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带植物(82)
“没有。”沈榆又规整地坐回去了,“你有什么好查的。”
他眼神飘出去就几秒钟,大脑准确地抓到几个关键词、“在查”、“转账”……诸如此类,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温遇旬却好整以暇:“你对我很放心?”
沈榆嘴比脑子快,轻松地说:“查什么,又没有小女孩想挖我墙角,这个王拓一看也不是女生的名字……”
见他停顿,温遇旬收了手机,“咔哒”按灭屏幕:“嗯?”
“没事了,”沈榆别过头,耳根泛起颜色,“反正我知道你不会。”
“你过于放心我。”温遇旬说,眼看沈榆人都坐正了,把他的腿又拨到沙发上,“接着踢,别紧张。”
干果盘无辜挨踢本来就愤慨,沈榆也体贴到它的心意,沉默半晌也没有动。
“我是对你有点过于放心。”
沈榆说:“要不是皎皎姐说,我都不知道你可以一天不吃饭的。”
“……”
他的底气回来了一些,盯着温遇旬看了一会儿,电视上的节目从杂技转为歌舞,他的眼珠咕噜转了小半圈,亮亮地对着温遇旬,问出他脑海里已经成形的计划:“要不我以后每天给你送午饭吧?”
作者有话说:
这周四到下周三日更~感谢大家!!
第74章 温遇旬是最别扭的生物
沈榆在病房里守着温遇旬输液睡觉的时候就想好了,他可以每天中午给温遇旬送去爱的保温饭盒,盯着他吃完再走。
时间也是够的,只要植培所的午休时间没太大变动,那么跟学校的午休时间就对得上。
温遇旬闻言,没对他的计划做出什么评价,问他:“你很闲?”
“不啊,学校留出的午休时间很富余,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午来给你送饭不耽误我上课。”
“你这样我还不如自己早上就把饭带上。”
沈榆摇头:“我觉得要是没人盯着你,你的饭盒大概率就会怎么去的怎么来。”
“?”
“难道不是吗?你忙起来连水都不喝,难道还会去热饭?”
“……”
歌舞节目变成小品。温遇旬移开视线,垂着眼睛重新打开手机。
“这样你太累。”
沈榆就了然了,好说同居几年,温遇旬不是不想,他哥哥这样别扭的生物。
他还真是没一点变化,从前私藏他的琴弦就嘴硬,非得说是自己捡到忘了还,现在还是一样,明明就很想的,吃午饭的时间再怎么样一个小时也就过去了,他想见到沈榆,顾虑得又多,最后的抗争是出于沈榆是否会累的考量。
沉默良久,温遇旬以为沈榆被他说服,脑袋冷静了,以为他全面地考虑到时间匆忙和体力难以支撑的问题,终于放弃。
他向来头脑清晰,懂得权衡利弊。按理来说,沈榆想清楚了,他不该动恻隐之心,不该感到遗憾的。
可他就是动了。
失落密密麻麻,心说他想让沈榆来,想在每一个普通的太阳当午时见到他。
可是心依旧不对口:“午休时间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温遇旬。”沈榆鲜少叫他全名。
少到温遇旬顿了一下,才想起听人说话时最礼貌是要对视这回事。
沈榆看着他,眼镜里有少许笑意,好像还有些别的,分辨不出来。
“你有没有发现,你是那种奇怪的利他主义?”沈榆说,双手无章法地升到半空中比划了两下,在空气里画出一个不完整的圆。
“生病了不愿意告诉我,怕我担心,自制力差也不愿意让我送饭,是因为怕麻烦我,怕我累。”
沈榆的笑容突然放大了,身子重新回到歪七扭八的状态,用脑袋去顶温遇旬的手臂:“哥,你胆子好小,什么都怕。”
温遇旬黑着脸,手上没动作,任着沈榆乱蹭。
“别怕呀,”沈榆笑够了,表情认真了些,“我不麻烦的,也不累,你不是说人生最重要的是体验感吗,那我现在最想体验的就是每天中午去给哥哥送饭。”
温遇旬凉凉地瞥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油嘴滑舌。”
沈榆笑着靠过去,续摊黏糊又腻歪的肢体触碰,下一秒,温遇旬手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突兀的铃声响起,两人同时低头看,发现居然是温远给温遇旬弹的视频。
这几天事情太多,沈榆脑子都快忘了和岑漫摇闹的那一大通不愉快,但身体还记得,下意识不想出现在镜头中,身子往旁倾斜,温遇旬看着他没动。
沈榆找事儿似的,慢慢吞吞又磨磨蹭蹭,从茶几上拿了遥控器,将电视节目的声音调小。
“你接呀。”又坐正了,人也拘谨起来。
仿佛给视频那头的人不是他的父母,而是植培所的领导,学校德高望重的导师。
温遇旬手指动了动,接起来,冲着镜头不轻不重地叫了声。
“爸。”
屏幕上只有温远一个人,他先应了温遇旬,两个人没说几句,温远又问:“小榆呢?”
