
  抬轿的八人倒地不起,很快,身体干瘪,里面竟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堆空荡荡的衣服。
  轿帘动了动,从底下的缝隙冒出一只绣工精湛的白靴,轿帘被缓缓白靴拨开,露出里面的慵懒地靠坐着的人。
  那人一手撑着头,手肘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身旁,食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这人的手很好看,白玉一般白皙光泽,指节分明,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圆润如打磨过的贝,透着好看的淡粉色。随着轿帘的打开,一张阴柔绝美的脸终于露出来,红润的唇轻抿着,挺直的鼻。眼……眼睛是闭着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投下两片阴影,邪气上扬的飞眉——周兮吻,周家的家主,墨周箫雨的亲舅舅,美得如妖精一般,却无人感沾染那片洁白。已近不惑之年的人,旁人一看只会以为他最多是二十过头的青年。
  周兮吻缓缓睁开眼睛,竟是浅淡得如白眼的银色瞳眸,周兮吻的焦距缓缓定格在跪在地上的周有七身上,几日不见,这孩子便瘦了,没那么精神了,但一想起周有七刚才对自己的称呼,他不悦地皱着眉头,说:“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错——”周兮吻眯起眼睛,表情竟和墨周箫雨有几分相似,他们都是那种上挑的凤目,只是周兮吻的线条更柔和一些。
  周有七抿禁唇不敢再喊周兮吻了,这人身体不好,不能动怒,不可以生气,仿佛应了周有七心里所想的,周兮吻突然咳起来,咳得很费劲,仿佛要将肺咳出来才行那种。
  周有七情急之下也不管什么尊卑什么对错了,更不闹什么别扭了,他慌忙跑过去,将站在轿外的周兮吻往轿子里送,从储物袋里拿出不管在哪儿都会带着的药,焦急地喊道:“你不晓得你不能吹风的吗?!你看着我做什么,快把药吃了!夜里这么冷,你不要命了啊!你不高兴就打我好了,你不知道你不能动气吗?!”
  几百年憋不出几个字的人现在噼里啪啦轰炸了一大堆,周兮吻被炸得有点晕,一时真没反应过来,但也知道这人是在担心自己,还随身带着自己的药。顿时觉得心里没这么堵了,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周有七的伺候。
  吃了药,周兮吻靠在周有七身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周有七无奈地操控起傀儡,将软轿抬回离这最近的山庄。
  还没到周兮吻就醒了,周有七没想到他会醒得这么快,这会儿两人挤在轿子里,他还抱着这人,周有七虽然木讷,但此刻脑子里却是转得飞快。
  “想走?”
  “家……”想起之前周兮吻为此生气发病,周有七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周兮吻,他不配叫他义父,也不愿叫他义父。
  有哪个儿子,会对自己的父亲抱有那种心思?
  “周有七,你要走便走吧,你这次走,我便再不会去找你了。”周兮吻从周有七怀里坐起来,他觉得有点冷,冷到骨子里了。他捂住嘴压抑咳嗽,但越压抑,咳得便越厉害,“咳咳……唔咳咳咳……我挺喜欢吹吹风晒晒太阳出出汗的咳咳咳咳咳……你走了,我就咳咳……天天出去……”
  周有七用力把周兮吻往怀里压,不准周兮吻离开,态度强硬得和方才跪倒在地上认错的人判若两人:“不要胡闹。”
  这样子,两人的身份倒像是对调了。
  “反正我也活不长,早些死了算了……咳咳咳……死了干净……”
  “别胡说八道!”周有七失控得大吼,气息都不稳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红,布上明显的血丝,他把周兮吻抱得很紧,像怀里的人会突然消失一样,紧紧的,“不要胡说,不要死,你不可以有事,周兮吻……”
  周兮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乖乖待在这孩子的怀里,老老实实的不再乱说话。他明明知道这孩子最恐惧什么,却总是去攻击他最柔软的伤痛。周兮吻闭了闭眼,低声问:“为什么走?”
