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何时能发现他是替身(53)
成瑾仍没说话,等吃饱喝足,擦净手,瞥眼剩下的,才终于开了贵口:“这是哪儿买的?”
方孝承忙将铺子的名、地址详细告诉他,连掌柜的模样都描述一遍,盼他能想起点什么。
“好了好了,”成瑾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只想知道铺子在哪。确实好吃,我以后带给阿连吃。”
方孝承的笑容顿时僵住,忍了忍,没忍住,沉着脸道:“你不会有再见到耶律星连的那天。”
成瑾不服气地瞪他:“阿连迟早会找到我,到时候他就会来救我。”
方孝承道:“若有那天,便是我杀他之时!”
成瑾抓起剩下的糕点砸他身上:“滚!”
方孝承转身走到门口,停了下,折返回来,道:“耶律星连是狼国人,他助纣为虐,杀我大荣万千百姓将士,你身为大荣世子,与他有不共戴天的国仇!”
成瑾噙着泪道:“我说了不想做你们这大荣世子!什么好东西,谁爱做谁做,我只要阿连。”
方孝承紧紧抓住他的肩,不可思议道:“你怎能这么糊涂?耶律星连滥杀无辜,其暴行罄竹难书。你可以忘了我,也可以移情别恋,但唯独是他就不行!不仅我与他是死敌,世间任何有良知之人皆与他是死敌。阿瑾,你可以失忆,但不能是非不分。”
成瑾挣扎着踹他:“松手!别碰我!”
方孝承犹豫一下,松开手。
成瑾不再看他,回去床头坐着,抱起布偶,不说话了。
方孝承又劝他一阵,列举耶律星连种种恶行,可成瑾一动不动。
最终,方孝承长叹一声气,出去了。
春桃进来收拾时,成瑾已经躺下,背对着她,缩成一团,发出压抑的哭声。
她想安慰他,却没法安慰他。
不知耶律星连给成瑾灌了什么迷魂汤,无论众人如何劝说解释,他一概不听,执意回“阿连”身边。
成瑾听到春桃离开前的微微叹息声,越发难受。
其实,他知道的。
他是失忆,又不是傻了。在闼闼部落时,他见过善良热情的牧民们不经意提起耶律星连就脸色大变,惶惶地噤声。后来,耶律星连带走他,也许多次掐他骂他。
或许这些人所说是真的。
其实,他看懂了沉雁这几日对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何意思。
若说那些人他不敢信,可沉雁他一定相信。
可是……可是,他还是好想阿连。
阿连不想送他回中原的,可为了他能好,还是送了。他记得,那时阿连无助地抱着他,喃喃道:“你这一走,说不定恢复记忆,就瞧不上我,不要我了。”
阿连总自伤自艾,不过是脸上有点疤,眸色与别人不同,就觉得自个儿丑陋,配不上他。而他十分坏,竟暗地里庆幸:这样,就没人和他抢阿连了……他这么坏!
阿连还说:“这世上,除了你,没人爱我,你若也不爱我,我死了算了。”
这话说得太让人心碎,而成瑾莫名能与他共情。一想到他不过是渴求一份爱罢了,成瑾就情不自禁地想爱他。不然他就太可怜了。他明明要的那么少,旁人又不是给不起,为什么要那么吝啬呢?
