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智能联盟(6)

　　但比起他的精神状况，贺风回似乎并不关心停电。
　　贺风回将他放到沙发上，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地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却又在祝满贴上来时，冷静而克制地止住他的动作。
　　“唧。”小刺猬不知从哪里蹦过来，手上拿着药瓶。
　　贺风回身子顿了一下，盯着小刺猬看。
　　小刺猬像是被这个冷血的机器人吓到一般，“唧唧”两声扔下药瓶，钻到祝满的脖子后面躲着，时不时探出小眼睛打量贺风回。
　　贺风回弯腰捡起药瓶，倒出几粒药喂给祝满，在祝满的唇舌碰到他的手心时，适时地抽走手。
　　贺风回直起身子，扶了一下耳朵，突然对空气说：“您好。”
　　祝满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贺风回这是控制自己的神经网络拨通了电话。
　　他要打给谁？电力部门？还是……人类池？
　　《人类管理法》规定，人类宠物不能擅自离开主人住宅，如有违反，遣返人类池。
　　浅褐色的瞳仁瞬间瞪大，祝满在强烈的不适中坐起身子，扑到贺风回身上，“主人不要……”
　　贺风回猝不及防后退两步接住他，开口时，声音还是平稳而冷静：“您好，我是昨天去购买疗愈小刺猬的顾客。”
　　祝满愣在贺风回身上。
　　……疗愈小刺猬？
　　“唧……”沙发上的小刺猬怨念地看着祝满，仿佛在说：要被送走的是我不是你啊喂！
　　祝满记得唐源说过，在人类执政时期，疗愈宠物就十分盛行，主要用于辅助抑郁、焦虑等心理疾病的治疗。
　　在人类自己都变成了宠物的现在，疗愈动物的需求急剧下降，A市只剩下一家店，开在胭脂路的红灯区旁。
　　毕竟比起购买一只价格不菲的疗愈动物，还是将家里生病的人类遣送回人类池更加省事。
　　——不是每个AI都像贺风回一样，会对自己的人类宠物这么上心。
　　贺风回和电话对面说：“您承诺的疗愈效果我没有看见，家里的人类反而更焦虑。我没必要留一个没用的东西在家。”
　　祝满拉住他，“主人，别送走它……”
　　AI真冷漠，小刺猬才来了一天就要送走。可矛盾的是，两年来，祝满抑郁焦虑，光着身子去勾引贺风回，甚至今天他擅自跑出家门，贺风回都没有想要把他送走……
　　自己好像……是贺风回冷漠的例外。为什么？
　　“抱歉，刺猬我还是先留在家。”贺风回看了祝满一眼，将不安的他抱回沙发上，“再见。”
　　贺风回挂了电话，伸手去抓小刺猬，小刺猬撒腿就跑，他的手顿在空中，冷漠的AI有些尴尬。
　　刚刚吃下去的几片药起了作用，祝满的焦虑缓解，他对着小刺猬逃离的方向轻声喊道：“小笨蛋，他不会欺负你的，他是我们的主人呀。”
　　说罢，祝满仰头看贺风回，撒着娇帮小刺猬求饶：“它下午追着我出来了，是我……是我跑太快它没追上，所以……不要怪它好不好，主人？”
　　贺风回看着他，沉默片刻，沉声答：“好。”
　　“那……”祝满可怜兮兮地问，“主人会不会怪我？我自己跑出去……”
　　“不会。”贺风回声音还是很冷。
　　祝满驯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自然而然地问出：“主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风回顿了一下，眼神好似深邃起来，不知为何，他伸手拨了一下祝满额前并不算凌乱的头发。
　　祝满怔了一下，理性的代码真的会触发这个亲昵而自然的动作吗？
　　许久之后，贺风回才说：“这就算对你好了吗。”——冷漠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懊悔。
　　祝满抬头看他，没有灯光的客厅很暗，却不及他的眼眸黯淡。
　　突然，贺风回站起身，祝满以为他要去处理停电的事，又紧张起来。
　　贺风回如此智能的AI，只要稍微看一眼家里的控电系统，就会知道是被人为入侵了，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破解反智能联盟的暗网——