  “我……”周有七说不出口,这种事,真么能说得出口,难道他要说,周兮吻,我爱上你了,我没脸见你。
  这种事,他不敢说,他怕说了,会把这人气死,他不敢,更舍不得。
  “你什么?”
  “我……我不能说。”
  “是么?”周兮吻扬了扬眉,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好啊,那就不说吧。唉……今晚月亮真圆,我去赏赏月,正好墨周箫雨那小子叫向柯给我送了坛‘轻客泪’。”说着周兮吻就要推开周有七。
  吓得周有七把人抱得更紧了,冷喝道:“你是不要命了吗。”
  “笨蛋。”周兮吻回抱住周有七,悠悠说道,“你以为我将你从巴掌大养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你想的是什么吗?”
  “你……”
  “你以为,我到现在都未娶一人是为了什么?”
  周有七睁大了眼睛,眨了眨,他心中冒出一个放肆的想法,但又很快抹杀掉。
  “周有七,你是我……”前生今世,周兮吻顿了顿,接着说道,“唯一的挚爱。”
  周有七还抱着周兮吻,但他不敢相信,他呐呐地说道:“你……你骗我……”
  “呵。”周兮吻轻笑了声,“那就当骗你吧。”
  “不行!”周有七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周兮吻,认真地说,“你说了爱我的,那你就是我的了!”
  周兮吻挪开视线:“我可没说。”
  “说了的!”
  “没说。”
  “说了。”
  “没唔……轻点,你这是吻还是咬啊?”
  “周兮吻,我心悦于你。”
  “……”
  “周兮吻?”
  “闭嘴!”
  “你在害羞吗?”
  “你信不信我把你踢回墨周箫雨那儿去?”
  周有七这才想起来,他走了,墨周箫雨那儿怎么交代?
  “表少爷那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之后墨周箫雨那小子又来信说不用了,结果你倒好,一股脑地冲过来!”想起这个周兮吻就无语,这孩子就是缺心眼。
  “表少爷和你很像。”
  周兮吻沉默片刻,最终长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婚事,对他来说是福是祸。

  卷轴

  十人已全,依次分别为:张齐、秦夏卫、白珈、江离、叶客馥、罗剑、张季文、汤琦、周有七、墨北。
  由于周有七无端消失,因此最终获得名额的只有九人,这九人将受王朝的安排,调养生息,做好应有的准备,待三日之后参加擂台赛。最终胜出的前三甲,就会是代表圣王朝出战界合庆典的三人战成员,而其中的单人战也会从中选取。
  被召集集合通知未来几日的安排之后,墨周箫雨一直待在不起眼的角落,直到人群陆续散开,他才从角落出来。
  不喜欢人群,这习惯或许很难改掉吧。
  因为对以前的血沙而言,人,就代表了危险,所以他总是尽可能的不让人靠近他。
  从角落出来,墨周箫雨一脚踩到了某个挺膈应脚的东西……
  然后。
  “嗷——”
  一声惨叫响彻天际,山顶惊起一大片山鸟,颇为壮观。
  “……”
  墨周箫雨默默地收回脚,他刚踩到别的人手了。不过,谁没事在这地方睡得这么香啊?!还是趴着的!
  被墨周箫雨猜到爪子的人哭丧着脸坐起来,正打算理论,待看清楚来人之后,惊讶地喊了声:“是你!”
