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回小镇开书店(119)
少女踮起脚尖,在男生耳边说了句话。风吹动梨花与绿叶,将他们的反应尽数遮掩在朦胧之下。
宋疏不再去看。
他举起双手,食指与拇指在眼前比出一个框。手动的取景框里,湛蓝天空,洁白花瓣,耳边忽然响起早上央酒的问题。
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
这群人拼着一股子倔劲儿,硬是把活干到了最后一刻,竟然真有不菲的成果。傍晚桥头的站台前,活力满满的人们终于耗尽精力,一个个宛如肢体不协调的僵尸。
上车前,惠绮落在最后面,忽然转身跑回宋疏面前,朝他招了招手。
宋疏顺着她的意思低下头。
女孩遮掩着在耳边轻声问:“我们在一起啦。宋宋,你们在一起了吗?”
这次,突如其来的一句令青年措手不及了。宋疏直起身,与她对视一眼后,并未否认这其中的某种意义。
他弯眸道:“我们更复杂。”
惠绮并不理解更复杂得有多复杂,拍拍青年的肩膀,捏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轻快地跳上了车。
刚一回到家中,央酒好像时刻在等待一般立刻出现。想起早上他那避之不及的模样,宋疏立刻抬起阻止妖的靠近。
“等等。”
他上楼洗澡,换了一身衣裳。确认没有任何梨花的味道或花粉,才带着沐浴露的味道推门走出去。
搬着椅子在门口等待的妖立刻起身,闪现到他面前,一双乌瞳在青年的脸上探寻着什么。
宋疏正低头捋顺半干的头发,随口询问:“今天做了什么?”
“上午做风筝,中午去买了一碗黄花牛肉面,下午修行。”
央酒一一交代完,旋即呼唤:“宋疏。”
“嗯?”宋疏昂首望他。
“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妖嗓音有些紧张。
论坛里有句名言,家花不如野花香,许多人类现身说法,哭诉人类对花就是如此三心二意。
央酒虽然自信,但他是圈在院子里的家花啊!
这波不占优势,他要确认宋疏有没有变心。然而在这样的对视里,人类却低头避开了视线。
这叫心虚。
这时候怎么能心虚?
央酒瞪圆眼睛,把人类的脸捧回来:“宋疏,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
被迫昂首的宋疏望着尽在咫尺脸,脑袋轰然无法思考,只有白日里惠绮的话在不断回荡。
他抬起食指按在妖不断皱紧的眉头,紧接着微凉的指尖离去,顺着眉骨绕至后脑收拢,指缝间忽然被洁白发丝填满。
下一瞬,温软的唇代替指尖落在眉心。
宋疏轻声回答:“你。”
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种其他的花。
不是世界上任何一朵槐花。
而是你。
央酒原地愣住,一股酥麻的热气由皮肤传至大脑,在蔓延至全身。那温度太高,在身体里炸出五彩缤纷的烟花,甚至有穿过头盖骨冒出来的趋势。
良久,思考的齿轮重新转动。妖顶着红透耳朵,低头凑近。
“再来一次。”
宋疏抬起泛红的眼睛,抿唇犹豫了一下,满足他的要求。
央酒双眸一亮,在自己的脸颊、眼睛、鼻尖、嘴唇挨个点了一遍:“这里这里这里,都要一次。”
“……”
宋疏面无表情地张开五指按在妖的脸颊,朝后一推:“走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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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告别留言「捉」
◎宋疏,四百零六天六时一刻太久了。◎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兴奋, 激动,焦躁不安。喜爱的情绪积压在胸膛,与五脏六腑挤在一起, 因压缩到极致几乎要炸开。
即使时至深夜依旧无法入睡。
