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24)

　　进来了
　　吱呀呀
　　开了的大门
　　又关了
　　兰西尔宅里的
　　小花园
　　花朵在枝头
　　悄悄开放
　　小羊羔
　　慢慢走
　　一只
　　不见了
　　又一只
　　也没了
　　去哪儿了呢我的小羊羔
　　兰西尔宅里的
　　小花园
　　花朵在枝头
　　长出了脸
　　眼睛滴血
　　一朵
　　两朵
　　四五朵
　　好漂亮呀
　　哥哥的小花园}
　　吱呀，吱呀。
　　摇椅在地板上轻摇。
　　·
　　兰西尔隔壁的大宅二楼，窗户下有个脑袋贴着窗框冒出半个来，惊骇地看着兰西尔宅门前那堆凶神恶煞的怪人，他听不清那群人说什么，只看到他们拔了刀剑闯入了自己邻居的房子里。
　　黑影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去叫巡逻来救人，兰西尔大宅大门处忽然出现了诡异的新情况。
　　留下了三个看门的在外头望风后，那行人的都进入了兰西尔宅。
　　只是走在最后的一个人进门两三米的时候。
　　“嘎吱”一声。
　　刚刚自动打开的大门，竟然又开始缓缓地自动关闭！
　　“不好！”
　　留守的人立刻冲了上去，将正在关上的大门顶住，但是那门却像是一扇成吨的石门，几人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没能阻止那削薄的铁栅栏门吱呀呀地合动。
　　“大人！你们快出来！这里有问题！”留守的人顾不得太多，直接冲着门内大叫了起来。
　　他们的叫声很大，但是和他们相隔不远的科因等人，却好像听不见他们的叫声一样，简直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只有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人，隐约感觉到不对，迷茫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外。
　　恐怖的是，这人回头看向门外的时候，五官都在流血，仿佛一个已经丧命却不自知的死人。
　　大叫的几人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间有些被吓到了，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嘎吱吱”
　　铁栅栏门终于完全合拢了。
　　这时，包括回头的那人在内，所有进入兰西尔大宅内的队伍都好似水中的倒影，全部在波纹荡漾的空气中，消失了。
　　铁栅栏门后，花园小路上空荡荡的，夜晚中的兰西尔大宅，又变成安安静静的无害模样。
　　仿佛，从没有人到访过。
　　甚至连地上的脚印，也不见了。
　　男爵大宅二楼的人影，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弄懵了。
　　虽然他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兰西尔大宅的门自动关上了，为什么外头的人仿佛见了鬼一样在那顶着门大叫，但是进入兰西尔宅的那么一大群人，上一刻还做贼似地猫着腰走在花园石子路上，下一刻就呼啦一下全没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人影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时也忘了要去请巡逻救人的事。
　　毕竟真要请来巡逻，到底是要救兰西尔宅的人，还是要救那些夜闯兰西尔宅后诡异消失的人？
　　·
　　进入兰西尔大宅的科因一行人，并没有注意到外头发生的那些变化，还在警惕而缓慢地往前走。
　　踏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夜中传来了静谧的花香。
　　兰西尔宅的花园里，种了多种花朵，主宅的墙壁上，更是爬满了照顾良好的蔷薇花。
　　夜深了，蔷薇也睡了。
　　只是听到有客人来访，似乎又醒了。
　　墙角的蔷薇们悄悄绽放了两三朵。
　　领头的队长科因，手中一直举着他带来的珍贵检测器，自从来到兰西尔宅，这个对魔法巫术感知都很灵敏的检测器，一直没有过任何警示。
　　“队长……我们怎么还没走到？”
　　身后有人突然问话，打断了科因盯着检测器和四周的眼神。
　　科因抬头一看，也忽然发现了不对。
　　从兰西尔宅的大门到兰西尔主宅，那么一段短短的距离，就算正常走，也用不到两分钟。
　　虽然他们走得小心谨慎，但也不至于现在才走到这里。
　　科因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门的方向，这一眼却发现了人数不对，少了两个！
　　科因疾呼：“停下！”
　　跟在科因身后的手下们一愣，纷纷站定。
　　科因：“都有谁在？看看你们周围的人都在吗！”
　　手下们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左右互相自查，忽然有人叫道：“大人，我身后的三零八和三零九不见了！他俩是走在最后的。”
　　科因看着自己手中毫无反应的检测器，气得一把将检测器扔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科因拔出大剑虚空猛地一挥，似乎这样就能斩到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一样。
　　剑风带动了周围花圃种的花朵摇动，整个花园中，忽然弥散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血腥味。
　　闻到这股血腥味，所有的人都是浑身一凛。
　　科因头皮都炸了，危险的感觉随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大叫道：“注意你们的左右，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先撤退！”
