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带植物(98)
狗遥遥领先,昂着脑袋走在前面,神气又精神。两位主人走在后头,牵着的手仍没有松开,不过路过的人对此不大敏感,回头只是为了养眼,两位男士在大街上牵手不足以引起好奇的试探。
午饭随便找了一家店,温遇旬手长腿长地窝在塑料凳上,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沈榆在他对面,撑着脑袋朝他笑。
店内有个小电视,屏幕擦得很亮,香港岛榜上有名的富豪吴家豪肺癌去世的消息作为午间新闻的素材正在播放。
谁都没怎么在意新闻的内容,温遇旬眼睛睨过去,看到的是左下角的年月日。
转眼又要到三月,温遇旬说:“你生日又要到了。”
“去年实在兵荒马乱,加上我那时候也没什么立场送你礼物,今年想要什么?”
去年沈榆生日的那一天,他们俩双双出了意外,回到四年前人都是懵的,大脑的处理硬件都快要被烧坏。
沈榆是没什么想要的,但温遇旬神色认真,好像不管他说出什么,只要是存在在认知里的事物,温遇旬都能帮他弄来。
沈榆在用筷子戳面前碗里的咖喱鱼蛋,开玩笑一样:“要风要雨,要山要海,要雪也要春天。”
“?”温遇旬把鱼蛋夹走了。
沈榆一下笑出来:“歌词,我们新歌的歌词。”
温遇旬没和他开玩笑:“你要什么?”
其实沈榆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生长环境和家庭关系都复杂,沈珏去世后,在岑漫摇的管束下,连朋友都很少,心里想要什么的欲望就算有,也很难向人倾诉,更别提得到。
沈榆想得很专注,温遇旬与他隔着桌上蒸腾的热气这样看到。
然后听见他说:“想要你前途光明,所念成真,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温遇旬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回过神来心脏的肉好像被揪起来,不痛,但产生一种钝钝的闷。
不是你的生日礼物吗,为什么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我祷祝。
或许显得不近人情,但他原本想这样问,就听沈榆又说:“我想吃植培所附近那家中式茶点。”
“你还记得吗,”他狡黠地眨眼,“山药红枣糕,我很喜欢的。”
温遇旬静了静,就了然了:“吃这个不用等到生日,我下班的时候就能给你带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写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明天
另外这章还有个私心小彩蛋:)
第86章 终章 温带植物
不知是否是沈榆的祷祝起了作用,等他们又从香港回到北京,植培所那边就有人给温遇旬来了电话,告知他处理结果。
“已经认定了言论不属实。”温遇旬对沈榆转达。
沈榆是很高兴的,只是表达快乐的方式都略显矜持,蹭过去轻轻抱住他,开玩笑道:“这个礼物我是很喜欢的。”
温遇旬“嗯”了一声,从善如流地亲吻了他的发顶:“谢谢,我也很喜欢。”
复工的时间定在沈榆寒假最后一周的周一,温遇旬早上多贪了几十分钟的懒觉,踩点到办公室。
一进门,所有人都在了,各自低着头做自己的事。
温遇旬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就算有,他猜想也是对他私下有些腹诽罢了,他并不在意。
没有打招呼说早上好的习惯,温遇旬脚步的节奏都与平时无异常,呼吸均匀,生命体征稳定。
他的办公桌还在原处,没有人落井下石,因为他不好的传闻飞了漫天就将他的位置撤去或是移交给别人。
温遇旬向那里走过去——
原本最多是想着很久没人坐,可能积了灰尘、要么放满了别人桌上堆不下的文件。
温遇旬在座位前停住了脚步。
确实放满了东西,不过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食品包装纸,糖果牛肉干,饼干芒果片,他伸手碰了碰,摇摇欲坠的零食堆便倾斜下来,温遇旬手边落了一盒鼓浪屿馅饼,一袋哈尔滨红肠。
他这里劈里啪啦的一阵声响,办公室里假装低头努力的人都把头抬起来了。大部分人在扣手,另外一部分人握着鼠标保持空洞,但无一例外,都在关注温遇旬这边的动静。
