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23)

　　‘看到’的那一瞬间，契约成立，看到人偶街道的人，也就陷入了人偶街道制定的规则之中。
　　桑若那天受到吸引去观察人偶街道，随即他就在街道的众多人偶中，发现了最近刚死在他手中的菲尔德侯爵，在他看见菲尔德侯爵的一瞬间，他和人偶街道的契约成立，之后人偶街道也就能发现他摆布他，甚至能入侵他的领域。
　　因为他已经陷入了人偶街道的规则之中。
　　桑若猜测，菲尔德侯爵就是联系他和人偶街道契约的节点。
　　如果菲尔德侯爵消失了，那么他和人偶街道的联系斩断，他就能从人偶街道的规则中脱离，人偶街道就无法再发现他。
　　哪怕有巴巴乐在上方指路，估计也没用，强大的规则必定有强大的制约，只要他不重新和人偶街道“建立”联系，人偶街道就一直会是个任他宰割的瞎子。
　　桑若走进一个死角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后，借着物体遮挡看向了人偶街道上的行人，他的视线一落到人偶街道上，桑若立刻感觉到自己被怪物发现，瞬间被几百只复眼盯上，似乎有人在说：
　　‘找到你了。’
　　刹那间，街道上的人偶都咯吱咯吱转头看来，人偶街道仿佛发现猎物一样飞速向桑若所在的最后领域范围发起进攻，大概只要三五秒，就会覆盖过来，将桑若最后的地盘吞噬殆尽。
　　在桑若看向人偶街道时，所有人偶中，有着菲尔德侯爵脸的人偶是最先转头的，他才是真正能感应到桑若的“眼睛”，也因此，桑若也迅速地反向锁定了菲尔德侯爵。
　　桑若：‘……我也找到你了。’
　　“砰——！”
　　人偶街道上正狞笑着的菲尔德侯爵突然炸裂，顿时，笑容僵在所有人偶的脸上，人偶街道上的所有正用同一个表情狞笑的人偶们，都出现了片刻的卡顿，那扛着一众人偶们朝桑若笔直冲来的街道，也停在了半路，仿佛变成了一个被延期的烂尾工程。
　　桑若感觉到，人偶街道对他的领域的侵蚀完全消失了，果然如他所想，毁掉菲尔德侯爵，人偶街道强行和他建立的联系也就没了。
　　【巴巴乐看到他了！】
　　【他就站在那里！】
　　【去打他……】
　　【快去呀……】
　　巴巴乐们在上头又弹又跳，兴奋不已地催促突然停下的人偶街道，但是不论巴巴乐们怎么催促，人偶街道上的众多行人和店主们，都好像迷茫的瞎子一样，怎么也感知不到桑若的存在。
　　桑若慢悠悠地拿出了一根黑色布条，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听着巴巴乐在那里不停叫嚣，确定自己的猜测后，桑若现在一点都不担心。
　　人偶街道的蛮横入侵规则，是付出了它的‘感官’而得到的。
　　在它的规则之下，它不能主动发现猎物，只能当猎物们去观察它的时候，才能触动街道领域规则将猎物摄入进街道之中。
　　若是猎物像桑若这样能从街道中跑出去，猎物一开始观察街道时在街道中留下的意念倒影，就会变成人偶街道追逐猎物的‘眼睛’。
　　有了这个眼睛，人偶街道可以随意侵占桑若的领域；但是没了这个眼睛，它就又会变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残废。
　　只要桑若不再去看人偶街道，不再和人偶街道形成新的规则联系，使得人偶街道上产生新的‘眼睛’，人偶街道对桑若来说，就再无威胁。
　　“轰——！”
　　桑若的领域向着人偶街道蒙头套去，之前猎杀巴巴乐得到的能量被他一次性投入了八成，属于桑若的领域气息疯狂弥漫，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吞天大口，朝着纠缠在他领域中的人偶街道咬去。
　　人偶街道本来就又聋又瞎，这时候被桑若的气息覆盖，更是完全失去了方向。
　　【完了……】
　　【老瞎子它又瞎了……】
　　【快跑呀老瞎子……】
　　【啊……】
　　巴巴乐们终于察觉到不妙，它们已经不再催促人偶街道抓桑若了，而是开始催促人偶街道跑路。
　　不过现在显然晚了，不但人偶街道跑不了，连巴巴乐也是桑若重点盯梢的目标，桑若挥手之间，撤退中的八成巴巴乐们尖叫着爆炸，散成无数能量融入桑若的领域之中。
　　桑若没有立刻开始享受自己的大餐，而是一边吸收能量，一边飞速将其转化成领域之力，在尽量抓捕巴巴乐们同时，快速地封锁了人偶街道的所有后路，将原先在他领地上嚣张了好几天的人偶街道，完全包围在自己新生的领域范围内。
　　桑若的领域范围扩展的很快，且极为贪婪，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先不疾不徐地将猎物绕死在怀中。
　　然后再慢慢地吞到肚子里。
　　人偶街道在巴巴乐嚷嚷尖叫的时候就慌了，整条街道震荡起来，仿佛一条巨大的地龙，奋力地想要翻身拔地而起。
　　“嗡——！”
　　人偶街道像波纹般震荡起伏，地面一会儿嗡嗡隆起一会儿咔擦断裂，无数墙壁门店被挤压变形后崩溃地喀拉拉倒塌，无数街道上行的人偶带着惊恐之色一具具湮灭，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巨大怪物在啃食着整条街道一样，街道上还幸存的人偶们都恐惧地尖叫起来，仿佛正面临着世界末日。
