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180)
昨日,秦卿出来散步时,便听来往过路的家丁提到,说是这几天莫府要来一位大人物。
秦卿在回屋途中,经过中庭阁苑内的拱桥时,嗅到一阵清雅的梅花幽香。
他不经意往桥下不远处的梅花林看去……
一整片的梅花林沿着两岸衍生而去,桥下引入的河流之中漂浮了朵朵梅花。
然而,桥下不远处的岸边有两人在那处,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由于天色太暗,秦卿也看不太清楚那两人是谁。
而且,桥下亦无掌灯,再加上反光的水面正泛起一圈圈涟漪,他担心是有人落水。
秦卿拿过桥廊上,还未点燃的莲花蜡台,便从桥侧的阶梯下了石桥。
可是——
秦卿越发靠近河畔,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听到那两人在交谈……
“此次本王来,是跟你商量去救人的事,现下外面的人都认为他死了,可本王并不那么认为。”坐着那人对站着那人说。
“宫中都已确认过尸体了,怎可能还没死?”站着那人也开口了。
“尸体不完整,什么都说明不了,你派人去将他救回来,并告诉他……老皇帝要他死,看他会作何反应……”
“那他必定是比死了还难受,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在敌营。”站着的人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梅花,百无聊赖地往河中扔玩。
河边泛起了圈圈涟漪……
秦卿听闻两人声音,便认出了两人。
站着的人嗓音平静自若,坐着的人则是嗓音苍老万分……
加上秦卿走近,眼观耳听的双重确认下,看清楚站着的人正是莫老爷,而坐着的人则是九王爷——楚千秋。
秦卿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
适应了黑暗的双眸,看清楚河畔坐着之人身着红衣,头戴斗笠,华装绝美;而莫老爷则是身着墨袍,俊态依然。
“借此机会,让他重新效忠于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九王爷轻轻地笑出了声,只是那历经沧桑的苍老嗓音,在冷寂的夜里格外的冷。
“此事,我可以派人去办,但不保证能成功,他若真死了,我必定是无法将他带回,若是没死,那便一定能将他带回。”
莫老爷面色如常地扔掉了手中掉落的梅花,拂袖抖去袖上的花瓣。
随后——
九王爷便淡心无常地转口问道:“我派人给皇姑母送来的养神丹,不知她可满意?”
“自然是满意,那丹药可是九王府秘制,莫府得之荣幸。”莫老爷也随便地应酬了几句。
秦卿听出他们口中所要救之人,似乎是鬼面。
九王爷以为鬼面没有死……
原来府里那些家丁说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是九王爷。
秦卿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此刻,有几个管事的提着灯笼从桥上匆匆忙忙地下来了,朝着九王爷与莫老爷的方向急急而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少……少爷回来了!”那几个管事一个个脸色铁青,吓得不敢看莫老爷此刻脸上的神情。
莫老爷微微皱了皱眉头。
九王爷沉默不语地坐在轮椅上。
但随后,莫老爷便安排管事,将九王爷送回房去。
“老爷,少爷在前堂。”管事战战兢兢地告诉莫老爷情况。
说是,莫言之似乎在外遇到了什么事,面色十分不悦。
但莫老爷并未动身前去。
待几个管事将九王爷送走之后,莫老爷才移动脚步。
但是,莫老爷并未上桥,而是朝着秦卿所在梅花树下走去……
当即,秦卿便想逃。
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秦卿扔掉了手中的蜡台,还没走几步便被挡住了。
“站在河畔吹了这么久的风,偷听了这么久,看来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莫老爷一边言辞平静,眸色稳然地近看秦卿,一边不容抵抗地揽过秦卿的腰,并且狠狠地拍了拍秦卿的后腰下。
啪啪——
那两声拍打的闷响声,顿时令秦卿红了耳根。
居然被发现了……
“先前我经过此地,以为有人落水,才过来看看,请莫老爷放开我。” 秦卿一边试图拉开莫老爷的手,一边放轻了声音解释。
可是秦卿一动,莫老爷便顺势捏紧秦卿后腰的柔韧……
虽然是隔着厚厚的裘袍,但摸起来,依然是手感美妙。
“若不是我先前替你挡住九王爷,他早就瞧见你了,现下你算是翻脸不认人,还是如何?”莫老爷一只手揽秦卿,一只手直接探入秦卿腰间的衣袍内。
秦卿立刻便感觉到那微凉的手,稳稳地贴上了他温热的肌肤。
由于寒气来得太过突然,导致秦卿发出了似有似无的轻吟……
第两百零二章
秦卿知晓眼前之人很清楚他与九王爷的关系,所以他也不多言。
他不想提起楚千秋。
先前看到楚千秋时,他心中那份不言而喻的不适感,在心里停留至今。
“我无内伤,也无外伤,莫老爷先前为何要说我好得差不多了?” 秦卿岔开话题的同时,抓住了莫老爷的手腕。
并将对方的手,从他的衣袍内拉了出来。
莫老爷根本没用力,任由秦卿将其手拉出。
啪啪——
又是两下轻轻的闷响,随即便是衣袍被揉动的悉悉索索的响声。
莫老爷面色从容稳定,眼神坚定不摧,任谁都无法撼动的沉敛:“说得也是,我那么温柔地疼爱你,你自然是不会受伤,应该说你身上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了,可是又皮痒了?”
