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皇(46)
“不是,别吵,我睡一会儿。”
段星执轻车熟路走去曾经呆过的角落,下意识回了一句。
这回萧玄霁乖乖点头应了声:“嗯,往下一层有供临时休息的软塌,我们去那儿。”
段星执:“......”
还好他没多喊一句呆呆,否则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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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午后。
寒冬的日光透过雕花窗射入屋内,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洒在侧身阖眸沉睡的人小半张脸上,像是渡上了一层玉质的光泽。
萧玄霁怔然盯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抬手拨开人长发,令半张侧脸彻底展露在眼前。
指尖是根本不属于正常人的冰凉温度,从头到尾散发着淡淡寒意。
更像不近人情的月神了...也幸好,神本无情。
软塌上有淡淡的白光浮起,萧玄霁小心克制着断链碰撞发出声响,缓缓俯下身在人颈间轻嗅。
神只能允许他靠近,也只该容许他靠近。
——
许久之后,心满意足的人直起身,一点点抚平掌下微皱的衣襟,缓缓执起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抵在鼻尖嗅闻良久,随后一点点含入唇间。
但很快转头看向窗边的方向。
某只白团子察觉投来的视线,本能抖了几抖,飞速窜来两人身边:“又要我干什么!”
萧玄霁转头看着这只一副不情不愿模样的呆呆二号,心情颇好并不计较。只是嗓音微哑缓声开口,眼底一片暗沉:“去,传朕旨意,谢沐风,前来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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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印残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逃出皇宫后,碍于正值白天,只能匆匆忙忙各自随意找了些角落躲藏疗伤。直至月上中天,才纷纷从无人街巷中现身。
内力恢复了不少,勉强得以行走再次聚在一块的众人却是愈发沉默,一齐看向最中心站着的人。
“少主,我们现在回去吗?”
巷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只余虫鸣。
“现在吗...”
“但我们任务失败了,我不想回去...”
“我也不想...”
有人凄然一笑:“可我们总要回去的,只有那里是家了...”
“我想离开那里,不要回去了行不行,我不想复仇了...”
“少主...”
顾寒楼抬头看了眼明亮的月色,又转头看向众人,神情也愈发沉默。
巷子中聚着的人,脸色比之在宣阴殿时更为灰败。
不知安静了多久,才终于有一道声音响起。
“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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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一处不知名宅邸,数道黑影轻飘飘翻越高墙。才落地,便见到负手背对着他们站立的白衣身影,俱是心中一紧,本能跪了下去:“主人。”
“终于舍得回来了?” 清朗的嗓音响起,背对着他们的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略有几分稚气的脸庞,笑道,“怎么,任务又失败了?”
第40章
空寂庭院前一时无人应答,良久,为首之人静静低下头去:“主人恕罪。”
“我就知道,” 少年仍是言笑晏晏,随手取下腰间武器。下一刻,长鞭破空,倏然卷上人脖颈死死勒住。
顾寒楼躲闪不及,被长鞭力道向前拖拽数米,下意识抓上满是细密尖刺的银鞭。
“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废物皇帝三番两次弄不死,你当我派人解决皇宫西偏门那些守卫的尸体多轻松?又想去伏羲堂领罚了?”
提及伏羲堂,众人噤若寒蝉,本能抖了抖。
少年扫去一眼,眉目再次漫上点笑意。又低头看着被强行拖来脚下因窒息濒死脸色通红,然眼底仍没多少情绪的人,顿时升出点烦躁,轻啧了声,很快从人颈间松开缠绕的长鞭。
只是还不等人勉强支起身,银鞭骤然再次高高扬起,重重抽在人背部。
看着脚边伏着的人因疼痛本能蜷缩起,那副要死不活的冷淡表情终于露出一丝裂缝。陈祉这才露出一丝得逞的快意笑容,趾高气扬越过人看向其余人:“算了,幸好本就没指望你们一击得手。”
“祈福大典在即,萧玄霁必定现身天雍台,届时还会有旁人暗中相助。若是再失败,你们知道后果。”
“是,属下明白。”
有人小声开口:“敢问是何人相助?我们也好配合。”
陈祉皱了皱眉,满脸不快抬手又挥去一鞭:“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那人捂着肩,赶忙退了回去:“...是...是...”
“恕雪台呢?抓到他们的人了吗?”
此话一出,场上众人下意识屏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陈祉背着手,脚步轻快在庭中来回踱步,嗓音虽带着笑,却愈发让人生俱:“一个个都哑巴了?”
“不然真将你们毒哑了如何?反正也不爱说话。”
顾寒楼:“他们三天前才从彼宁城回来,何况...”
陈祉蓦的站定,蹲下身狠狠盘抓住人发尾,扬唇笑道:“我让你回答了吗?这任务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随即转头看向其余人:“坊间早就传出了恕雪台潜入浦阳城的风声,这么长时间,他们人呢?”
但他们分明匆匆赶回浦阳城后便接到刺杀萧玄霁的新令,根本没来得及搜寻,只是场上再无一人反驳。
“闻人府一夜之间被付之一炬,险些将爹爹一并祸及了进去,如今连他们的画像都已经流传开,还是连个影子都没发现。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养群狗都比你们有用。”
陈祉嗤了一声,余光瞥见脚边紧握的拳头,崩起的青筋无不在昭示着忍耐,笑容当即更加灿烂,抓着人头发又拖近了几分:“怎么,阿夙不服气啊,想杀我?”
顾寒楼抬眸与眼前人对视,原本还称得上几分俊秀的面孔漫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十足的笑,比之青面獠牙的恶鬼更令人胆寒。
极力压抑的嗓音几乎一字一顿从齿间蹦出。
“不,敢。”
“没意思。”
陈祉索然无味将人踹去了一旁,背着手踱步回了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龙骨图可有线索了?”
“只知其中一块碎片在蓝阿山,我们即刻派人去寻。”
“不必了,蓝阿山我自有安排,天雍台祈福大典在即,先解决了萧玄霁再去一趟抚镇。崂宁抚镇大灾,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庭中俱无人应答。
陈祉这会儿心情好上不少,也不欲再计较,总之这些人多多少少存有些反骨,驯起来才更有意思。
“好了,公事已了,都起来吧。”
见众人一动不动,陈祉也不强求,只是大刺刺坐在了台阶上,笑道:“我也并非想一味苛责你们,只是齐鸦阁办事不利,到时候惹爹爹不快,可就不是像我这般简单的两鞭子了事了。”
“恕雪台贸然现身,他受了不小惊吓,这几日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将我叫过去,届时还不是我替你们挨骂。”
陈祉说着,又起身走上前蹲在顾寒楼身边,嘟囔着抱怨道:“阿夙,你不会怪我刚才下手太重吧,”
“我向来最看重你了,爱之深责之切嘛。这回抚镇之行若是办得好,我一定替你去找爹爹讨一个大的赏赐。”
顾寒楼艰难爬起身,勉力维持住半跪的动作,余光瞥了眼抓在环抱在臂上的手,只觉得萦绕在鼻尖甜腻的香粉气几欲作呕,低下头完美掩去了眼中深重的厌恶,轻声开口:“若无他事,属下告退。”
陈祉蹙起眉,冷冷看着人半晌,复才重新扬起笑:“好嘛,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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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图?”
夜半时分,段星执坐在宣阴殿屋顶上,随手抛起块碎瓦片,看着化作实体在眼前跳来跳去的焦毛猫,好奇问道:“关于这东西,他们还说了什么?”
“只提了有块碎片在蓝阿山,其他的就什么也没说了。” 跳累的呆呆瘫开四肢趴在瓦片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还是实体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