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仇不报非教主(12)
沈之珩:“……”
沈之珩耐下腹中的火气,循循善诱道“毕竟心腹也隔肚皮,有些事不宜说给第三个人,是吧?”
霍然转了转手中的碗,冷冷道“那你死了托个梦给我也行。”
沈之珩:“……”
今天到底是谁惹霍大教主生气了,怎么气性儿格外大?
沈之珩想不出个头绪,只好换了一个方向“江南民风与渭南大有不同,美食自是别有风味,霍教主可愿一试?对了,”沈之珩朝霍然投去一笑,眼神里别有深意“江南多美女,丹唇琼鼻,肤如凝脂,最是一个温柔乡的好去处。”
“美女有什么稀奇的?”霍然冷笑了一声道“可有小倌?”
沈之珩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自然是有,霍教主若喜欢,沈某便给买十个八个的给你打发着玩。”
“好,事不迟疑。”霍然一口应了“那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敲定时间就走。”
霍然冷着脸怒意冲冲地来,又冷着脸怒意冲冲地走,弄得沈之珩有些莫名其妙了。
究竟今天是哪个不顺这个小祖宗的心意了,句句话呛死人不说,还放出话要去找小倌。
本来百般不肯,一听说买小倌就头也不回地收拾行李去了,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
沈之珩沉吟许久,对着角落道“一砚。”
原本黑漆漆的角落里乍然闪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眼神沉郁,睫毛瞳孔都是异于常人的黑。
那人跪倒,声音粗粝“回禀少主,今日霍教主饮食正常,整个大半日未出大门一步,只是下午时去了谢公子那里一趟,回来便赶上您让他来这儿了。”
谢不敏,又是谢不敏。
沈之珩眸色里快速地闪过或明或暗的光,却最终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道“好,万事注意,帮我多盯着点。还有,”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说“谢公子那里,切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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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珩心里压着股火。
霍然心里也非常不得劲。
两个人共同的缘由都是来自一个人——谢不敏!
霍然越想谢不敏的话越气,从沈之珩房里走出来后还是没忍住那股气,一路忍耐着积攒着,到了房间里一提掌就拍碎了那樟木桌。
左辰很是肉疼,飞身如燕,赶忙抢救了桌上的茶壶,心惊胆战地拿好“教主,你——”
“我不要紧。”霍然想着不能把脾气发到自己人身上,朝他看了一眼,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算是安慰。
“我是说这樟木大桌虽然不贵,”左辰哭丧着脸,是真的快要哭了,“可也要从月钱里扣啊!”
霍然气得差点又要拔剑。
能不能有点出息,堂堂魔教左护法,天天就知道钱钱钱!
左辰也看出霍然的情绪有些不同往日,小心翼翼地把茶壶往窗台边一放,开口道“教主,我有一个重大发现。”
他只是为了转移霍然的注意力,此时开了口,也不好再收声“那个爻一卦的弟子谢不敏,不是个等闲之辈。而且!”他把“而且”这两个字咬得抑扬顿挫,又道“他定是个大女干大恶之人!”
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霍然心情稍微舒快了些“有何凭据?”
“自然是有,”左辰成竹在胸,摇头晃脑道“教主也知,我从小长在市井之中,是贱养长大的,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混日子的时候,书局里的话本子我都看了个九成九。”
霍然饶有兴趣地听下去,听得左辰声音转了个弯,继续“一般乌发红唇,出尘艳绝,一出场就赢得万千敬仰的人,必会在最后被人发现是大反派!诶——教主,不要!”
随着“啪”一声脆响和于此同时的一声惨叫,刚逃离升天的茶壶便在霍然的弹指间摔了个粉身碎骨。
霍然看也不看他,拂袖而去。
留着左辰一个人神情崩溃,嘴里念念有词“这是下人房里最好的细白瓷啊——少不得得一钱银子啊!”
其实也怪不得霍然生气,谢不敏先前语重心长说的话实在是个大杀招“阿然,你好龙阳我不反对,但这男-宠也不能夜夜独宠沈之珩一个啊,日子久了岂不让沈之珩恃宠而骄,一人独大,那以后你带进门的面首可怎么——”
什么龙阳?什么夜夜独宠?
霍然当场气得差点没骂他娘,后来想到他俩娘是同一个人才憋下了这团火气。
不过沈之珩的话倒是点醒他了,霍珏不是要雨,露,均沾吗?那他就帮他买个十七八个小倌,让他慢慢沾去!
作者有话要说:
霍然日记:
有人总以为我才是骗人感情的攻怎么办
有人还要教我始乱终弃可我TM根本都没开始啊
那个有人就是比我先生出来早了几刻硬要装长兄如父的霍珏
沈之珩是猪,霍珏是猪,左辰也是猪,什么江湖,我看是个养猪场
霍玥也是猪,要不是为了她相好的,我至于和这帮猪待在一起吗?
对了,为什么我一个单身狗要为了帮霍玥相好的出卖我自己?
想想就好想流下悲伤的眼泪哦。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霍然在魔教十九年都鲜少下山,这半来个月却接连出行。
他拨开帘子,看了眼窗外连绵山色,便又收回了手。
并非是外面景色不尽他意,而是天暖日清,清高气爽,本该是纵马踏叶,极尽洒脱的时候,但他只能闷坐在马车里,跟安闲自在的沈之珩相对无言。
没办法,谁让他出门前刚被荣升成了盟主长随呢?
长随,常随,必定要贴身伺候了。
霍然本身很不乐意,想把这活推给左辰,可左辰却一百个不同意,头摇的跟拨浪鼓没什么两样“教主,虽然出外差月钱是会升一钱,可是我……”他扭扭捏捏好半天才说“还要在这儿等圣女呢。这是教主你吩咐的大事,我自然不能怠慢,你说是吧?”