  墨周箫雨也看清楚对方的脸,竟是昨天下午在上山途中遇到的那个娃娃脸少年,见墨周箫雨一直在看着自己,娃娃脸的少年大大方方对墨周箫雨露齿一笑,明明应该很阳光可爱的样子,但因为手指太痛了,导致笑得有那么些龇牙咧嘴,显得怪异。
  “对不住,我没看到你在这……睡觉。”
  “没事没事,是我没找好地方。”少年揉了揉手,“对亏你把我踩醒了,我还有个重要的事呢,先走了啊,后会有期。”
  墨周箫雨刚想告诉他别揉,但已经晚了,看着少年走远的身影,似乎还在揉那只被他才得估计脱臼的手,估摸着明天就变成猪蹄了。
  总觉得在昨日之前,他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他。
  是哪儿呢?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回到之前安排的营帐,墨周箫雨仔细将脸上的妆容清洗干净,看着镜中慢慢露出来脸,心想还是自己的脸看着舒服。
  这东抹一块西涂一块的,既麻烦又难受。反正木头都不反对了,那也就没有画的必要了嘛,多省事儿。
  九个预选人都被统一安排在“竹枫居”,今晚受左相邀请,尤其是还有好几位重臣都在,以盼对预选人们斟酌敲打一番。北木雪虽然不喜欢这套,但答应过皇兄的事他就绝对会用心办好。倘若不去,那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晚宴订在第一楼,九人都收到了请帖,但墨周箫雨不喜欢,偷偷溜了,也没去竹枫居。
  北木雪知晓墨周箫雨桀骜不驯的性子,也从没想过驯服墨周箫雨的野性,底下人说找不到墨北,北木雪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墨周箫雨胡诌的名字。
  墨北……墨……北……
  心中默念了这个名字无数遍后,北木雪忍俊不禁,竟然笑了。
  原以为在有人不识好歹无端缺席后,北王爷会大发雷霆,却不想从来都面无表情的北王爷竟然在众人面前笑了!
  虽然仅仅是勾了下唇,眼眉浅弯,但已是前所未有的!
  朝堂之上自天才丞相周无已辞世后,右相之位便一直空余至今。左相任职多年,为当朝元首,却也从未见北王爷笑过。
  现得王爷一笑,却是不知为何,只道稀奇。
  此刻,还在第一楼的北木雪并不知道,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他新建的王府高墙外徘徊多时了。
  那个人影在高墙外转悠了一番,最后利索地翻墙而入,却无一个影卫敢来阻拦。因为这个人,就是缺席晚宴的墨周箫雨。
  现在整个影卫队没人不知道未来的王卿长什么模样,都知道这是未来王卿了,被柏川和冠禾几经三番警告过的影卫们只能默默抬头,看星星赏月亮,对胆大妄为在王府里胡乱转悠的王卿视而不见。
  (注:影卫受暗月卫直辖。)
  墨周箫雨在府里瞎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小北晨在哪儿,偌大的王府,这得找到什么时候?无奈之下,墨周箫雨来到某棵大榕树下面,道:“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墨周箫雨踢了踢榕树的粗干,并且仰着头,又说了声:“下来。”
  躲在茂密的大榕树枝叶里的人愣了愣,见未来王夫正看向自己,他连忙跳下去,单膝跪地:“属下玄无,公子有何吩咐?”
  “玄无是吧,你先起来。”墨周箫雨笑了笑,问道,“知道北晨在哪儿?”
  影七被那耀眼的笑闪到,连忙低下头,回答:“少爷们平日都在军营。”
  “军营吗?”
  帝都里人多口杂,王府里虽然安全,但北晨可不是个安生的主儿,肯定忍不住跑出去。而军营地偏,人烟稀少,倒不失为一处安全之地。而且能让他们呆的军队,一定是北木雪深受信任的。
  墨周箫雨思考清楚后,又转问道:“那你们王爷的住处在哪儿?”
  “前边左拐就到,名‘梦沙阁’。”
  “行吧。”墨周箫雨点点头,一点不客气地使唤人,“对了,我饿了,帮我弄点儿吃的,什么都行,我不挑,最好加一碟糕点,不要太甜。”
  影七正要离开,墨周箫雨又转过头来加了句,“对了,别告诉你家王爷我来了。”
  玄无暗戳戳地想,估计已经晚了。
  墨周箫雨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还点上灯,也不知道吩咐玄无,不准告诉北木雪他在这儿的意义何在。
  在墨周箫雨抱着有北木雪味道的被子在床上打了个好些个滚儿,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里滚到窗外,躺了会儿之后,墨周箫雨跳下床,在北木雪的房里东瞧瞧西看看,桌案上书柜里放的几乎全是兵书,也没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便兴致缺缺了。
  正准备离开这边儿,突然眼尖地瞄到柜子旁边挂的画旁边有些古怪。
  整个房间都没有别的任何装饰,偏偏在这么突兀的地方,挂了一幅普通得可以算作廉价的画,这也太奇怪了。
  墨周箫雨心有疑惑,将这山水画取开后,一敲后面的墙壁——空的!