　　众人立刻背靠背警惕着朝铁门退去，未知恐惧压迫着众人，手攥紧似乎越来越沉重的武器，手上布满了滑腻的冷汗，几乎握不住。
　　然而走着走着，一人忽然发现自己背后猛地一空，回头一看又是一声尖叫，“不好！三零六也消失了！”
　　同伴一个个在眼皮子底下消失，还看不到敌人在何处，这行人简直快要疯了，花园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顿时打破了众人的冷静。
　　“这里会吃人！”
　　“跑！”
　　“快跑！快离开这栋鬼宅！”
　　一行人都慌了，飞速朝铁门的方向猛奔，连领队科因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见鬼的破宅子里。
　　众人身后的铁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第一个跑近铁门的人，慌忙间就想要直接将门撞开，然而他挨到铁门时，铁门却仿佛被碰到的水中幻影一样，在众人面前晃动两下后消失不见了。
　　“啊——！”那人崩溃地失声大叫。
　　“该死！该死！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眼看着退路消失，其他人也控制不住地拿起武器攻击兰西尔宅的所有东西，院子里的书，树下的桌椅，花圃里的花。
　　所有人都有些癫狂之态。
　　科因大叫：“不要乱！都聚在一起，所有人都注意着你身边的人！”
　　科因并没能让大家冷静下来，而且这时不知道哪里忽然传出了哭声，更让众人差点崩溃。
　　呜呜幽幽的哭声，最恐怖的是，那哭声隐约还有点熟悉。
　　“好像是三零六的声音……”
　　“我这边的声音有点像三零九！”
　　众人疑神疑鬼地慌乱之时，一人被绊倒栽进了花圃里，他刚要起身，就在花圃绽放的花朵上，看到了熟悉的几张脸。
　　失踪的三零八、三零九、三零六，以及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的三一二！
　　四张熟悉的脸长在了盛开的花朵上，正对着他哭泣，他们眼睛中流出了鲜血，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反反复复地说着一个字，逃。
　　跌进花丛的人疯了般尖叫：“脸！花上有他们的脸！啊！！！”
　　这歇斯底里的叫声，再次刺激了已经快被恐惧支配的众人，所有人都忍不住疯狂朝周围奔跑。
　　只是兰西尔宅这小小的花园，好像变得没有尽头一样。
　　……
　　梦境中的奥里忽然停下了笔，好像听到了窗外有什么声音。
　　不过一抬头，奥里就看到了正在监督自己的恶魔桑若，立刻脖子一缩，再次开始奋笔疾书。
　　{逃不掉的小羊羔
　　咩咩咩咩叫
　　门不见了
　　路没有了
　　天空消失了
　　逃不掉的小羊羔
　　咩咩咩咩跑
　　跑进了哥哥的大锅里
　　嘻嘻
　　锅里
　　还蒸着奥里呢
　　一起来吗
　　小羊羔}
　　写到这里，奥里悄悄呲牙，感叹了一下自己真是太有天赋了。
　　再接再厉，他一定能早日达到哥哥的要求，吓坏无数小朋友的！
　　·
　　人偶街道弃卒保帅，本以为断掉那些和桑若领域腹底纠缠过多的街道后，就有希望逃离，但是却越来越绝望。
　　桑若这时也不急了，仿佛一只老猫，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追逐着人偶街道这条肥硕的老鼠。
　　桑若任由着人偶街道到处冲撞，没有选择和人偶街道硬碰硬，而是将被人偶街道抛弃的那些肢体，快速地侵占吞噬，转化成能量后，再次补充到领域外围去，围堵人偶街道。
　　人偶街道一次次往外冲撞，但制造的空缺，远远比不上桑若吸收它能量后转化扩张出的领域范围。
　　无论往哪里冲撞，无论耗费力气冲撞多久，总是看不到头。
　　这对五感极差的人偶街道来说，是致命的。
　　渐渐的，人偶街道也失去了逃跑的信心。
　　巴巴乐们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简直要为自己的外援痛苦哭泣。
　　它倒是将人偶街道的困境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这困境几乎是无解的。
　　除非人偶街道不瞎，且爆发力能一下超过桑若吞噬能量转化领域的速度，不然它注定会被桑若分食干净。
　　人偶街道遗弃的部分一段段化为齑粉，而它的本体也在不停地被消磨，相较于人偶街道的痛苦和折磨，桑若这个罪魁祸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充足的能量，让桑若的精神仿佛徜徉在灵魂之河中被洗涤净化被重新孕育，无比地舒适惬意。
　　慢慢的，桑若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中有声音。
　　仿佛幼苗破土而出。
　　又仿佛鲜花盛然绽放。
　　桑若闭上眼沉浸于虚无，黑暗中似乎能看到自己满是裂缝的灵魂溢出危险的光，只是正有无数新生的疤痕不断地填塞着这些弥漫在灵魂中的裂缝，裂缝一点一点地被抹平，甚至，桑若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咚、咚。】
　　意识沉入自己空荡荡的胸腔中，桑若好像看到了一个淡淡心脏的虚影，慢慢地鼓动起来。
　　不过能量不够，那心脏的虚影很快又黯淡下去，淡得几乎不可见。
　　桑若一颤，从那种入静般的内视中退出。
　　他的心脏。
　　他的心脏正在长出来。
　　只要有更多的能量。
　　桑若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心脏的虚影虽淡，但也让桑若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道路，这也是明确告诉了桑若，他原先的想法并非一厢情愿，他的灵魂残缺是可以靠他自己补足的，他能够走上巫师之路！
　　能量！
　　能量！！
　　桑若贪婪地朝向人偶街道的方向，已经吃光了人偶街道抛下的分支，他开始迫不及待地朝人偶街道的本体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