　　“今天是你生日，正好趁停电，点蜡烛。”贺风回拎着一个生日蛋糕。
　　祝满愣了一下。
　　是啊，今天是3月1日。
　　不是他的生日，是之前那个“祝满”的生日，贺风回的前小主人。
　　根据《人类管理法》，AI主人对人类宠物有支配权，包括根据自己的喜好给人类宠物起名、设置出生日期。
　　祝满蹙了蹙眉。
　　贺风回点了蜡烛，示意祝满许愿。
　　推进任务的机会来了。
　　祝满抛下不悦，双手合十，虔诚地说：“希望主人早日升迁。”
　　贺风回明显顿了一下，试图理解这句话，但还是程序无响应。他问：“这是什么愿望？”
　　“希望主人更好嘛。”祝满对他扬起酒窝，“我看主人最近工作很忙，是不是马上要升职加薪啦？从立法署升职，是不是就要去中央办公室呀？”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贺风回的眼神瞬间带上怀疑。
　　人类宠物不能插手AI主人的工作，这是规矩，贺风回是立法署的人，规则意识比一般AI强很多，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啊……希望主人好也有错么？”祝满低下头，眼神里都是无辜，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只很爱很爱他主人的人类宠物。
　　许久后，贺风回收起审视的目光，让祝满吹蜡烛，又给他切蛋糕。
　　贺风回本该直接将那块蛋糕推给祝满，手指却顿了顿，拿过叉子切下一小块，喂到祝满嘴边。
　　祝满眼睛亮亮的，张嘴。
　　叉子送进去，贺风回盯着祝满红润饱满的唇，像是在等待它含住叉子。
　　可是祝满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突然后仰，躲开了贺风回的投喂。由于动作太急，奶油在他嘴边擦了一道白痕，从嘴角延伸到下颚，在昏暗里格外夺目。
　　贺风回伸手想要帮他擦掉。
　　祝满躲开他的手。
　　被两次拒绝，贺风回蹙了蹙眉，理智的AI好像不太开心。
　　祝满低头，委屈地嘟囔：“主人工作正是关键阶段，我……我以后会乖乖的，不会再乱跑，也不会再……招惹主人了。”
　　“招惹？”贺风回反问。
　　“就是……”祝满低下头，让绯红爬上自己的脸颊。
　　两年的引诱无效，现在时间紧迫，任务必须在半年之内完成，祝满决定做做减法。
　　贺风回没说话，看着祝满。
　　夕阳的殷红在这一刻全然落到地平线之后，月光黯淡，将祝满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眼睛下方，小幅度地颤抖着。
　　漂亮的人类宠物害羞又落寞。
　　中枢CPU转速加快，顶级的散热功能似乎在这一刻全都不奏效了。
　　——自己有说过不让这小家伙招惹吗？
　　贺风回伸手拉过他的下巴，拇指揩掉他脸上的奶油，力道很重。
　　“没不让你招惹。”他捏着祝满的下巴，“想招惹就招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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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骗子祝小满上线  （｡♥‿♥｡）


第5章 相信你，喜欢你
　　AI的绝对理性从不失控，除非忍不住。
　　感受到贺风回指尖的力度有些失控，祝满尝到欲擒故纵的甜头。
　　变本加厉，他猫似的眯起眼睛，舒服地顺从着贺风回的掌控，可忽然，他又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从贺风回手中逃走。
　　对上贺风回略微不悦的眼神，祝满委屈道：“主人工作忙，我以后会更懂事的。”
　　贺风回小幅度地蹙起眉，“怎么，我陪你少了？”
　　“不不……不是，”祝满赶紧摇头，“主人对我很好，其他人类都很羡——”
　　“其他？”贺风回抓住重点。
　　说错话一般，祝满惊慌地闭起嘴。
　　贺风回语气带上强烈的猜忌和占有：“今天跑出去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