  墨周箫雨犹豫了一会儿,他不是个喜欢探究他人秘密的人,可是现在这个有秘密的人是北木雪。
  他不想北木雪对他有秘密,并且是有可能他不知道的秘密。
  是人都有秘密,包括墨周箫雨自己,同样有秘密,有不愿对北木雪坦白的事情。
  ——北木雪有秘密。
  但是,当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墨周箫雨很不舒服。
  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墨周箫雨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仔细捣鼓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机关后,墨周箫雨不耐烦了。
  最后,他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砸墙!
  墙壁被暴力砸开霍大的洞,露出里面不小的空间,整齐存放的卷轴显露无意,算得上一间小储藏室了。
  外面守卫的影卫自然能发现里面不小的动静,墨周箫雨并未呼救,没人敢去探查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看到里面果然藏了东西,墨周箫雨的脸色算不上不好看,他觉得北木雪对他有防备了,他开始怀疑北木雪对他的情谊了。虽然他知道,他的这种怀疑是没有道理的,甚至是无理取闹的,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幼稚的小鬼。
  但是他能怎么办?他控制不住那种情绪。
  将最外面的一份卷轴拿出来,估摸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许是怕给北木雪弄坏了,也或许是怕自己怀疑的东西成真了。
  如果连北木雪都是错的,如果北木雪也让他失望了,如果……
  快停下来!
  停下来!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失望就没有如果了!
  但他的双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它们不受墨周箫雨的控制,将卷轴缓缓打开,率先展现出来的一笔狂放的墨迹。
  画?
  是的,画。并且,这是一副很平常却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画!
  当完全看清楚整幅画卷之后,墨周箫雨震惊了。
  ——一个阴暗得几乎看不清四周环境的房间,看可以分别得出这是现世的家具,桌上还放着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唯一的光源来自厚重的窗帘的缝隙,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他透着缝隙漠然地看着窗外,脸上光影难辨,似乎带着诡异的笑,看起来惊悚又孤寂。浓重的墨迹给画面熏染出强烈的阴暗画面和孤独感……
  墨周箫雨分不清楚内心叫嚣的东西是什么,他颤抖着双手收起手中的这幅画卷,紧接着又陆续取出第二幅、第三幅……第十幅……第十七幅……第三十幅……他越看越震惊,越看,越无法停下来。犹如着了魔一般,墨周箫雨拿出一幅又一幅的画卷,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幅画,画中的少年越来越稚嫩,直到他手上的最后一幅——约七八岁的男孩跨坐在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身上,他手中握着刀柄,利刃刺透了他身下的小孩的心脏。男孩满脸是血,那是用红墨特意染上去的,是男孩痛苦挣扎的表情看上起显得无比狰狞,眼中却聚满了泪,一滴也不没落出眼眶……
  【你在我的梦中出现了整整十七年。】
  墨周箫雨脑海中忽然想起来刚遇到北木雪的时候,北木雪模棱两可的话。
  【那时候,你才七八岁吧……】
  ……
  【我一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是你。】
  ……
  【只有你能碰我。】
  ……
  吧嗒!
  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在画绢上,刚好落在画中男孩的脸颊上,好似那就是从画中的男孩,眼眶里流落的泪……

  亲密

  被恍然惊醒一般,墨周箫雨无措地抬起头,在肩膀上胡乱蹭了蹭,眼睛被蹭得通红,有点充血了。
  叩叩叩。
  ——屋外的方面被敲响。
  “谁?!”
  墨周箫雨手忙脚乱地收好画卷,记不得放置的顺序,只得乱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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