秦卿真后悔如此询问莫老爷。
因为莫老爷开始动手拉他肩头的衣袍,他的力气敌不过莫老爷,很快肩头便曝露在寒夜空气中。
这次,秦卿未免自讨苦吃,便没有乱动。
莫老爷见秦卿不语,便捏过秦卿的下巴,靠在秦卿唇畔追问:“嗯?可是皮痒了?若是痒了,我便勉为其难替你治治。”
秦卿身上穿着青色素袍,身披厚厚净色裘袍,发丝用锦带随意地系在身后。
莫老爷拉下秦卿的帽子,让秦卿的容颜曝露在黑暗中,将秦卿抵在梅花树下,不慌不忙地动手解起了秦卿衣袍。
面对此举,秦卿眼神依然平静。
秦卿现下也不会再说莫老爷如此不妥,更不会再奉劝莫老爷,更不会觉得莫老爷行径无耻。
因为,眼前之人更“无耻”的行径,他都已见识过了。
“言之回来了,正在前堂等你,你不打算去看看?” 秦卿眼神沉静,夜幕下眼底温软依旧,语气仍是平静如初。
莫老爷面色如常,且不慌不忙地松开了秦卿。
秦卿轻整了衣袍,便捡起地上扔掉的蜡台,拿出火折子将蜡台点燃。
瞬间,烛光便亮了。
先前秦卿将烛台从桥上拿下来,便是准备给桥下之人,可没想到桥下之人竟会是……
想到先才,楚千秋覆面、红装、雍华姿态,他心下便是一阵忐忑。
还好,楚千秋没看到他。
微亮的烛火,照亮了秦卿的脸庞,秦卿心中虽是情绪波动,但面色依旧平静。
“你随我一同到前堂去。”莫老爷沉定的语毕,便不容抵抗地拉过秦卿的手。
秦卿想抽回手,可始终是徒劳。
他只能拿着灯盏跟着莫老爷身旁。
若是半月前莫老爷如此拉着他,他必定会觉得别扭无比,奇怪诡异,但经过独处的那几日后,他也不觉奇怪。
因为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次,都被眼前这人所熟知。
秦卿跟随着莫老爷沿着阶梯上了桥,走过了几座庭院后,便来到了秦卿所住之处。
莫老爷根本没带秦卿去前阁,而是直接将秦卿领回了别院。
“你不去前堂?” 秦卿不着痕迹地挣脱了手,将手中灯台熄灭,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
随后,他便与莫老爷保持着距离。
“不去。”莫老爷走近了秦卿,眸色沉沉地抓住了秦卿的手臂。
秦卿又被拉回了莫老爷的身边。
他整个人都贴靠着莫老爷,这回也没再挣扎。
夜空中纷纷轻雪飘落,风携寒气袭拂庭院。
庭院内,步入回廊前处,有两排悬挂纱帘精雕红木架。
那支架极高,架身上金色的图纹似水入波,悬挂的轻纱幔帐,随风而动,似夜魅舞动。
这是用以挡风之用的纱阀。
偌大的庭院中,假山石凳虚掩在茂密的高大花树之下。
入廊前的地面,更是铺洒着精美的狐裘长毯。
秦卿所住之地十分隐蔽,但远远便能嗅到院中溢出的花香。
此地的厢阁是搭建在院内湖心,步上回廊之后,直入其中便可踩着那一朵朵莲花座式的石莲水廊,进入那纱帘虚掩的屋内。
屋中的摆设精致华美,纱帘流光悱恻,姿丽亮眼。
屋内之景,与庭院中那繁花并盛之像,相互辉映。
此地名为满花阁水廊间,曾是莫言之儿时的住所,后来改为莫家那些远方千金大小姐过府玩时所住之处,而现下此地是秦卿所有。
所以,院外那块光洁碧玉的山石上,雕刻着“闲人勿进之”等字样。
而此刻。
秦卿正站在院中,眸色平静地微微垂眼,视线停留莫老爷那墨色的裘领之上。
那丰软的容貌随风轻撩,轻轻缓缓地扫动其精美的下颚、及其白皙的下巴。
“虽然不知晓你为何如此,也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这般待我,但是今夜天色已晚,你还是请回吧。”
秦卿眸中倒影出那撩摆的绒领,那轻低、温和的言辞及语气,似悠悠拂过的夜风,徐徐平和。
“昨夜,我那向来对人对事都冷淡的陆侄子来找过你,你也是像拒绝我这般,拒绝他的吗?”莫老爷语气如常,眸色沉定不改。
他一只手抓着秦卿的手腕,一只手环着秦卿的腰。
那白皙的手指悄然用力。
十指收紧间,秦卿因疼痛而细微地皱眉。
“既然昨日之事你都知晓了,又何必再问我。” 秦卿轻声地回答,言语间尽是顺和之气,轻轻绕绕、徐徐款款。
没有抵抗,没有挣扎,没有反感,唯有顺从。
“昨日,你与陆侄子说话时,我就站在那处。”莫老爷言谈间,便朝着旁边那梅花树下看了一眼,随即便稳稳地回视秦卿。
秦卿缓缓地、不安地看向莫老爷先前所指之处,眼底略有震动。
梅花树下被暗影笼罩,从那处可视野极佳地看到院内所发生的任何事。
秦卿忐忑地收回视线后,目光顺着莫老爷那华美的肩领处,看向其英逸神丰的年轻面容:“昨夜,你在等我?”
平静的嗓音,却牵系着不平静的心绪。
“近来鲜少来看你,想来你对我是无半分思念。”莫老爷慢条斯理地言毕,那稳搂着秦卿腰间之手,便轻缓似揉地捏着秦卿的腰。
“我自是不会思念你,你又不是言之。” 秦卿轻低地响应间,却早已省略了对莫老爷的尊称。
现下两人所站之处,正是昨夜陆漠寒与秦卿所站之地。
“那如今你的言之回来了,怎不见你奋不顾身前去迎接,还有闲情在此地与我谈风论月。”莫老爷松开了秦卿的手腕,双手并用地抱紧了秦卿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