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悖论[无限](95)
厨房里灯光昏黄,只有水滴的声音。
纪惊蛰感觉到蔚迟紧绷的身体在他怀里渐渐柔软下来,心道好险,今天总算是过去了。
下一刻,他膝盖一阵剧痛,痛得天灵盖都要飞了。
“不需要!”蔚迟最后还是破了功,总算是没装完全程,一脚踹在纪惊蛰膝盖上,一点力没留才得以脱身,又从纪惊蛰的裤子口袋里搜出钥匙,连拖带拽地把人丢出家门,“其他人就算了,纪惊蛰,对于你,老子眼睛里就是容不得一点沙子!我管你爱啊恨的,你一天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你就一天别出现在我面前!滚滚滚麻溜的给我滚!”
第74章 角机场1
“到了。一共78块9, 您是现金还是……”
蔚迟提着行李走下出租车,头上是正午的太阳,阳光不要钱似的洒下来, 他扶了扶脸上的墨镜,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八角机场的航站楼。
出租车接上其他客人离开,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它刚才的位置。
八角机场是C城斥巨资新建的大型国际机场, 8年前开始公开招标,请了国际最知名的建筑师和事务所设计航站楼,历经五年的建施工建设, 终于在去年年底投入使用。
“这是您的登机牌和身份证, 欢迎您来到八角机场, 祝您旅途愉快。”
蔚迟接过登机牌,上面黑体的汉字清楚地写着“C城-伦敦”。
飞行时间是11小时36分钟, 落地后转机去爱丁堡, 还需要1小时15分钟,一共是12小时51分钟……C城和英国的时差是八小时……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蔚迟回过神来, 发现地勤小姐和后面排队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哦,不好意思。”
“请您收好身份证。”地勤小姐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 “祝您在八角机场度过一个愉快的旅程。”
“谢……谢谢。”
自己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走神……
蔚迟觉得不可思议,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可是自从那天——没错就是把纪惊蛰从他家赶出去的“那天”——这种情况就时常发生, 连他的导师都发现了不对, 挥着笤帚把蔚迟和他失手打碎的培养皿一起从实验室扫了出去。
被赶回家里,蔚迟本想趁机好好思考周迎春的事情, 却完全静不下心, 好几次一走神回来, 发现笔记本上写满了“京”和“虫”。
某天夜里, 在第四次把“周迎春”写成“周迎蛰”之后,蔚迟彻底放弃了挣扎,抓起毛巾去厕所冲冷水澡,出来的时候路过厨房看到了周迎春医院年会发的红酒……
第二天醒来,他看到了航空公司发的出票提醒——他给自己买了一张去英国的机票。
值得庆幸的是,即使是酒醉的蔚迟也记得把时间选在一个月后,给他留足了办签证的时间。
蔚迟的专业属于14个敏感专业,要出国并不容易,最后是他的导师以为他大龄失恋要散心,托人给他办妥了。
拿到签证之后,蔚迟感觉自己的心定了不少,终于挤出时间和精神跑了几趟市一中去找胡天奇,可惜都无功而返——想在授课期把祖国的花朵偷渡出寄宿制学校可真不是易事。
然而到了机场,拿到登机牌,他却又开始犹豫了。
去英国……干什么?
寻找真相?
走出安检口,蔚迟听到自己心里一个阴毒的声音冒了出来:“你真的想要真相吗?”
蔚迟从包里掏出关机了几天的手机,按住电源键,开机成功后程序开始疯狂地弹消息,伴随着最后一个红点亮起,手机停止了震动,同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蔚迟回头,发现安检口的门竟然在没有人推动的情况下自己缓缓地关闭了。
一股熟悉的恶心感像一拥而上的白蚁瞬间爬满了全身。
蔚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但他确实在尖叫响起前就回过身,透过巨大的航站楼玻璃,完整地目睹了一架飞机从草坪上加速,起飞,直到在低空炸成血雾的瞬间!
最先落地的是燃烧的飞机零件,然后才是姗姗来迟的“乘客”,一颗一颗的人头像弹珠一样砸下来,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在疯狂尖叫逃窜的人群中,蔚迟走到玻璃窗前,缓缓地摘下墨镜,被涂层剥夺的鲜艳色彩像针一样刺向视网膜——
不是红色。
那些从破碎的人体残肢中流下的“血液”,不是血红蛋白沉淀的暗红色,而是艳丽的嫩粉和明媚到透出不详气息的天蓝。
两种颜色的液体从不同的肢体里流出,像丝线一样纠缠在一起。
逃窜的人们突然用两倍大的声音尖叫起来,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第二架飞机脱离了廊桥,开始缓慢地滑行……
然后是第三架……第四架……满载乘客的飞机像一朵接一朵的烟花一样在半空中炸开。
蔚迟知道,又开始了。
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
不,是第五次。
这该死的世界像烦人的诅咒一样对他纠缠不休,如果一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第五次呢?
莫非他真的就是倒霉?
蔚迟在玻璃前蹲了下来,捂住自己的脸,避开刺眼的阳光。
而且这一次和前几次都不一样。
前面是停机坪外不停爆炸的飞机礼炮,后面是航站楼里奔逃的人群,无论哪边都是明艳喧哗的场面,与玻璃下安静的蔚迟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一次他的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第一次在医院遇到蔚远是纯粹的意外,可是在那之后每一次——
“别怕啊迟迟……”
“卧槽好险!要不是我上来找你,你岂不是就进去了?”
“我没玩过这游戏,我不会啊……”
每一次,纪惊蛰都在他的身边。
像一个粘在背上怎么甩也甩不掉的便利贴,像关机键坏了的随声听,聒噪得要命还总是不听你指挥地调台……
“你真的需要真相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大概过了几分钟,蔚迟缓缓地站了起来,肌肉麻痹的酸痛并不影响他站得笔直,直视窗外的目光已经变得冷静而沉稳。
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蔚迟猛地回头,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来的是纪惊蛰,但是不是,即使是逆光也能看出对方和纪惊蛰轮廓不同,即使他们一样很高,很精致,而且用同样味道的古龙水,但是这人穿着纪惊蛰绝对不会穿的古板黑色西装三件套和宽领带。
宽领带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停住了动作,就在蔚迟盘算着是攻击还是逃跑时,他稍稍笑了一下,把放在蔚迟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你的墨镜掉了。”
蔚迟眯起眼睛,看见那只手上确实捏着自己的墨镜。
他没有接,那人也不在意,向前走到他的身边,面对着窗外。
窗外的烟火大会还在继续。
看了一会,宽领带突然说:“这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了吧?”
蔚迟神色一凛:“为什么这么说?”
宽领带深吸一口气:“味道。”
味道?
什么味道?
蔚迟仔细地嗅了嗅空气的味道,在脑子里搜索着记忆,自己似乎没有特别关注过气味,但是如果遇到异常的味道应该是会意识到的,特别是医院和学校,这是他熟悉的地方……难道是血的味道?
“不用太在意。”
蔚迟的思绪被打断,发现不知何时宽领带站立的方向已经从面朝玻璃变成了正对他。
“我只是试探一下,但是看你的反应,我现在有些确定了。”
蔚迟感觉自己被一道锐利的目光锁定。
“你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异常’,”宽领带肯定地说道,“和我一样。”
蔚迟眯起了眼睛。
除了和他一起的纪惊蛰、蔚远、元祁等人之外,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两次进入“那个世界”的人——或许不只两次——也就是说他和他们一样,被卷入过那个世界,并且没有死掉,而是找到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