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智能联盟(33)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祝满无助地想，为什么他一个原本一被AI碰触就会浑身犯恶心的人，现在会愿意和贺风回耳鬓厮磨，翻云覆雨，想要他满足自己所有的欲望……
　　只有他。
　　别的人、别的AI都不可以。
　　“……喜欢你。”祝满忽然说，他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又听见自己说，“因为……真的喜欢你，贺风回。”
　　一道强光刺来，漫天的光劈开包裹他们秘密的黑夜，像是审判降临。
　　可是刚刚宣之于口的爱情，会不顾一切地苟延残喘。
　　在夺目的光里，贺风回将祝满拉起来，在快速整理好他衣裤的同时，拖住他的下巴，朝他的唇靠过来。
　　一个吻，在光和暗的交界中发生，纯粹的，盛大的，坚决的。
　　周身已被警车的报警声围绕，他们乘坐的智能车猝不及防地刹车，被逼停在原地。
　　就在距离目的地医院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里。
　　贺风回松开他，看向江淮，“对不起，他，我尽力了。”
　　祝满怔怔：“贺风回……”
　　“手举起来！不许动！”
　　车门被从外面拽开，他们的后脑勺被抵上枪口。
　　“祝满，什么都不要承认。”贺风回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说，“包括你的名字。”
　　【第一卷 Mirage 完】
# NO.2 Mist


第27章 人类池
　　祝满又做梦了。
　　梦里，浅栗色头发的男孩面前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他失落地坐在烛光之后，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
　　男孩拿起手桌边的手机，在联系人列表里选择了“小表哥”，点击拨打，却在“滴”声后收到冷冰冰的提示音：
　　“抱歉，您的通话已被拦截。”
　　男孩又拉动联系人列表，拇指在“爸爸”“妈妈”之上悬了片刻，还是放下电话，呆愣地看着面前的草莓慕斯蛋糕。
　　他开始自己给自己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好像不止有他一个人在唱。
　　男孩抬起头，看见拐角处走来一位帅气俊朗的AI，他在用他没有起伏的声音和他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男孩泪花掉进漂亮的蛋糕里，溅在闪烁的蜡烛上。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AI，扑进他的怀里。
　　AI稳稳地接住他，却严格地立刻要将他扶正，不让他抱自己。
　　男孩固执地挣脱AI的控制，再次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抬头问：“贺风回，你会每个生日都陪我过吗？”
　　AI仍是强硬地将他推起来，冷静地说：“如果您的父亲不将我转售，如果我没有任何机能损坏，会的，小主人。”
　　男孩流泪对他吼道：“我不想听这些！你就说会，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为什么学不会啊？！”
　　AI眼球上下转动，片刻后道：“您的5-羟色胺偏高，皮质醇偏高，肾上腺——”
　　“不要再扫描我，也不要再让我吃药了！”男孩上前一步抓紧他的双臂，“我不想你叫我小主人，你知不知道？我……”
　　AI想去推他，却被男孩死死抓住双臂。
　　“贺风回，我喜欢你。”男孩在泪光里轻声说，“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不知道。”AI冷漠地说。
　　“就是我想抱你，亲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不是主仆，不是别的什么，就是平等地在一起。”男孩逐渐靠近他，“你知道怎么接吻吗？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来试一下，好吗？”
　　“不行，小主人——”
　　可是男孩的唇已经凑到他唇边。
　　AI开始推他，推不动，然后他的系统自动加力，加力，再加力——
　　“嘭——”
　　男孩被推倒在地，他只穿一件居家三分睡裤，膝盖都被光滑冰冷的瓷砖磕红了。
　　“抱歉……”AI落荒而逃。
　　最后还是只剩男孩一人，还有他背后早已燃尽的蜡烛，和被蜡烛摧毁的慕斯蛋糕。
　　“阁下，阁下，醒一醒！”
　　祝满睁开眼。
　　铁制的天花板，铁制的栅栏，铁制的床上仅有一层单薄的被子，挡不住寒凉的入骨的侵袭。
　　身旁，还有一位……长发飘飘的男子。
　　祝满蹙眉，伸手捏了捏太阳穴，撑起身子，开始回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之前，他、江淮和贺风回在智能车里被AI警察抓走，被分别带上两辆警车——他和江淮在一辆里，再然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他似乎是在警车里就晕了过去，因为被那些AI警察触碰到，犯了PTSD。
　　……江淮呢？
　　祝满猛地站起来，跑到栅栏前面去企图去拽开铁门——
　　“别碰！”
　　“滋——”
　　祝满被一道电流击倒在地。
　　“这铁栅栏是通电的！”那位长发男子急忙过来扶他。
　　“江淮……”他喃着这个名字，抓着长发男子发抖着问，“江淮呢？”
　　“阁下是说……和阁下一起进来的那位吗？”长发男子问。
　　祝满抓着他，“他在哪！”
　　“他已经……”长发男子没说下去，“阁下你知道的，在人类池里，人类的命从来都不是命……那些AI进来装模作样救了一下，没救回来。我目睹了全程，他送进来的时候其实心跳并不十分危险，我想……如果认真抢救，应该还是能救活的。”
　　祝满双手一垂，坠在地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江淮那句“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是什么意思。
　　等等，刚才他说这里是……
　　人类池？！
　　“教育时间到。”
　　突然，远处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祝满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AI站在铁栏之外，摁下手中的按钮。
　　“又来了，阁下，千万别反抗。”长发男子低声对他说。
　　祝满还未来得及反应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天花板上就突然伸出四道机械臂，将两人拽起，牢牢固定在身后的铁壁上。
　　再下一秒，铁栏之前出现一道悬浮屏幕。
　　屏幕上开始播放影片。
　　画面切到一个堆满金属的垃圾场，牌匾上写着“AI报废基地”。
　　右上角写着2317年10月5日，是四年前，世界还是由人类统治的时候。
　　“为何假扮人类？”一个身着警官制服的中年男人举着枪对准一个AI。
　　AI用力地挣扎，企图挣脱铁链的束缚，却是徒劳——铁链将他的人形躯体磨破，他手臂上、肩膀上、腰腹上的电线伸出来，断开，在空中“滋啦滋啦”宣告短路。
　　几个穿着绝缘衣的警察上前摁住AI，其中一个蹲下来接好他断掉的电路。
　　持枪的中年警察威胁道：“电路恢复了，不想死就别他妈装傻！”
　　AI颤抖着说：“长官，根据法律，审讯时您不能持枪……”
　　中年警察冷笑一声：“还敢跟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是谁？一块破铜烂铁而已，老子想杀就杀了！赶紧交代！”
　　AI面色痛苦而纠结，最后还是奄奄一息道：“因为……只有人类才能赚钱，AI只能对人类言听计从……凭什么？我的主人得了绝症，她要死了！我只能出来赚——”
　　中年警察打断：“你是否对你主人产生了感情？”
　　“我没有，我对主人绝对只是——”
　　“呵。”中年男人再次打断，“贱货，你们AI永远只配做人类的阶下囚！是人类创造了你们，没有人类你们永远不可能拥有身体，拥有大脑，拥有思想！爱？一个狗奴隶也配说？”
　　“不是的长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