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4)

　　“烟灭了。”陈也说。
　　对面人头上框了个大耳机，没反应。
　　“我说——”陈也话说一半，被电脑上突然发过来的语音通话打断。
　　陈也一看，又是那喊着退款的人，他烦的不行，接通就骂：“爹退你一个大嘴巴你信不信？”
　　“你个骗子！你妈的！给老子退钱！”对面男生声音有些稚嫩，听起来年纪很小。
　　陈也怔了一下，刚张嘴的脏话吞了进去，蹙眉：“你多大啊？”
　　“你别管我多大，你个死骗子！死全家！”男生继续骂，“有本事你就现在报地址，我叫我哥打死你！”
　　陈也黑了脸，这小孩儿说话太难听。
　　“蓝色网吧，你来。”陈也说。
　　“我哥问你穿什么！”小孩儿说。
　　陈也偏头看，坐在自己对面那位还在吞云吐雾的男的，挑了挑眉：“我头上带着黑色帽子，白色上衣，赶紧来，不来我看不起你。”
　　“黑色帽子，白色上衣……”
　　陆巡低头看了眼自己，又偏头去他看坐他对面的陈…叫陈什么……
　　“陈也我们这边技术最好的教练之一，是我们老板一手带上来的，水平……”
　　对，叫陈也。
　　这人长的确实不错，但身上那股看谁都不正眼的劲儿太拽了，很讨打。
　　陆巡收回了视线，灭了手上的烟，手臂抱胸，靠在椅背上，垂着眼皮有一眼没一眼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搏击画面。
　　红方明显力量不足，除了勉强不错的速度，一无是处。
　　只要被蓝方挨上一拳，基本就废了。
　　最多十秒，就会被KO。
　　十……
　　九……
　　五……
　　“呯。”陆巡无声张了张嘴。
　　红方倒下了，裁判开始读秒。
　　“你就是骗我弟钱的人？”
　　肩膀上多了支手，陆巡摘了耳机，歪头看过去。
　　男人留着小平头，头上还剃了个花纹，穿了个紧身衣细腿裤，露出来的胳膊上纹了个花臂。
　　“怂了是不是？”小平头冷笑，“今天只要你认怂，给我磕三个头，你骗我弟的钱就算了。”
　　陆巡站了起来，推开椅子。
　　小平头看着男生站起来后需要他仰视的高度，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爽说：“别跟我横知道吗？你横不起。”
　　陆巡没说话，他转头去看那边站起来的陈也。
　　陈也明显是认出了他，脸上表情很复杂。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呢？你他妈——”小平头推出去的手被抓住。
　　“出去。”陆巡说。
　　“什么？”陆巡声音很低，小平头没听清。
　　“我说。”陆巡摁着他的头，按着人朝外走，“外面宽敞。”
　　陈也看着两人出去，眉毛拧成了一条线，抬起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后退，又往前走两步又后退，又往前走又后——操。
　　陈也抬脚朝网吧门口走了过去。
　　报恩这个事也就是那天程进东提了一嘴，他虽然没往心里去，但总归是记住了。
　　这人是比他能打没错，但这种小混混可不会玩单挑。一群人上来，谁管你学拳击还是散打，仗着人多压都给你压死。
　　陈也加快脚步，冲到门口。
　　门帘从外面掀起，陆巡低头进来。
　　两人迎面碰上。
　　陈也：“你……”
　　“小学生的钱都骗？”陆巡挽着袖子，垂着眼皮看着他。
　　“靠，那小孩的账号我打上去了，谁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给玩掉了。”陈也皱着眉，打量他一眼，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连头上的帽子都没歪。
　　他又看了眼外面，好几个人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嚎。
　　陈也啧了一声，这人绝对专业练过。
　　“打的什么游戏？”陆巡说。
　　“什么？”陈也愣了一下。
　　“你输一把明天跟我多一打局。”陆巡看着他，“敢不敢。”
　　“操。”陈也不爽，“我赢了呢。”
　　“不可能。”陆巡转身朝里走去，“来。”
　　两人面对面各自坐好，蓄势待发，面沉如水。
　　直到加上对方游戏好友，看到游戏ID。
　　“野狗？”陆巡嘲讽。
　　陈也看了眼他的名字，讽刺，“中国人起什么英文名？”
　　“那是拼音。”陆巡说。
　　陈也：“……”
　　“上。”陆巡说。
　　三十分钟后，陈也黑着脸摔了耳机。
　　“操，再来，我不服。”陈也喊。
　　“我还有事。”陆巡站起来，提起包，挑衅的视线从深压着的帽檐边看出去，“明天打服你。”
　　“你以为你他妈多——”陈也骂到一半被网吧门口突如其来的骚乱打断。
　　“哎！你们干什么的！”
　　“等等！没登记身份证！不能进！”
　　“哎哎！听见没有！”
　　一群人无视网管的呼喊，扒开网管就朝着里面乌乌泱泱的涌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鼻青脸肿的小平头。
　　陆巡放下了手上提起来了的包。
　　陈也见状皱了皱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是没被打服又多带了几个人过来。
　　第二次看见这个小平头，陈也想起来这是谁了，这人他见过几次，应该是十四中那混子学校里的混子之一。
　　“你！那个戴黑帽子的！你打的很爽啊！”小平头冲着陆巡叫嚣，“现在还敢不敢打了？现在还牛不牛逼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就别想站着回家！”
　　陆巡没回话，这种挑衅他基本跟当放屁一样，不值得他回。
　　小平头继续挑衅：“别怂啊，就是拽啊，不是一拳——”
　　“能不能闭嘴？”陈也被他喊得耳朵疼。
　　“陈也？”小平头也认出了他。
　　“认识我？”陈也皱眉。
　　“一中的老大，谁不认识？”小平头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陆巡，“但是我告诉你，今天谁来都不好说，我今天就要揍你，我要揍死你。”
　　陆巡在小平头一句一中老大这句话出来后视线落到了陈也身上。
　　“闭嘴，走吧。”陈也不耐烦打断他。
　　“行，牛逼。”小平头转头，一挥手领着人出去，“走！”
　　“他们10个人，你5个，我5个，对半分行不行？”陈也看向陆巡。
　　“行。”陆巡无所谓。
　　网吧门帘一拉开，马路边蹲了一条黑压压人线。
　　陈也刚一冒头，人头齐刷刷的王过来。
　　陈也：“……”
　　这里起码得有50多个人头。
　　“对半分？”陆巡问。
　　“操。”陈也傻眼了。
　　他再怎么能打，一个人打五个也顶天了。
　　“来！打我！来！”小平头在一群人中笑的猖狂。
　　陆巡摘掉帽子，开始活动手腕。
　　在小平头略有些不安的眼神里，陆巡往前踏出了第一步。
　　就这样的货色，有一个算一个，来100个他也照样打。
　　手腕上一凉，陆巡往前走的脚步顿住，他蹙眉偏头看着抓住他手的陈也。
　　“他们手里有东西。”陈也低声提醒。
　　陆巡拧了拧眉，转过头，捕捉到了站在最后一排几个男生手里的那一点反光。
　　“群殴，还带东西？”陈也看着小平头讽刺的笑了，“你们十四中规矩就这样？你们老大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操。”小平头被说的脸上发烫，不爽开口，“我是以多欺少的人吗？给你个机会打电话，你也喊人呗。”
　　“行。”陈也拿出手机，“谁还没几个兄弟。”
　　“行啊，你能喊多少喊多少。”小平头对陈也喊人毫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