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9)

　　周围街道上的行人都惊呼了起来，有些人甚至不忍目睹地扭过身去，捂住孩子们的眼睛。
　　桑若随手抓起车辙中被撞碎出的一块钢片，用力将之掷出。
　　钢片仿佛箭矢一样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而后“噗”地一声轻响，准确地刺入了疯马一只铜铃大的眼睛中。
　　“嘶嗷——！！！”眼中溅血的疯马吃痛后反射性地倒仰，桑若趁机迈过马车用力一脚踹出，疯马扬起的蹄子顿时远远错开了费斯伯爵的脑袋，整个马身都扭曲着差点凌空被踹飞出去。
　　疯马上的骑士没料到传闻中伤重已废的桑若还有这等实力，慌乱间下意识用斗气控制住疯马摔跌的状态，那厉害的控制能力顿时有些露了痕迹。
　　骑士面上显出一丝懊恼，随即就化为阴沉一闪而逝，在稳下疯马后登时悄然一按马背，一股劲气射出后刚安静下来的马再次扬蹄嘶鸣，却是弃费斯伯爵而朝桑若奔去。
　　“哦停下！疯马快停下！”骑士在马背上惊恐大喊，似乎比围观之人更加无措，疯马却在他的大叫下跑得更快。
　　这个距离桑若当然能够躲过去，但是他想要躲的时候，忽然一股异样的压力，从那名骑士身上传来，压迫在他的身上，竟让桑若一时动弹不得。
　　桑若脑海中闪过了原身关于大骑士的记忆，心中顿时一凛，芯片的反馈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受到气劲攻击，目标7级大骑士，体质：8.3，敏捷：6.6，力量：7.2，请尽快躲闪。】
　　而这时，疯马已经冲到了桑若身前。
　　“啊——”
　　眼看着桑若就要被近在咫尺的疯马撞飞，街道上再次响起了不少惊恐的尖叫。
　　生死瞬间，桑若心神空灵，手指上的那枚石戒仿佛在梦境中一般泛出蓝光。
　　“安斯特洛……”
　　哗，一道深蓝色的光芒屏障，仿佛一道清澈的水幕突兀地在桑若面前张开，形成一个半圆，兜头撞来的疯马马头，在接触到那抹深蓝的瞬间被绞杀干净，就像是一滩血色的泥水狠狠砸在一片湖泊上一样，在桑若身前带起一波微风般的震荡后，消失无踪。
　　“啊——！！！”骑士脸上伪装的惊恐变成了现实，想要勒马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瞬间弃马跃起，顶尖大骑士的功力一览无遗，然而还是晚了，这时那深蓝色的水泡咕嘟一声，已经将他的退路斩断，连着骑士和那匹已经融化小半的疯马一起包圆。
　　“啪嗒”
　　骑士最后伸出水泡的一只手鲜活地掉在地面上，而他没能逃出水泡的身体，则和他驾驭的疯马一起，在水泡中化成了一滩深蓝色的泥沼。
　　在桑若解除咒语后，深蓝色的水泡化作一滩粘腻腥臭的蓝色污液，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腐蚀出几个小坑，就再无其他。
　　什么人骨马骨，什么鞍具金属，分毫不剩。
　　这骇人听闻的一幕，这离奇曲折的变化，街道上目睹这一切的人，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骑士掉落在地上还在蜷缩的那只手，更是让不少人差点吐了出来。
　　而刚刚大家以为会命丧马蹄的少年，此时却仿佛神明一样冷漠地站在原地，毫发未伤。
　　“巫……巫术！天呐是巫术！”
　　“他难道是一位巫师大人？”
　　“好可怕的巫术，那骑士和马瞬间就没了，简直像是被怪物一口生吞了。”
　　“巫师都是这么可怕的吗，好恐怖！”
　　随着骑士的死亡，桑若身上的那股压迫感也消失了，桑若眉心微跳，过度使用石戒的力量让他的身体有些不适。
　　桑若扫向周围，费斯伯爵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地呻吟，一些行踪鬼祟的人在几个角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城防军远远赶到，这些暗中窥探的人可能发现没了机会，也忌惮桑若的诡异能力，慢慢悄然退去。
　　感觉到危险过去，桑若终于放松了下来。
　　·
　　菲尔德侯爵惊叫：“什么！桑若·兰西尔使用巫术杀死了汤姆，他有附魔武器？不对，他的气海不是废了吗！？怎么能使用附魔武器。”
　　“大人大事不妙！桑若·兰西尔被检测出有巫师天赋，精神力惊人地达到了23.1！是普通人的23倍呀！这事已经传遍了帝都，据说连国师大人都被惊动了，并传讯要立刻赶回来。”
　　“2……23倍？国师大人。”菲尔德侯爵愣愣地坐回椅子上。
　　完了。
　　菲尔德侯爵回过神来，只觉得巨大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怒骂道：“废物！废物！！你们到底是怎么打听的情报，连桑若·兰西尔被检测出巫师天赋都不知道，废物啊！！！”
　　属下挨了会儿骂，硬着头皮问：“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菲尔德侯爵蓦然振作起来：“不，现在我们的目标并不大，他的巫师天赋这么高，国师大人都另眼相看，肯定有容不下他的人。虽然可能会有人顺着汤姆查到我们，但是汤姆当时是失控状态，现在死无对证，我们大可说他的马被什么暗中之人控制了。”
　　“大人高见！但是国师……”
　　菲尔德脸色一白，是了，他的小借口能瞒过普通人，却瞒不过一位真正的巫师阁下，只要到时候这位巫师大人一个咒语下来，他怕不是连自己的底裤颜色都交待了。
　　不能坐以待毙！
　　菲尔德侯爵面露狠色：“既然如此，那就趁着国师大人还没回来，准备好撤离。通知下去，临走前，必须要得到兰西尔家的那个东西！”
　　“是，大人。”


