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岁纪(164)
水荔扬从第一次和李牧祁打交道那时起,就相当忌惮对方。比起什么都写在脸上、体现在行事风格中的对手,李牧祁这种每一步棋都让你无法揣测意图的人,则更加适合被称为“敌人”。
李潇涵这时忽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挨个给蓝焰的人敬酒。其他队员都有些受宠若惊,起初大家讲话都比较拘谨,后来发现李潇涵为人十分亲和,一点也没有董事长公子的架子,反而和他们谈了很久关于全球局势的话题。
他的真正目标应该是水荔扬,没聊几句就开始朝对方搭话,不过说话很得体,也十分有礼貌,全然不像李牧祁那笑面虎的气场。
水荔扬觉得,这人如果只是单纯聊天,估计会是个很不错的交谈对象。
一个俄罗斯士兵举着伏特加走了过来,拳头碰了碰洛钦的肩膀,热情地请他喝一杯。
大概是看他刚才在桌上最活跃,展现出能掌控全场的架势,却一杯都没喝,单纯出于国际友谊想拉个酒友。
洛钦笑着推拒了,不过还是拿起桌上的汽水,跟对方碰了碰。
“怎么不喝?”水荔扬问他,“这个酒好像还挺香的。”
洛钦摇头:“戒了,没什么好喝的,不喝又不会死。你不喜欢酒味儿,以后我都不喝了。”
他一直记得水荔扬替他喝那杯酒的瞬间,自从知道水云霆以前如何借着酗酒实施暴行后,那一幕仿佛在他心里掏了个洞。每次一看到酒精,那个破洞就会开始漏风,冻得他心口发麻。
水荔扬拿起桌上的酒瓶,在洛钦耳边小声说:“跟我过来。”
两人去了酒店二层露天走廊的阳台,这边人很少,偶尔会有喝高了来吹风的宾客,醉醺醺的,也压根注意不到周围其他人。
水荔扬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天。闷热的夜风迎面吹来,他觉得有些燥热,便松开制服的领口扇了扇风。
“真的不喝?”水荔扬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冲洛钦笑,“这瓶酒挺不错的,法产灰雁伏特加,自从感染爆发之后,那边的酒厂就成片地废弃掉了,往后喝一瓶少一瓶。”
洛钦右手臂撑在栏杆边缘,眼含笑意看着水荔扬:“你是觉得我意志不够坚定?”
水荔扬凑近瓶口闻了闻,忽然仰头喝了一口,辣得他直皱眉。
“哎。”洛钦没拦住,眼睁睁看着水荔扬的表情变了,“你喝不来这个,荔枝,把酒给我。”
没想到水荔扬根本也没咽下去,而是捏住洛钦的下巴,带着得逞的笑意,将含着的半口酒尽数还了回去。一些澄澈的琼液从两人唇角流下来,又被水荔扬伸手揩掉。
“你和那个混蛋没有关系,洛钦。”水荔扬捧着他的脸,口中浓烈的粮食酒味道弥散开来,“你是你,跟他根本不一样,也别因为我放弃做任何事。”
洛钦看着水荔扬的眼睛,入魔般点头:“好。”
身后传来打火机摩擦的声音,洛钦抬眼看去,见李潇涵叼着根烟,左手挡风,边打火边走进了阳台。水荔扬刚想回头,李潇涵却已经看到了紧贴在一起的两人,不由得一愣。
洛钦原本已经打算松开水荔扬,然而这时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冒了头,他抓着水荔扬的后颈,将人拉过来接了个吻。
“哎,”李潇涵惊讶地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ʍmźľ
水荔扬赶紧推开洛钦,扭头看着李潇涵。后者很快收敛了表情,彬彬有礼道:“打扰了,我以前经常来这个地方抽烟,平时都没人,今天就没注意。”
“嗯,没关系。”洛钦也不看他,亲了亲水荔扬的鬓角,像在说悄悄话,“晚安。”
李潇涵也很识趣,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你干什么?”水荔扬无奈道,“幼稚。”
“李潇涵不幼稚。”洛钦说话像衔了醋缸子,阴阳怪气,“偷看别人搞对象,没公德心,可真成熟。”
“你少在这儿说话跟唱戏似的。”水荔扬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今晚跟我守夜,别睡了,当训练。”
酒店外的军帐灯火通明,很多人彻夜狂欢、饮酒高歌,比里面的晚宴还要热闹。方舟部队倒是一片安静,大部分人这会儿早就回房间睡觉了。
他俩今晚不回去,估计即墨柔睡觉都会笑醒。
方舟给每个来访者都安排了酒店内的套房,单人单间,论人头是完全够数的。但对于这些习惯了无拘无束生活的士兵来说,露天的歌舞派对比装潢华丽的宴会厅要带劲得多。
洛钦随口提起那天要水荔扬弹钢琴给自己听的事,字里行间有些遗憾,说到最后故意伤春悲秋起来,好像听不到就要一病不起了似的。
他躺在卡车车斗上,望着夜空:“荔枝,你以前来过松河吗?”