温远那边估计信号很差画面一帧一帧地跳,声音传过来掺着噼里啪啦的失真电流声,折磨耳蜗,折磨心脏。
明明转小半个圈就能让镜头拍到沈榆,温遇旬却面色沉静地对他爸说:“去倒水喝了,刚坐回来。”
说罢,转头盯了沈榆一瞬,才将镜头转向他。
沈榆没来得及琢磨温遇旬干什么撒谎,对着屏幕抬手:“温叔叔,新年快乐。”
温远看到他,笑容更深,眼角的纹路如慈祥的沟壑,也对他说新年快乐,“小榆,叔叔给你包了个大红包,用微信给你转了。”
温遇旬在一边问:“你什么时候给他转了?”
温远对着沈榆的脸说:“过一会儿转,过你哥的账户啊。”
“……”
好似不够,温远又道:“让温遇旬也给你包一个大的,他年底奖金可多,过年我们好好敲他竹杠。”
“……”
沈榆适才的拘束让温远两句玩笑化解,乐不可支地看热闹,这时,温远清了清嗓子,眼珠偷摸地往旁边转了一圈。
“你妈妈刚刚在旁边也和我说,今年没回去过年,红包要给小榆包个大的。”
温远话音刚落,镜头就不知为何晃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手机磕到桌上传来的爆破杂音。
以及——“胡说什么呀你?”
此声透露着距离,又刻意压低,沈榆没太听清,但怎么想也是岑漫摇在温远旁边,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听了去。
沈榆有点尴尬,更有些紧张,“温叔叔,我妈呢?”
话题得以像温远设想的那样延续,他赶忙转过头,声音里带着笑对着另一边说:“小榆找你呢。”
镜头转瞬间黑了,被人倒扣在桌上,过了一阵悉索,放被人拿起来。
岑漫摇的脸在屏幕中展出来,脸上有和沈榆一样不自然。
她坐在椅子上,大约是在勘测基地临时搭建的补给站点,地上并排放着两个深绿色的睡袋,边上还有几个空的水瓶和饼干包装袋。
沈榆看过一眼就撇开,想起从酒店叫的年夜饭他还嫌烫。
朝夕相处十几二十年的母子隔着一道屏幕相见,竟然无语凝咽,相看却不是泪眼。
“妈,”最终还是沈榆先出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岑漫摇也说,可能是信号不好的缘故,沈榆无缘无故从岑漫摇的声音里听出哽咽般的卡顿。
两人说完这句就没什么好说了,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岑漫摇断断续续开口:“这里……信号……不是很好,没什么事就先这样吧。”
“嗯。”沈榆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妈妈能不能听到。
视频里的女人不似平时精致,粉黛未施,头发有些乱。沈榆见着都觉得陌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岑漫摇的了解也并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