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141)
也是从那日起,便有和尚来给秦卿送热羊奶。
毕竟香客在庙里诠,是来收敛心性,修身养性的,若是住在寺庙里还染病出事,那寺庙可是担待不起,无论如何寺庙上下都会周到照顾病患,直至香客痊愈。
否则寺庙的名声也会遭损。
更何况,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无论如何也是会给予其帮助的。
“小师傅有礼了,劳烦你这些日子给我送东西来,我近日不便出户,有劳小师傅替我去请几柱佛香。”秦卿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隔着床帐递出些香油钱给和尚。
那和尚走后,秦卿便喂孩子喝了一些新鲜的热羊奶。
孩子“吧嗒吧嗒”地吃得很慢,粉粉的小嘴一抿一抿,由于嘴巴太小,吃不住小木勺,固然秦卿也喂得小心。
不让孩子呛奶。
这热羊奶送来得正是时候,也免去了秦卿主动向方丈要求。
其实秦卿未曾染上风寒,因产子后需要休息,暂时不便下床,才被那些和尚误以为他是患病。
他也并非有心欺瞒,但这番境况,算是最好的。
几日的时间眨眼便过去,秦卿在陆漠寒回来之前,已将沾染了少许血迹衣衫用温水洗净了,屋内也用沉香薰过好些次。
当然,他早在睡醒的当日,便已将身体擦得干干净净,更给自己上了一些药。
这两日,他告诉和尚风寒好得差不多了,让和尚夜里不必再送补药过来。
那和尚虽然是不再送药过来了,可是每天还是坚持给秦卿送热羊奶来。
只因,近来天气太冷,山上风寒露重,喝些热羊奶也可让香客们抵御严寒,不受天寒之气侵扰。
秦卿并不担心孩子被和尚发现,毕竟这寺庙里那么大,他这里多出一个孩子的事,即便有人知晓了,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奇怪。
因为山上来往的香客诸多,每日来往人流也颇大,又无人规定香客不许带孩子来斋住。
不过,目前为止庙里的和尚还没发现孩子的事。
孩子出生的第六日,陆漠寒回来了。
这夜,轻雪曼舞,飘雪中夹杂着湿冷的冬雨,能清楚的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陆漠寒从外面推门进屋的时候,带着一身挥散不去的风雪之气。
那华美的冰魄色长袍,淡似寒气围绕,那衣袍上银线勾勒着繁复的花纹,错综复杂的精美,衣边处更是交镶着狐裘裹边。
那衣袍上还沾染着零星风雪······
陆漠寒将油纸伞放在门边,便解下了沾上风霜雪露的长披。
此刻,秦卿正身着锦绸内衫,安静地靠坐在床榻上,抱着孩子喂孩子喝热羊奶。
那“吱嘎”地推门声,也并未惊动秦卿。
现下秦卿已生完孩子,体态也不再像前些日子那么奇怪,即便是陆漠寒看到了他,他也不会有怀孕期间的那些焦虑。
秦卿这一边,床尾的床帘是垂下的,床头的纱帘则是卷起的,床边的小供桌上摆放着盛放热羊奶的陶盅。
他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小木勺,耐心地喂孩子喝奶。
虽是带着孩子,可秦卿身上还是透着一股不染风尘的清新之气,那味道淡淡的,却比屋内的沉香还要好闻。
秦卿怀里的孩子,也不哭闹。
偶尔高兴时会发出似有似无的奶气笑声,不高兴的时候眉头皱起,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可就是不哭。
比添喜刚出生那会儿安静许多。
秦卿还没给孩子想好名字。
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小脸皱皱巴巴的,若是陆漠寒知晓自己孩子竟会是那副“丑”模样,想必会很不高兴。
想到此处,秦卿看了看怀里小娃娃白净的脸,现下孩子的脸,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小嘴粉粉的······
两只小手捏成两团,正眉开眼笑地看着秦卿。
秦卿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此时,外面传来倒茶的轻微流水声。
秦卿抽空看了刚回来的陆漠寒一眼,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陆漠寒正站在桌前喝茶的背影。
秦卿放下了小木勺,并一声不响的拉下了床帘。
虽然他不再担心被陆漠寒看到,但有些事还是尽量的能免则免。
他透过朦胧的床帐,平静地看向陆漠寒所在的地方,可却意外的听到陆漠寒问他话——
“为何我才出去几日,这厢房里便多了一股难闻的羊奶味道?”陆漠寒漠然的语气之中透着几许风霜感,但言语却缓慢又平静。
秦卿可以想象出,此刻陆漠寒清俊的脸上的表情,想必除了清冷漠漠之外,便无多余的其他神情。
