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17)

　　彭勇奇怪：“他来这里一直是你带的，怎么突然要换教练。”
　　“没什么。”陈也不耐烦了。
　　“这狗脾气，跟你爸一个样，行，我也不问了。”彭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馆有几个小姑娘报名，我全拉你这里来了。定了星期六跟星期天。哎，我开始就想说了，还是不能不去学校，成绩差点你也还是个学生，在我这儿兼兼职行，完全不学你家老太太知道要撕了我。现在就星期六星期天干干也挺好。”
　　“嗯。”陈也点了点头。
　　“来，我俩练练？”彭勇比划了两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陈也的。
　　陈也从旁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
　　他接通，放在耳边：“喂。”
　　“你好，这里是市人民医院急诊室，你奶奶杜兰香因心脏病发作在抢救，请尽快赶来。”
　　陈也怔了一秒，脸色跟变脸似的，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反应过来后，陈也攥紧了电话就往外跑，冲出一大半又跑了回来。
　　“勇叔，你摩托车借我！”陈也大喊。
　　“这是怎么了！”彭勇被他脸色吓到了，急得满身摸摩托钥匙，从屁股兜里拽出来立马扔了过去，“出什么事儿了！”
　　陈也接住摩托车钥匙就往外跑。
　　彭勇下意识跟着跑了两步才注意到这小子光着个膀子，连忙抄过旁边的一件衣服就赶了出去喊：“哎！小也！穿件衣！”
　　等他追出去，只闻得到摩托的尾气了。
　　这会儿天上雨还没停，陈也没来得及带上头盔，开着摩托车冲出去一段路，冰凉的雨水就糊住了眼睛。
　　这会儿街上车不多，道路空旷。前方的绿灯在倒计时。
　　在陈也到达的前一秒，指示灯变红了。
　　陈也从模糊的视线下，一把捏住了刹车闸，反手拿过车身后挂着个头盔。一只手狠狠抹了把脸，从下巴捋到额头头发，再扣好头盔，等到绿灯亮起，重新冲了出去。
　　摩托飞驰，五分钟不到就开到了市人民医院。
　　陈也拔了钥匙，扔了车，平地摔了一跤又爬起来，冲进了急诊部。
　　前台小护士刚整理完病人资料，刚抬眼就看见了不高的询问台上撑上了一双手，很白的皮肤下透着紧绷的青筋。
　　“刚刚被拉过来的，一个老太太，70多，叫杜兰香。”陈也问。
　　小护士却被吓住了。
　　少年裸着上身，浑身雨水，透过湿淋淋头发看过来的眼神里冒着血丝。
　　“在哪里！”陈也紧拧着眉，急了。
　　“啊……啊！”小护士反应过来，立马去查名册，“已经抢救完了了，现在在206病房进行观察。”
　　陈也当即转头要走。
　　“哎，江医生！”身后小护士忽然喊住了经过的一个白大褂，又跟陈也喊，“这就是抢救杜兰香病人的江医生！”
　　“你是家属？”江医生走了过来。
　　“我奶奶怎么样了。”陈也连忙问。
　　“送来得及时。”江医生领着他往前走，“只是病人年纪大了，心脏之前是做过一次手术吧？”
　　“是。”陈也点头。
　　“你先进去看看，等会儿我再和你谈。”江医生推开了左侧的一扇病房门。
　　门后站了一个人，像是正准备出来。
　　“陆巡？”陈也愣了，“你怎么在这儿？”
　　陆巡也愣了。
　　“病人是你奶奶对吧，是他送你奶奶过来的。”江医生解释。
　　陈也：“你——”
　　“老太太刚刚醒了。”陆巡对着医生说。
　　“醒了就没事了。”江医生点头，“我等会儿进去再检查一遍。”
　　陈也胡乱点点头，就进了病房。
　　病房里还躺了两个老头老太太，他家老太太躺在最里面，见他过来还招了招手。
　　“奶奶。”陈也走过去，抓住了老太太的手。
　　从这会儿开始，陈也才开始不住的心慌，握着老太太手的手抖个不停。
　　“奶奶没事儿啊，就是吓了下。”老太太满眼心疼的看着陈也，“怎么淋成这样？冷不冷？你怎么不穿件衣呀？”
　　“出来的急。”陈也坐在了板凳下，腿有些发软。
　　“穿这个。”陆巡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陈也转过身，一件白色的短袖被陆巡递着送到他眼前。
　　“你怎么还随身带衣。”陈也疑问。
　　“刚在干洗店拿回来。”陆巡简单回答。
　　陈也也没有多说，拿着衣套上了，大了点，但也好过光着。
　　病房里其他老头老太太也终于不往他身上瞄了。
　　“怎么回事儿啊，你买了菜就回去啊。”陈也看着老太太脸色还好，手终于也不抖了，脾气又硬上来了，“我说我去买，我去买，一顿打扮，非要去。”
　　“哎呦，路上碰上个跳楼的。”老太太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就是吓了一下，又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吓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陈也火上来了，气的腾的就站了起来，“事儿大了我告诉你！杜兰香你吓死我了！”
　　“哎呦，你声音小点儿。”老太太被他横眉竖眼的样子逗笑了，“别吓到其它奶奶爷爷的。”
　　“吓不着吓不着，孙子关心你呀。”隔壁老太太躺着也乐了，“你家这小孩儿，身材好的哟，哪像我家那孙子，才上初一呢，那肚子圆的。”
　　“哎呦，肥肥的多可爱，长大上高中自然就抽条变瘦了。”老太太笑着跟隔壁床奶奶搭话。
　　陈也这会儿还站着。
　　陆巡偏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陈也哭了，但哭的也很老大，红着眼眶，硬是没让一滴泪落下来。
　　老太太聊着聊着也注意到陈也突然的安静，看了一眼，心疼了，拉住陈也的手：“干嘛呢这是，奶奶不是没事吗，坐下坐下。”
　　“你要是留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陈也声音很小，小的谁也听不见。
　　平时耳朵不好的老太太却听的清清楚楚，眼睛顿时也红了：“奶奶没事的啊，奶奶要看着你上大学，娶老婆的啊，奶奶一直陪着你。傻小子，奶奶真没事儿，医生也说了，就是吓的闭过气去了。”
　　“送来的也及时，哎，就是这个小伙子送奶奶来的。”老太太看向站在一边的陆巡，“这小伙子他说是你同学啊，我们可要好好谢谢他。”
　　“是。”陈也闭了闭眼睛，调整好情绪，点点头，“我同桌。”
　　“还是同桌啊。”老太太眼睛一亮，“那你同桌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
　　陆巡笑了笑：“还行。”
　　“是吗。”老太太扬起了骄傲的下巴，“我们家陈也数学这次可考了84分你知道吧，进步可大了。”
　　陈也：“！”
　　又提这个干嘛！
　　陆巡转头看陈也，想起他卷头上的34分：“啊……84啊。”
　　陈也瞪着他。
　　陆巡挑了挑眉。
　　“出来。”陈也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陆巡跟了出去。
　　两人站在医院不大的走廊里，面对面看着。
　　“考的不错。”陆巡说。
　　“闭嘴。”陈也拿出手机，“多少钱？”
　　“什么。”陆巡问。
　　“医院的费用。”陈也说。
　　陆巡拿出了张收据单。
　　陈也拿着单子上的数目给他转了过去。
　　转完就想起自己身上陆巡的衣。
　　“我身上全是水和泥，估计不好洗。”陈也看着他，“衣多少钱。”
　　“算了。”陆巡说。
　　“多少。”陈也皱着眉。
　　“不用了。”陆巡还是说。
　　“多少！”陈也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