第9章 暗中人的目标
　　兰西尔宅。
　　费斯伯爵伤得很重，似乎伤到了脊椎，腰部以下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昏迷过去后又不停的疼醒，一直在哀嚎。
　　从医馆请来医生给费斯伯爵做了初步的手术和治疗后，对桑若道：“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伤势太重，以后恐怕会失去行动能力，以及出现一些其他并发症。除非你们能去买来昂贵的治愈魔药，否则只能这样了。”
　　老管家给医生拿了诊疗费，送他和他助手离开后，忧心忡忡地回到客厅。
　　老管家忧心忡忡地道：“大少爷，除去刚刚付过的医疗费，兰西尔家的财产，总共只剩下339枚金鸽，根本不够买治愈魔药。而且老爷这种情况，还需要为他请一名专业的护工。”
　　桑若对这个世界的物价并不是特别了解，兰西尔记忆中最常用到的货币是银鸽和铜鸽，其中的换算也不是标准百进制，桑若不清楚金鸽的购买力，不过从去做一次巫师测试就需要一枚金鸽来看，339枚金鸽显然不是很多。
　　桑若看向老管家：“……你的工资是多少？”
　　老管家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桑若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大少爷，我目前的年薪是37枚金鸽。”
　　桑若点点头，也就是说，其他什么消费都不算的话，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几年后，光是老管家的工资就要发不起了。
　　桑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特雷德管家，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和兰西尔家有过异常接触？”
　　这次遇袭明显不太对，那个疯马上的骑士分明是冲着杀人而来，一开始的目标是费斯伯爵，后来被桑若阻止，就将目标换成了桑若。
　　桑若首先想到的是有什么人和兰西尔家有仇，但是想想兰西尔家一个落魄世家，应该也结交不到这种能让7级以上的大骑士出手谋杀的仇人，而且还要这么掩人耳目地做戏，好像生怕他们的死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一样。
　　兰西尔家没有领地，全家上下最贵重的就是一个世袭伯爵的爵位，如果桑若和费斯伯爵都死了，那最后他那只会被噩梦吓得嚎啕大哭的6岁小堂弟，将会成为兰西尔家的继承人。
　　当然也不排除背后之人会在他们死后，将奥里也杀掉的可能，不过桑若更愿意相信幕后之人是有所图谋，而活着的费斯伯爵不能完成他们的心愿。
　　“异常接触？”老管家一听，立刻想起来前些时日上门的菲尔德家管家。
　　老管家：“大少爷，几天前，菲尔德侯爵家的管家曾来找老爷商谈，想要购买这栋兰西尔家的祖宅。菲尔德侯爵给老爷开了非常优渥的条件，说是因为他们家的少爷和大少爷你是同学，基于对大少爷伤势的关心，才伸出援手，只是老爷他……”
　　说到这里老管家掩饰性地咳了两声，似乎对于当初老爷为了保留祖宅毫不留情地拒绝菲尔德家，并对大少爷的伤势不闻不问之事，有些难以启齿。
　　桑若立刻想起了这么回事。
　　那天是桑若刚穿越过来，对周围的一切还不甚明了，只是在二楼看着费斯伯爵大发雷霆，将一行人赶出门去。
　　当时桑若还听了女仆们一些关于趁火打劫价格低的猜测，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内幕。
　　桑若原身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要说有什么仰慕者想要暗中送钱也说得通，不过菲尔德侯爵家的少爷，应该并不在此列。
　　桑若站了起来，视线一寸寸地扫过这栋普普通通中透着破败和陈旧气息的老房子，当桑若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石戒时，突然有些恍悟。
　　兰西尔家作为一个世袭伯爵，可想而知祖上是真的荣耀过的，而桑若在后院发现的这枚戒指，更是说明了兰西尔家曾经极有可能和巫师有过联系。
　　难道那些人要找的是这枚戒指？
　　可是一个附魔武器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让身为侯爵的菲尔德家族这般不择手段。
　　联想到花园里隐藏的石板，以及拿起戒指后石板下无所遁形的枯井，桑若隐约明白，兰西尔家可能还藏着更为珍贵的东西。
　　桑若回头问老管家：“特雷德管家，你在兰西尔家待了这么久，有听说过关于兰西尔家祖上的一些传说吗？”
　　老管家特雷德：“当然，这是老爷一直引以为豪的家族荣耀。少爷你也不要怪老爷，老爷他沉浸在家族过去的辉煌中无法自己，一心惦记着复兴兰西尔家，所以很多时候才会显得那么冷酷。关于兰西尔家族的很多资料都放在老爷的书房里，少爷你要去看吗？”
　　桑若点点头，示意特雷德同去，帮他将资料找出来。
　　上楼的时候，卧室里的费斯伯爵似乎又疼醒了，若有若无地发出悲呼痛吟，管家听得感叹：“老爷年少的时候，兰西尔家还没有现在这么衰败，家族的领地也还在，只是后来领地从老爷手中丢失，他太过愧疚，才发誓要振兴兰西尔家，穷尽了一生心力，却总是……哎。”
　　桑若不置可否。
　　·
　　桑若·兰西尔惊人的检测结果，在那些看热闹的学院学生传播下，很快传遍了灰鸽王国帝都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