“我前些日子捡了一个弃婴回来,便请寺里的和尚送了一些羊奶来给孩子喝。”秦卿语气轻缓,可气血尚未完全恢复,眉宇间还是缺乏一些神采。
他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可并非完全好转。
生产后的体虚与气血不足都是不可避免。
陆漠寒听及此言后,并未多加追问,面色不改地解开了腰间金镶玉嵌的精美腰带,并将腰带随手搭放在披风上。
秦卿见陆漠寒慢条斯理的梳洗完后,才收回视线看向怀里半眯着眼快睡着的孩子。
丑叔情逢春 第169章
随后不久,屋内便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
只闻屋外的落雨之声。
隔日秦卿醒来时,陆漠寒还没醒。
秦卿未免打扰到陆漠寒休息,则是抱着孩子到屋外走了走,可今日尤其的奇怪,许多和尚都匆匆忙忙地走过回廊,往寺庙大殿方向而去。
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秦卿在去往斋堂的路上,在经过焚香楼前时,更见到落雪纷纷的广坝中,有一群和尚神色焦急地往长廊而去,就连原本正在打扫积雪的和尚也被其他和尚一并叫走。
和尚们都行色匆匆,顾不得漫天的风雪。
回廊上,有部分常住在山上并习惯早起的香客们,在见到如此场面后也都议论纷纷起今日的反常。
“这寺庙里不知晓是出了何事,从来没见过这番阵势。”
“走去看看热闹,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有部分香客也冒着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跟在和尚们的身后去看热闹。
秦卿并未跟去,而是直接入了斋堂。
此地是香客吃斋的地方,由于现下时辰还较早,也便只有数位香客在此地用斋饭。
因早斋通常都不送,他今日又比往常起得早,况且陆漠寒还在厢房内歇息,他也便自行抱着孩子过来吃斋。
秦卿身着一席淡蓝色华服,外面披着雪绒披风,连着披风的轻绒帽扣在头上,暗影笼罩住其面容。
他的衣袍暗纹虽是素美,可衣边却嵌着细软且名贵的狼裘,帽子的边缘更是勾勒着画龙点睛的丝绕银纹。
秦卿怀里的孩子则是被细致柔软的雪色狐裘包裹着,只露出了白白粉粉的小脸。
斋堂内,悬梁高阔,地面以云石垒砌,桌椅的釉色都光泽醒目。
秦卿坐下后,便有一位小沙弥给秦卿端了一份斋饭来。
“施主请用斋饭。”
“有劳小师傅了。”秦卿平静的谢过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吃着斋点。
那小沙弥送完东西便走了。
四周不少香客都在看秦卿,或多或少都对其流露出欣赏之色。
秦卿这身装扮可谓是赏心悦目,众人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思考,这位抱着孩子,华服着身的公子爷,究竟是出自何府之人?
秦卿也不介意周遭各种目光,井然有序的用着斋。
寺庙里的斋饭周到,可自行点菜,都是用新鲜食村现做,而秦卿吃的这份早斋,是清淡的莲子羹与芙蓉糕。
虽这份斋并非他自行点的,可也合他胃口。
口味清甜,清新润口。
由于孩子现下还没饿,也不需要秦卿喂奶。
他刚生了孩子没多久,现下坐着腰腿仍是略有不适,所幸是身下有软垫,才不至于让他难受。
斋堂内一切井然有序,斋堂外几位冒雪而来的香客,打破了堂内原本的清幽。
“这回可出大事了,刚才听那些和尚说,有人擅闯禁地。”有一位年岁稍长的香客,一边拍扑着身上的雪,一边跟斋堂内熟人道消息。
“来来来,说清楚些,赶紧说下去。”堂内的香客也都兴致勃勃的让那些刚入斋堂的人叙述外面之事。
那方,很快便凑成了一桌,香客们都围坐在一起谈论今日寺庙内和尚的反常之举,秦卿也多少听到了一些。
说是,有人擅闯禁地,方丈大师知晓后震怒。
但具体禁地在何处,寺院内是否有东西失窃,又或是禁地那处发生了何事,这些香客还是一无所知。
秦卿简单的用完斋饭后,才少许的喂孩子喝了一些奶,待斋堂外风雪小些了,他才抱着孩子出了斋堂。
飞雪漫漫的天际,天色死气沉沉的昏暗,即便是现下已是白昼,天色也被乌云压得犹如刚入夜一般。
寺庙内外长廊各处灯笼依然高展,秦卿在回廊堆放油纸伞的地方随便拿了一把伞,便撑着伞走过鹅毛飞雪的广坝,沿着宽广的石板路往前阁的大殿而去。
佛堂大殿前。
寺庙里的数百倍修行僧都齐聚此地,排列有序地站着,老方丈身着袈裟,手拿佛杖,面色严肃地站在高高的佛像前训事。
佛阁处,围了一些香客,但全都在肃静的详听。
秦卿步上佛阁前的阶梯后,便将油纸伞收起摆放至一旁的搁伞处,他站在大殿门外平静的倾听。
佛堂内气势辉煌,气氛庄严,弟子静肃。
佛阁外,有看热闹的香客分神看秦卿,可秦卿则是全神贯注听方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