要么睁大眼睛,盯着昏暗的白色天花板傻笑。
要么大被蒙头, 躲在被窝里神经质般翻来覆去, 扭得像只无助的蛆,最后依然傻笑。
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播放着产生这种情绪的源头——
宋疏亲我了。
静谧的夜里,央酒耳边循环这句话,一双乌瞳亮晶晶,比小镇的星空还要充满希望。
妖想, 宋疏超级爱他这件事是确定无疑的。也正是此刻,与快乐和喜爱一起膨胀起来的, 还有贪婪。
贪婪叫嚣着。
想要现在就相爱。
想要立刻就在一起。
想要把搜索到的情侣一百件事全部和宋疏做一遍,一百遍。
这样的贪婪波涛汹涌,漫无边际。
终于, 在某一时刻妖做出一个决定。
今夜月光微弱,星光璀璨。
老宅的三楼阳台趴着一个白衣身影,俊朗的五官“吧唧”压在玻璃上扭曲变形,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为了隐私, 卧室使用了单向玻璃, 里面遮光窗帘不给偷窥者任何一丝机会。
央酒失落地塌下眼睛。
他怏怏支起耳朵,用属于妖怪的敏锐感官听见了人类清浅的呼吸, 那舒缓的频率代表着宋疏睡得安稳。
也代表他强烈的表达欲无处发泄。
央酒在窗外茫然地站了一会儿, 回到客厅又茫然地坐了一会儿。
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茶几凭空冒出一张纸, 整齐漂亮的黑色字迹由右及左逐步浮现。央酒拿起写完的纸瞅了瞅, 皱着眉又将字迹消除。
夜半黑暗的客厅里, 高大的男人蜷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伏案苦写。
茶几太矮,洁白发丝几乎垂落地面。
*
第二日清早。
宋疏被震动的闹铃吵醒,迷迷瞪瞪走出房间,被旁边的人影吓了一跳。
琥珀色乌瞳懵懵地眨了眨。
是槐树妖歪在沙发上仰头大睡,过分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圈扇形阴影。不知在做什么梦,嘴角勾着可疑的傻笑。
宋疏的眼底不自觉露出柔软的笑意。
他伸出指尖点在妖冰凉的脸颊,轻哼一声,用气声道:“你又在这里等什么?”
妖依然呼呼大睡。
又戳了两下无动于衷的槐树妖,宋疏回身准备去洗漱,余光里注意到展平放在桌面的一张纸。
他疑惑,伸手拿起来。
白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央酒特有的狗爬字体,依然使用古时由左至右的书写顺序,甚至没有标点符号。
*
「宋疏,我在床上翻了三次身,秒针才转了三分之一圈。」
「宋疏,脑海里你亲了我三十下,这个世界才刚刚过去一分钟。」
「宋疏,十二点已过,今天是你知道我存在的第一百五十五天。」
「宋疏,四百零六天六时一刻太久了,我实在等不了。就在刚刚,就在你在我脑海里亲了我无数下的时候,我决定要去结束那段赌约。」
「宋疏,如果它在赌一颗木心,我不会妥协,因为它是给你的。可赌注只是一瓶槐花酒,轻如鸿毛。我终于算清楚了,这赌赢下不过得到一些酒,输掉后却可以提前四百零六天喜欢你。」
「宋疏,我已经迫不及待输了。」
「宋疏,我现在就去结束赌约,很快回来,特此留言。」
也不知写到这里在写什么,最后这行被人划掉。笔倒在一边,写留言的妖也还在旁边睡觉,没有离开。
*
清晨同夜晚一样静谧,不同的是来自东方的阳光笼罩世间。
洁白光幕里,青年单手举着一张纸伫立在茶几前,一动不动,唯有一双垂敛的眼瞳在颤动。
片刻后,他双手捧住纸页,抬起眼眸,视线看向第一行重新读起。
每每触及句首的名字、每次琥珀底色里每每映出歪斜的字体,那双心灵的窗口都要自深处绵延出颤抖。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越过来,要去抓那张纸。宋疏下意识缩臂,将纸护在心口,几乎警惕地侧眸扫过去。
被瞪了的妖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