　　人偶街道身体太庞大了，灵活性完全比不上巴巴乐，而且当初为了更快地蚕食桑若的领域，人偶街道的入侵过于深入且过于零碎，之前确实将桑若的领域切割的七零八落，现在情况逆转后，桑若这些七零八落的领域反而像是扎在人偶街道身上的繁杂根须一样，人偶街道怎么也无法摆脱。
　　真真是作茧自缚。
　　【完了，老瞎子跑不出来了……】
　　【好凶的新人……】
　　眼看着桑若竟然如此穷凶极恶，人偶街道一个边角都没能跑出来，全被桑若包围在其领域里，逃到远处的巴巴乐们看得心里直哆嗦。
　　越来越剧烈的震颤声，就像是人偶街道整体发出的哀嚎，桑若快速的蚕食让人偶街道感觉到了来自意识深处的疼痛。
　　嗡——！
　　人偶街道也拼命了，它再次大幅度的震颤起来，街道上的所有行人和商店都被震飞了一米高，才重重落下。
　　“夸啦啦”地炸响响彻人偶街道，仿佛闪电劈树，响雷震山，随着这些惊人的崩毁声，人偶街道深入桑若领域腹地的几条街，纷纷被震断掉落。
　　断裂出去的这些小街道上，无数商店店员和行人们发出哀嚎，稀里哗啦地倒成一片，片刻后就完全没有了灵性。
　　人偶街道要将被缠住的冗长身体都抛掉，准备断尾求生。
　　“轰——！”
　　清减了自己的人偶街道，猛然朝一个方向冲撞突围。
　　听着这些动静，蒙着眼睛的桑若微微冷笑。


第24章 契约噩梦领民
　　梦境中的书房里, 奥里兰西尔安静地伏在桌上写稿, 对外头如地震般的轰鸣充耳不闻。
　　恶魔桑若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的摇椅上, 一边翻看，一边监督着奥里工作。
　　吱呀吱呀。
　　屋里只剩下摇椅摇动的声响。
　　奥里的羽毛笔在稿纸上缓慢而写着：
　　{夜晚的眼睛
　　望向了兰西尔大宅
　　来了一群
　　好奇的小羊羔
　　去看看
　　去看看
　　听说
　　这里有魔怪
　　吱嘎
　　大门自动为它们打开
　　欢迎光临
　　兰西尔宅}
　　吱呀, 吱呀。
　　摇椅慢慢地在地板上来回碾动。
　　……
　　夜色中来到兰西尔宅的那群人，正围着兰西尔宅仔细地检测, 这些人是棕熊帝国那位安杰莉娜公主的属下, 前来灰鸽探查菲尔德侯爵失踪一事。
　　安杰莉娜公主觉得，菲尔德侯爵的失踪应该和兰西尔这个姓氏有关, 只是她并不认为菲尔德侯爵会被兰西尔家的谁杀死。临行前安杰莉娜曾交待手下, 兰西尔家或者和兰西尔有关的某些地方，应该有巫师留下的隐秘之地。菲尔德侯爵等人极有可能是在探索这些地方的时候，触动了巫师的法术, 最后陷入了魔法陷阱。
　　所以这次派来灰鸽的这群人，手中还带着检测魔力波动的巫器。
　　围着花园栅栏检查了半圈没有发现什么魔法波动后，一行人就回到了兰西尔宅的铁栅栏门前，准备进宅一探。
　　领头的科因吩咐手下们：“兰西尔家只有不到十个人, 和外界的联系也较少。我们进去后, 先将可能碍事的仆人们全宰了，再抓住三个兰西尔逼问一番。注意别让外人发现了，如果一时从兰西尔们口中问不出菲尔德侯爵的下落，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兰西尔宅地处偏僻，只要解决掉几张会尖叫的嘴, 他们就可以慢慢办事。
　　“是，大人。”属下纷纷应声。
　　科因：“三零一，你带人在外头守着，如果有什么情况，自行决断。”
　　交待完，科因提剑就要斩断门闸破门而入，谁知还没碰到兰西尔宅的大门，这紧闭着的铁栅栏门，突然发出了“吱嘎”一声响，大门就自动在众人面前敞开了。
　　正要进入的几人猛地后退了数步，反应敏锐地拔出武器，对着莫名敞开的大门一阵惊疑不定。
　　科因等人全被兰西尔宅的异状吸引，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背后不远处，那栋邻居大宅二楼，有灯光一闪而逝，显然是附近有人发现了科因这群来历不明的人。
　　兰西尔宅的铁门安静地敞开着，除此再没有了其他异动。
　　月光还算明亮，门的后头看不到任何隐藏的空间，也没有任何潜伏之人。
　　举着武器指了半天没找到敌人，终于有人出声询问：“大人……，你刚碰到门了吗？”
　　科因有些严肃地摇头。
　　“也许是他们忘记关门，被风吹开了？”
　　“大人，是不是有魔法避开了侦测？”
　　科因皱眉，虽然侦测器只能侦测两三米内的魔力波动，但是也不至于连这道门上有没有魔法都测不出来。
　　科因再次拿出了侦测器对准那铁门扫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感应到任何魔法的力量。
　　最后众人只能相信这是个巧合，是风吹开了忘记关了的栅栏门。
　　科因不敢关掉侦测巫器，谨慎道：“进去，都注意点。”
　　说罢，他当先踏进了兰西尔大宅。
　　这些人都是棕熊帝国高层训练出的精英队伍，自然不会被一点小事吓到，见领队下了命令，也都行动了起来。
　　众人手不离武器，戒备着左右，一起踏进了兰西尔宅门。
　　……
　　梦境中的奥里歪歪头，羽毛笔继续在纸张上划动：
　　{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