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金手指在虫族开荒的日子(117)

　　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脚尖像是踏入了冰凉的水面一样，这层宛如镜面一样的水波从脚底传递到头顶。当他整个人都经历了一遍那样的感觉后，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一声低频的人耳捕捉不到的声音。
　　几息过后，虫潮依次散开，不同于斯尔兰特的空气，这里的空气中传来的复杂元素，让刚一接触的萧晏池几乎窒息。
　　实在是，太臭了……
　　不是气味的臭，而是对于萧晏池来说，原本前一刻还在元素纯净的斯尔兰特享受着呼吸，下一刻就来到一个各种不明元素混杂的地方。前后差别太大，他不得不赶紧停止了对灵力的吸收。
　　阿大赖在他身上不肯走，萧晏池无奈，只得任由它趴在自己身上，比小甲虫小得多的体型极易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大片的黑色甲虫重现潜入了地底，沉寂状态下的它们在各种探测的仪器下跟一堆石头没什么分别，所以萧晏池并不担心它们会被发现。
　　萧晏池看了看远处的灯火，有点诧异这些甲虫的老巢竟然距离生物活动地如此之近。阿大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疑惑，拼命向他传达着信息，可是新生的它还很弱小，根本表达不出连贯的思想。
　　失落的情绪从它身上传来，它站在萧晏池的掌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做着瘫倒的姿势来表达自己的沮丧。萧晏池被它逗乐，在掌心凝出一缕结成实体的灵力让它抱着啃。
　　不远处的建筑显得很破旧，一片死寂的环境让那些亮起的灯火都有了几分择人而噬的阴森感。
　　这里的气候比斯尔兰特冷上许多，君伶在觉察到的第一时间就将外衣解开，披在了萧晏池身上。诡异的气氛和陌生的环境并不能掩盖君伶眼眸中隐秘的快乐，他像是在享受郊游的小孩一样，牵着萧晏池的手往前走去。
　　他很满意无人打扰，只有他和萧晏池两个人的环境。
　　根据地标显示，这里是周遭数颗无主星球之一，因为这些星球都处于整个星域的边缘，资源匮乏，无人管理，上面生活的除了星际逃犯就是各种流浪汉。
　　所以这里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和编号——流浪第九星。
　　越往里走，萧晏池越开始怀疑，这里真的能找到住宿的地方吗？地星人萧晏池出门在外的第一目标，就是先找到落脚地。
　　破旧阴森的建筑都是一间一间的老房子，虽然亮着灯，但是大门紧闭，屋里也悄无声息。只有偶尔从窗户上划过的黑影才表明屋里是真的有人，除了黑影之外，一望无际的低矮平房里像是根本没有生命的痕迹。
　　没有蚊虫声，也没有低语或者狗吠，寂静地像是死了一样。
　　在神识的笼罩下，周遭环境事无巨细的出现在萧晏池眼中。
　　若不是身旁的君伶一直紧贴在他身边，他都能被骤然映入识海的这一幕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以为屋子里的人不发出声音是有什么惯例，可没想到这些人全都躲在紧闭的大门后，肢体和身躯像蜈蚣一样紧紧扒着门板，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而那些没有灯光照耀的窗角，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幽暗的眸光透露出如出一辙的阴冷。
　　所有的生物手中都拿着武器，有的是砍刀，有的甚至是断了柄的斧头，还有手中拿着剪子的女子……
　　一片寂静的夜色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不错目的紧盯着站在小巷中萧晏池的和君伶。
　　它们是被害者，更是狩猎者。
　　谁死谁活，只看哪一方更弱。
　　

88  新地图（下）  
　　这里的电力设施常常被入侵者破坏, 所以每家每户都选择换上光能设备，简陋的土墙上搭着几块拼凑而成的光能板，地砖上除了不明缘由的褐色物质, 干净的连虫影都没有。
　　因为所有能吃的生物, 都被这群贫民给吃了。
　　冷风刮过, 空气中传来各种混杂难言的味道。
　　在萧晏池的神识范围之内，前面几步远的房子里, 有个掩藏在地下的地窖。地窖墙壁上挂着一个昏暗破旧的光能球, 在灯光的照耀下，四肢被禁锢在砧板上的小孩神色显得格外凄惶。
　　身材枯瘦的高个女人将尖刀直直对准小孩儿的喉咙, 眼神里透着令人胆寒的凶光，整个人宛如警惕地豺狼一样弓着腰身聆听着门外的动静。她的腿边还站着两个枯瘦的孩子, 一左一右的死死压住砧板上小孩的两条腿。