左辰说的也有理,只是不知道霍玥怎么这次脚程这么慢,许久也没赶到。
也不知道那药有效果吗?
也怪他一直犹豫,到最后都没能把那事儿跟左辰原原本本地说了,所以这才多了许多闲愁。
要是有效,那人便醒了,霍玥自是欢喜,可那时候左辰该怎么办呢?
打他心底里,自然是偏向左辰。可惜流水落花这事,他也做不得数。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心里一叹,薄唇微抿,眼神里也不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晦暗。
沈之珩之前一直在捧着书卷看得入神,这时候却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向他投去一瞥,眼神微软“霍……你要是乏了,便睡会儿吧。”
大约是想着出门在外,不便再喊“霍教主”,直呼丰收这名又怕惹了霍然恼,沈之珩便直接省了称谓。
“嗯。”天不亮便启程,到了此刻霍然确实有几分疲惫,应了声好后也不再去想旁的事,靠在软枕上,呼吸随着马车细微的颠簸而慢慢轻微,最后当真睡着了。
也不知何时,有人俯身看了他许久。
也不知何刻,霍然身上覆上了一条薄薄的锦被。
再次醒来已是暮色时分,霍然睡得迷迷瞪瞪,拿手碰了碰边上人问“沈之珩,到哪里了?”
他白净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潮-红,琥珀色的眼睛凝着淡淡的水汽,着了寒意的声音微哑,这一声清清淡淡的“沈之珩”叫得沈之珩心口像被锦缎划过,无端端心里一痒。
他好整以暇地挑帘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快到了。”
霍然很是惊异“我当江南离渭南定有个千里之遥,没想到这么快——”
沈之珩笑了“是今日落宿的客栈快到了。”
霍然脸一红,这才怪不得他呢,沈之珩说话就不能说整句吗!
临下马车,许是车里暖,外头风大,霍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酸涩。
打点好行李,到了晚上入住的时候,沈之珩看霍然面色依旧泛红,眼睛里还是水汽蒙蒙,不像是困顿未消,倒像是真的着了风寒。
沈之珩此次是轻车便行,本就没带几个人,更无人懂歧黄之术。此番又是临时落宿,荒郊野岭也无处去寻大夫,最早也要明日快马加鞭,赶到邻镇。
沈之珩提出要把床让给霍然,他打地铺,霍然却不肯“我是练武的人,从小就有人说我根骨极好,就是现在让我去雪地里练三个时辰的剑也没事,怎么会得风寒?只不过着了些凉罢了。再说了,我身上自然有药……”他从怀里拿出这个那个药瓶,足足摆了一桌子,最后才不甘地嘟囔“……好像只带了毒-药。”
霍然撇撇嘴,又道“又不是寒冬腊月,我打地铺成什么问题,你睡你的就好。”
嘴里说着没得风寒,可是话多的就不像平时。
沈之珩心有隐忧。
果然未到半夜,霍然就迷迷糊糊发起烧来,嘴里胡话连篇,先是笑着说“谢不敏,这些小倌就送你享用了哈哈哈哈”,再是冷静地说“天涯何处无霍玥。这样吧……让我娘再给你生一个姐就行了,你别难过。”后来声音低下去,有些难受“爹,娘,不要走……”,最后还蹬了蹬腿,踢掉了身上的被子,一跃而起“我一刀砍死你这个死断袖!”
刚在挤干棉帕上的水的沈之珩颇有些无奈,他知道梦靥时不能轻易吵醒人,走了几步去哄还站着,手抬在半空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霍然“去睡吧,我们明日再砍,好吗?”
“不好。”霍然噘着嘴,很不满“沈之珩就是个死断袖。”
“好好好,我是死断袖。”沈之珩见他心里难释怀那事,也是有些愧疚,把棉帕子按在他额头上,伸手就去拉他“去床上睡。”
霍然烧发得来势汹汹,神志模糊不清,但自小练武养成的防范之心还在。他刚觉得额间一凉,身如游龙,翻手就是一掌,掌风凛冽,朝着沈之珩眉心而去,好在沈之珩早有准备,侧身一躲,顺势点住了他穴位。
霍然身子一软,慢慢地倒下,正好被沈之珩一把接住。
沈之珩哄着他,声音温柔地不同往日“睡吧,霍然,明日一早我就去请大夫。”
想想也挺好笑,本来不可一世的霍教主病了竟然是这副模样。
还怪……惹人怜爱的呢。
他小心地扶着霍然躺在床上,刚背身取了被子想要给他盖上,就听见一声轻笑“本座等不了明日了,今天就要以牙还牙!”
本还带着笑的沈之珩背上一冷,一是万万没想到霍然竟然轻轻松松就用了内力冲破了穴道,二是——他根本没料想到自己反被他点了穴。
霍然通红着白净的脸,要起身却没站稳,大半个身子倒在沈之珩身上,直把他压倒在了床-上。
沈之珩心里大急,他刚受过内伤不久,自己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穴,也不知道烧昏了的霍然会做出什么,要是一顺手真把他杀了,那……也太冤了吧?
霍然不知道沈之珩心思,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沈之珩,嘴里念念有词“你为什么那天不暗杀本座,竟然还……还亲本座!你这个死断袖——本座,我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的。”
他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兀自点了点头,气呼呼地用下巴蹭了蹭沈之珩发白的脸颊,道“那我也要亲回来。”
沈之珩眼见着那长睫越贴越近,直到唇上传来一阵软绵温热之感,霍然犹不知足,却不得章法,温温热热的唇贴在他唇-角边细细摩-挲,蹭了好一会儿才满足地笑着感叹“本座大仇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