水荔扬坐在他旁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明天的会议内容提要,“来过,初一的时候跟着费老过来参加音乐会演出。我当时还水土不服了,演出完烧了三天,那三天我都在酒店躺着,费老带着乐团其他人把松河玩了一遍,我嫉妒得牙都咬碎了。”
“这么可怜啊?”洛钦笑起来,“松河可太有名了,有名的旅游城市,我在深宁的时候就老想来。可惜这次来也没机会尝到本土美食了,要不然真想学两道回去给你做。”
“后天开完会要是没事了,我带你出去玩。”水荔扬放下文件,颇有兴致地说,“这附近有个很大的山参种植园,景色还不错。”
“那说好了。”洛钦坐了起来,语气忍不住地上扬,“开完会就带我去。”
水荔扬拍拍他的头:“行,答应你。”
第123章 失望的理由
两人守夜到第二天清晨才回酒店房间,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刺鼻的酒味,可想而知昨晚上这里是开了多少瓶。
水荔扬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打开客厅的灯,看到满地狼藉,衣服和酒瓶散落得到处都是,玻璃渣也碎了一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昨晚进贼了。
“一晚上就能给搞成这样子?”洛钦难以置信地迈过酒瓶走进去,“即墨柔疯了?”
他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暗得一丝光线也不透,窗帘跟笼布一样蒙着,酒精味比客厅里还重。
“真服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洛钦关上卧室门,往沙发上一坐,“等他醒了再收拾吧,这货起床气大得很,我怕他把楼拆了。”
他胳膊往扶手上一搭,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接着便从沙发缝隙里扯出了一块薄薄的布料,“这什么东西?”
水荔扬闻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件白色的紧身T恤,“小柔的衣服吧,脱得到处都是,这都什么毛病。”
洛钦只觉得那衣服好像有点小了,即墨柔能穿得下么?
不过他也没多想,随手把衣服搭到了沙发靠背上。过了没多久,两人正靠在沙发上补觉,忽然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似乎有人正在里面淋浴。
水荔扬下意识以为是即墨柔,几秒钟之后一下子睁开眼睛,警觉地看向即墨柔的房门。
那里刚才一直没有人出来,他就算在打盹的时候,也不会错过周围的任何动静,因此这点确信无疑。
那么现在浴室里洗澡的人到底是谁?
水荔扬抬手推醒了洛钦,看向雾气弥漫的浴室玻璃:“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浴室有人?”
洛钦迷迷瞪瞪地望过去,摇头:“我不知道,除了你以外的人在里面我都不太感兴趣。”
他说完又歪头睡着了,看得出来已经困到了极限。
“先别贫。”水荔扬说,“等一下,我先把小柔喊起来。”
他还没起身,就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接着玻璃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裹着浴袍的金发女人走了出来,面容姣好,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肩膀一侧,看到客厅里多出了两个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用俄语打了招呼,便自顾自地往沙发这边走,一路走一路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