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小师弟又在演我(32)
章青笑道:“谁说不是,我们都很是感激夫人。除了那几个犯忌讳的师姐师妹,这一年多来门里再没有弟子被扔去万毒坑。”
金猊附和地点头,又扯些别的话题同他闲聊。
在章青的带领下逛了小半晌,直到午饭时候,一行人才回了红蔷院。
侍女们已经候在院中,见他们回来后便去叫厨房传菜。
慕从云扫过,发现今日的侍女都是生面孔。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个侍女后背停留片刻,发现对方琵琶骨中央确实有一只蝴蝶,但蝴蝶并不是活物,只是个栩栩如生的蝴蝶刺青罢了。
师兄弟三人默契地对了个眼神,等侍女都退了下去后,金猊才到门口张望一圈,关上了门。
“那个柳夫人听着不太对劲。”金猊道。
慕从云颔首赞同:“那些女弟子的死有蹊跷,而且百里鸩的转变也有些古怪。”
一个将蛊毒之术作为毕生追求的无上天境强者,忽然沉迷情爱,迎娶凡人女子就已经是疑点重重。
还有毒门那些女弟子,既是被抽调去柳夫人身边伺候,就算是真犯了百里掌门的忌讳,她如果真如章青说的心善,以百里掌门对她的爱重,一句话便能救下那些弟子的性命。
但事实上那些女弟子在被调去柳夫人身边伺候后,便相继死了。
再就是那些似乎习了魅惑之术的侍女,她们在红蔷院的所作所为,看起来也很像是出自柳夫人的授意。
若是柳夫人对红蔷院的事完全不知情,昨日还有今早的几个侍女就不会被换掉才对。
金猊有些忧心忡忡:“小师妹迟迟没有消息,不会也遭了毒手吧?”
慕从云也不敢肯定。
肖观音天资极佳,悟性又高。她被百里鸩当做“人蛊”驱使了十三年,但只在玄陵医治了半年,又待了两年半,如今已与常人无异。
若不是师尊一直压着她,叫她扎实根底,肖观音如今境界应该已经更进一步,不只是忘尘缘境中期了。
而他比肖观音长了四岁,也不过是忘尘缘境大成罢了。
思索许久,慕从云还是觉得肖观音应当不会轻易遭了毒手。
她拜入玄陵后不仅习了无双剑术,还因每年回毒门小住,蛊毒之术也尽得真传。
百里鸩忌惮她,却又再练不出另一个“人蛊”,所以教她又防着她。
而肖观音对百里鸩亦如此。
她称百里鸩为义父,但她努力修行的目的之一,便是有朝一日亲手杀了百里鸩。
“江棂那边尚需七日,我们受制于人,只能静观其变。”
慕从云反复权衡过后,缓声道:“你白日里多探听消息,今晚我会找机会先去探一探深浅,看能不能找到小师妹的踪迹。”
金猊点头应下:“午饭之后,我再去打探打探。”
*
午饭之后,金猊便外出去打探消息。
慕从云不善交际,索性便没有出去,就是在院中指点沈弃练剑。
沈弃握着剑,背对着慕从云的脸色阴沉沉。一个经年用剑之人,许多用剑的习惯都难以掩藏。他不欲叫慕从云瞧出破绽,便只能装得蠢笨一些。
横劈,竖刺,凌空一斩。
沈弃按照慕从云的指点,歪歪扭扭地将剑送出去,没有半分力道。
每做完一套,还要欣喜地去看慕从云:“师兄,我练对了么?”
“……”
就没有一个招式是对的,这叫他如何回答?
慕从云不忍心打击他,只能避而不答,起身行至他身后,手把手地教他使剑。
“用手臂发力方才有力道,手腕灵活变幻角度,就能变招。明白了吗?”
他恨不得将自己所学掰开了揉烂了塞到沈弃的脑子里。
沈弃笑着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又歪七扭八地使了一套剑招。
慕从云:“……”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开窍?
那边沈弃还在认认真真地练剑,看得出他很努力地在模仿慕从云的动作,但大约是在剑术上实在没有天赋,即便他很努力地模仿还原了,仍然神形皆不似。
反而是横劈时他一下没握稳剑,剑脱手而出,反砸向了自己。
沈弃本能抬手去挡——
桃木剑虽然没有开刃,但他挥剑那一下用足了力气,砸在左臂上也留下了一片红印。
他疼得直吸气,对上慕从云的目光时却低落地垂下了头:“师兄,我是不是很笨?这么久连一套剑招都没有学会。”
慕从云捋起他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红印叹气:“疼不疼?”
沈弃抬眸看他,眼底的忐忑散了些,迟疑地点点头,说:“疼。”
慕从云捡起剑,给他揉了揉手臂,到底选择了妥协:“不学剑了,学不会换一样就是。玄陵也不是只有剑修。”
第23章 师兄真好
“师兄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沈弃垂着眼睛没有看他,很是垂头丧气地问。
慕从云时常不明白他哪里来这么多没有缘由的担忧,只能将之归结于他从前四处流浪太没有安全感。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在习剑上没有天赋,不代表做不好别的。况且这世上人有百样,并不是每个都是聪明人。”
这个道理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
在孤儿院时,他拼命想融入其他孩子之中,但始终不被接纳;上学时,他上课听讲下课复习,很努力才能追上那些聪明同学的脚步;后来工作,他总是加班到最晚的那一个,但同事和上司依然对他多有意见。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并不尽如人意。
外界的声音太多太杂,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便关上耳朵不去听,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若是因为怕我失望,你便继续习剑,即耽误了自己,我也不会开心。”慕从云弯腰将桃木剑挂在他腰间:“真正在意你的人,不会因为你做得不好就失望,而是陪着你去寻正确的路。”
而是陪着你去寻正确的路。
沈弃品咂着这句话,抬眸看他,眼里绽出光来:“从未有人这么和我说过。”
那些人只会说他是废物无用,是烛龙一族的耻辱,恨不得这世间从没有他这个人,连存在的痕迹也抹去才好。
但他生来命贱,偏偏怎么也死不了。
将一条死路走到了底,反而成了活到最后的那一个。
从没有人同他说过,一条路不通,还可以走另一条。
“师兄会陪着我寻正确的路么?”
“当然。”慕从云答得毫无迟疑。
沈弃心底有奇异的感觉涌动。
一个声音叫嚣着这样拙劣的谎话你也信,待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第一个就要杀你。
另一个声音却说,他和别人不一样。
沈弃深深藏起了眼里的暗沉粘稠的情绪,抿唇笑着抱住他,撒娇一般在他颈窝蹭了蹭脸:“师兄你真好。”
*
晚间时金猊打探消息回来了。
靠着无人能及的交际手段,他在毒门弟子中混迹大半日,倒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但都和章青所说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如此只能今夜找机会探查一番,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了。”慕从云道。
金猊对慕从云的实力没有丝毫质疑,闻言点点头,又举起手道:“那今夜我就留在这里守夜好了,大师兄若是离开,我和沈弃也好有个照应。”
一旁装模作样练功的沈弃陡然抬起头来,嘴唇不快抿紧。
“这样也好。”慕从云思索片刻便颔首应下。
事急从权,如今江棂不在,金猊落了单,和他们在一起确实更安全。
金猊获得准许留宿,当即便将外面的罗汉床拖到了里间,又将隔壁屋子的枕头和被褥抱了过来。
沈弃冷眼看他忙碌,若不是碍着慕从云还在,此时已经要忍不住动手将人丢出去了。
偏偏金猊还毫无自知之明,凑到他跟前来:“你若夜里害怕,只管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