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以往办公室的早晨哪会如此整齐地坐着所有人,要么弄种子要么搞载玻片。
温遇旬抬起头,对上数双眼睛。
最终还是方施颖先开头:“那个……欢迎回来啊,这是大家一点小心意,不值钱,你拿回家去吃。”
林皎恰好此时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小袋奥利奥饼干。
她听到方施颖的开场白,将手里的饼干抛过去:“也可以拿回家给男朋友吃。”
其实方施颖原本也想这样说,但是不晓得温遇旬听了会不会不高兴,现下林皎这样说了,温遇旬脸上看不出丝毫负面情绪,反而真心地勾起嘴角,说:“谢谢。”
扫雷成功,没有爆炸。
气氛稍稍活跃了一些,没人再提那封举报信。
哈尔滨红肠是方施颖送的:“……我不是哈尔滨人,前段时间去哈尔滨在中央大街上买的特产,我尝了下还不错呢。”
林皎说:“这是97年的奥利奥,我特意开了一包给你庆祝的,不要客气,随便吃。”
温遇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问:“另外半袋97年奥利奥呢?”
长方体纸盒装,一盒一般有两袋。
林皎道:“早上当作早饭吃掉了。”
就有人笑着接话:“原来林主任的日常生活这么奢侈!早饭都是97年的奥利奥。”
这一天从热闹开始,便一直没闲下来过。
不断地有人喊温遇旬,多是一些往日就很照顾他的领导和老师,无一例外都没什么事,叫他来只是为了看他几眼,说他受委屈了。
黄处长倒没有这样,还是爱骂人,不过骂完还是说:“快出去!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管了!”
嘴硬心软的小老头。
吃晚饭的时候温遇旬挑了几件和沈榆讲了,以安抚他又有些焦虑的情绪。
沈榆担心的事情向来很多,这次温遇旬复工,早上临出门的时候沈榆还在睡,温遇旬一边系领带一边低头吻他,力度没掌握好,把人弄醒了。
沈榆眼睛都没太睁开,挣扎着要送温遇旬下楼到门口。
“他们要是对你有偏见,在背后嚼你舌根,不要理。”
温遇旬说知道了,心里无奈又想笑。
听温遇旬说完,沈榆拍了拍心口,彻底放下心,晚饭也能吃得下去了。
饭后沈榆拿出琵琶,刚往上扫了两下,就被温遇旬握着手腕拉到腿上坐着。
“就这样弹。”身后的人声音有些哑,语气强硬,十分不讲道理。
他们坐在一楼沙发上,双双陷进柔软的触感中苟且,沈榆弹得心力憔悴,脸红气喘,活了这么久,没想过弹琵琶变成一件如此消耗意志力和体力的事。
右手是用来挑捻的,然而受不住一下又一下横冲直撞的干扰,最终曲不成调,音也跑偏,温遇旬还要在他耳边说好听。
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听。
一曲毕,双双停下动作。
温遇旬没放沈榆走,怕人着凉,帮他把衣服一件又一件地穿上了。
“我……”沈榆回头,想对温遇旬这种类似流氓的行径加以谴责,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细琐的动静,随后是“滴”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温远和岑漫摇估计是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梳洗和休整,身上带着尘土的气息,头发不算蓬乱但也看得出来奔波过后的疲累。
几目相对时,沈榆还坐在温遇旬的大腿上没有下来。
温遇旬的手扣在沈榆要上,他衬衫最上的扣子没扣,温遇旬怕他着凉给他穿衣服,说白了只是走个过场。
印子都留在了更隐秘的地方,不过他们已然成年,这副样子再也骗不了任何人是兄友弟恭的亲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沈榆全然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柜,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有条件反射般的生理反应——脸热得像被火燎,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手脚霎时失去温度,胃里一阵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