　　砧板上的小孩明显是那个女人从哪抓来的, 她们一家三口浑身黝黑干瘦，衣服也是褴褛的破布。而那砧板上的小孩虽然狼狈带伤, 但好歹算是个健康的孩子。
　　而且看上面那煮水的大锅, 还有女人眼神中宛如望着死肉的贪婪……可以想象, 如果不是萧晏池他们刚好出现，那么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这个女人一家三口的饭桌上的肉。
　　萧晏池牵着君伶的手, 走向了那户人家。
　　周围人家全都随着他的动作变得万分警惕, 直到他的手敲响女人家的大门。
　　“铛, 铛，铛。”三声敲门声响起, 女人的神情由可怖的威逼变得惊恐, 也许连她自己都想不到, 她们这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为什么会忽然被外来者盯上。
　　砧板上的小孩神情并未放松, 他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绝望。在这样的环境下,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获救，即便来的是别人，无非是死在另一个人手里罢了。
　　女人骨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握着刀，身子抖的十分厉害，她死寂的目光转移到两个孩子身上，而后紧紧的盯住了另一个体型较小的。
　　小孩浑身脏臭，根本看不清五官，更遑论辨清性别。
　　尽管女人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小孩很清楚女人眼神的含义。因为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上次被母亲这样盯住的姐姐，就死在了外头，替全家人挡了一灾。
　　小孩缓缓低下了头，即将到头的死亡并没有让他显得多么畏惧。因为他自己早已料到了这一天，他们这里的人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多活一两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饥饿到时刻都想吞了自己的感觉，并不比死亡好受多少。
　　于是，小孩松开了紧压在身下的腿，麻木的从地窖向外爬去。
　　前一刻，他还在期待着今天能好好吃顿肉，但是下一刻，死的人就变成了他。
　　“吱呀”一声，门开了，半人高的小孩痩的像是干旱期的树苗，不用风吹，自己就能倒了。因为痩，显得他那双眼睛格外大，澄黄色的眼珠却十分浑浊，没有丝毫属于孩子的天真。
　　“您找谁？”小孩仰着头，尽可能显得乖巧。
　　尽管结局也许已经被注定，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怀揣着期待：不要现在就死，起码让他吃口肉再死，他实在是太饿了……
　　萧晏池垂眸看着门后阴影中的孩子，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了小孩，走进了屋子里。
　　半大的屋子是用简陋的土块搭成的，一直到他穿过破旧的院子，踏入还带着土腥气的房子时，他才对着身后颤抖的小孩说道：“将你妈妈叫上来，顺便带上你们抓到的那个小孩。”
　　污迹糊了小孩满脸，萧晏池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仅看那双眼睛，也能辨清里面深深的绝望。他嘴唇蠕动，像是想要求情，可是半晌过去仍是一句话都没说。
　　最终，小孩颤抖着身子转了过去。重新爬回地窖深处。
　　他没有试图撒谎去骗他们，当他们说出这间房子的大致情况时，小孩已经知道自己一家逃不了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外来者是因为那个孩子才会盯上他们一家。但他并没有怨恨捉住小孩并带回来的妈妈，因为他知道，没有这顿肉，他们也会死。
　　女人显然已经听到了一切，等男孩下去的时候，女人已经收了尖刀开始给抓来的孩子松绑。
　　男孩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那两个人，是来救他的吗？”
　　女人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低沉：“不知道。”
　　男孩沉默几息，又喃喃问道：“那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女人仍旧摇了摇头，道：“不会。”
　　又是一阵沉默。