……
时光飞逝,距成瑾归京,晃眼过去了三个月。他没恢复记忆,也没停止惦记,甚至屡次私逃,例如爬墙钻洞、谎称逛街却趁人多拔腿就跑,诸如此类。
方孝承只禁过他一次足,他绝食不说,甚至拿脑袋往墙上撞,好在方孝承及时拉住了,否则这本来就……的脑袋……
没法子,只能让他四处溜达,然后被谷音春桃或者方孝承方朴逮回来。
有次,是陈琰先逮住的成瑾。
……陈琰。
绝非轻视陈琰,但陈琰不会武,且当时正在街头吃面,突然乔装打扮的成瑾坐她旁边,一边捂着脸紧张地往回瞅,一边低声说:“江湖救急,别出声,我给你钱——”
四目相对,片刻,成瑾腾的站起身,然后被陈琰猛地抓住手腕,语重心长:“我誓死捍卫你的自由,但,那么长的路对你来说,真是太危险了……出城了哎。”
第38章
狼国王城, 气派的宅子被人团团围住,门外整条街上的宅院都大门紧闭,没人敢过。
院中时时传出惨厉的叫骂哭喊, 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趴在血污里, 咬着牙道:“耶律星连, 你有一半中原血统, 中原有句话叫‘祸不及父母妻儿’。你记恨幼年的仇, 我认了, 你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
耶律星连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闭着眼睛, 手扶着额, 许久才回了一句:“中原还有一句话,叫‘斩草要除根’。”
说完,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馕分着满地的死人和很快就要死的人们, 神色冷漠又倦怠, 隐约有些不耐烦。
他喜欢看到血,尤其是仇人的血, 比仇人的血更能令他兴奋的则是对方绝望的脸。其实他不是为了除根, 他不怕谁来报复他,只是他知道这样才能令人更痛苦万分。
只有仇人的痛苦,才能最有效地短暂地镇住他的痛苦。
但是,现在这个方法不见效了。
这两三个月来,他虐杀了很多人, 做得过了, 连狼王都忍不住过问了几次。
很烦, 烦得他头痛欲裂、杀心大起。若非不想让大荣坐收渔翁之利, 他连这老东西一起杀!都死了就安静了!
……
成瑾听到响动,转头一看,翻了个白眼,继续画画。
方孝承走近,瞥一眼纸上那团在模糊中透着狰狞丑陋、唯有靠面具衣着能辨认几分的玩意儿,沉默了一阵,熟练地视而不见,道:“阿瑾,耶律星连最近从狼国各附属部落调兵囤积在五巷城外,恐怕他又要挑起战乱,我必须得回去北疆镇守。”
成瑾的笔尖停了下,接着画。
方孝承凝视着他,柔声道:“我此去,若事不急,就多给你写信。只是我不善言谈,军中事务又不能轻易外泄,或许只能千篇一律地每日问问你的起居饮食,你别介意。”
成瑾皱起眉头,搁下笔,瞪向他:“我很介意,所以能别烦我吗,我一个字都不稀罕看你的。成天纠缠我,什么北安侯,我看你是脑子有大病侯,不要脸侯。”
方孝承道:“以往我没给你写,你怪我不想你。其实,不是不想,只是着实没什么可写。何况,春桃和谷音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成瑾不为所动:“若真如此,那是我以往的脑子有病。如今我病好了,你却疯了,真好笑。”
方孝承装没听见,道:“你若有想要的,要么写信给我,要么让春桃传信给我。”
成瑾冷笑:“我只要阿连,你怎么说?”
方孝承忍了又忍,将“你非要的话,我把他脑袋送回来”吞下肚子,道:“总之,你有需求尽管说,我不在时,北安侯府你做主。”停了下,修改道,“我在时,同样如此。”
成瑾仍旧冷笑:“说得比唱得好听,若非我试过,恐怕当真了呢!”
方孝承道:“去找那个人的事除外。”
“我不是指这个。”成瑾道。
方孝承一怔:“那是何事?你说。”
成瑾问:“我要放火烧这破屋子,你们怎么不许?说好只要我不去找阿连,别的我想做都能做呢?”
“……我是说你想怎么取乐都行,你这是取乐吗?你这是寻衅。”方孝承无奈道。
“你成天骚扰我当取乐,我不过是要烧个房子当取乐,怎么了?我就爱看烧房子,火越大我越高兴!”成瑾扬起下巴挑衅。
方孝承沉默一阵,道:“不说这些了。阿瑾,我刚回来路上买了些你喜欢吃的,趁热。”
“你这人真有病,天天买,当饭呢?好端端的东西,现在我看到就想吐,你满意了?”成瑾烦躁道,“我看透了,你装出一副好样子,就是来折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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